她要各種不服,他還可以說教教訓,現在直接認錯,認打認罰,他還能怎麼樣?
難道真的上去揍一頓麼!
這女人真是……一如既往,讓他沒辦法。
趙摯目光微顫,喉頭滾動,克製半晌,終是忍不住,大手放到宋采唐發間,輕輕揉了揉。
算了。
總歸以後還有他,他既找回了她,就永遠不會再放手。
想象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反倒頭上一暖,被手覆住。
宋采唐睜開眼睛,看到趙摯的眼眸。
深邃,燦爛,真摯,有什麼她看不懂的情緒在劇烈翻湧。
“趙摯……”宋采唐有些疑惑,連躲避都忘記了,“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跟我說?”
趙摯看了她半晌,搖了搖頭:“沒有。”
有些事,忘記了其實沒關係,知道有這麼件事,如鯁在喉,不得不介意,卻怎麼努力都想不起來……才更難受。
順其自然就好。
總歸……
一切有他。
邊關已定,起碼未來十數年,不會有大的波折變動,有些人隻會搞這種陰鬼伎倆,上不了台麵。
他不會讓彆人得逞。
皇上也不會。
趙摯目光劃過宋采唐柔軟耳殼,細白光滑的下巴和脖頸,略艱難的彆開頭,問宋采唐:“這次的案子是怎麼回事?”
宋采唐全然不覺趙摯目光有什麼不對,也沒發現兩個人越靠越近,坐在一起,身體雖然沒有接觸,衣角已經親親密密的層疊糾纏……
說起案子,她眼睛就亮了。
這次一個人辦案真是太孤單,沒有團隊,沒有人幫忙,連捋思路都缺少人跟著梳理,感覺各種進展都好慢。
她迅速把夜聖堡的案子,各種來龍去脈,仔仔細細清清楚楚的說了一遍……
“……我本來非常懷疑辛永望,因為他表現的太違和,但現在看,應該不是。真的辛永望在廖星劍遇害前就調了包,根本不可能動手,假的李元峰沒有理由,比起各種意外,他更希望的應該是平緩度過,大婚當日,他將有更多的權限,進入更多的地方,做更多的事。”
趙摯也點頭,對此推測非常認可:“沒錯,他們二人都不可能是凶手。”
“四年前的事,很關鍵。”趙摯想了想,拎出這條線,“一定有什麼,你還不知道。”
宋采唐蹙眉:“我也覺得……可是我沒有辦法問到更多口供。”
趙摯微微低眉,消化著剛剛宋采唐說的案情,良久,突然問:“你說在藏書閣小廳,李元峰指責夜楠做了對不起廖星劍的事,夜楠反駁了沒有?”
“沒有,”宋采唐搖頭,“夜楠被製的很徹底,動不了,也說不出話,沒有辦法反駁。”
趙摯看著她,眸底似有灼烈火苗:“動不了,說不出話,不代表沒有辦法表達,唐唐,你肯定知道的,她到底有沒有反駁。”
唐唐?
宋采唐看了趙摯一眼,覺得這稱呼有點過,但趙摯一本正經,沒哪裡不對,再想想自己的現代時,同事們經常這麼稱呼,在大安,光是祁言,就不知叫過她多少次唐唐……
所以,趙摯嘴禿嚕,也很正常?
宋采唐沒想太多,心思仍然在案子上,仔細回想了一下當時夜楠的表情……
“她沒有反駁,最多的情緒是躲避,和愧疚……”
所以夜楠真的是做過什麼對不起廖星劍的事?
宋采唐相當震驚。
趙摯眯眼,指尖轉著茶盅:“四年前這個時間點,很敏感。”
宋采唐:“難道就在廖星劍消失的那段時間,發生了什麼敏感的事……”
趙摯:“當時夜楠年紀也大了,總要扛起夜聖堡,廖星劍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她會不會和彆人談婚論嫁??”
“應該不會,”宋采唐對此卻很篤定,“夜楠看起來很愛廖星劍,真愛。”
聽到‘愛’這個字,趙摯目光暗了一瞬,手握成拳,片刻恢複:“你就知道?她表現出來的並非事實,也許是故意在騙你。”
宋采唐想了很久,仍然搖頭:“不會。”
“她說喜歡一個人,人生才完整……說情愛珍貴不是因為短暫易逝,而是稀少,能遇到相知相愛的人,是幾輩子積攢下來的運氣,是很了不起,很奢侈的事。人生會因為那個人的到來而波瀾壯闊,充滿感動和痛苦,可能並不都是美好,但相比平淡普通,她更願意這樣,哪怕痛苦,也感覺自己鮮活的活著。還說……”
“如果我遇到真正喜歡的人,就會明白。”
宋采唐說著笑了,眉眼彎彎像月牙兒:“她的愛情這麼苦,聽說我沒有喜歡的人卻,卻並沒有說‘很好你很幸運’,她說——太遺憾了。”
“我覺得……能說出這樣話的人,感情一定是真摯的。”
“夜楠一定喜歡著廖星劍,很喜歡很喜歡。”
宋采唐末了總結,認真的看著趙摯,目光清澈澄淨:“你覺得呢?”
趙摯久久沒有說話。
宋采唐覺得這一刻的趙摯有點不對勁,他的目光是不是有點……纏綿?
就像被微風拂過的湖心皎月,層層漣漪模糊了景象,霧霧的,朦朧的,想要害羞的收起所有光亮,實則一切已經直白展現在人們麵前。
不管人本身多堅硬,多彆扭,那層蕩著漣漪的柔軟白光,已經說明了一切。
宋采唐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頭,她今天……誤會的似乎有點多啊。
趙摯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開口:“她說的很對。”
用他低沉的,暗啞的,完美低音,說出了這八個字:“人間情愛,自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