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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簡想搶回主動權,但剛一動江承扣在她後頸上的手掌便收得更緊,唇壓得更下,吸吮啃咬,有些強勢,卻又掌握著絕對的主控權。

她的身形和力量之於江承太過弱小,江承甚至不廢力氣的,便單手以著極具壓製性的力量將她壓靠在了牆上,吻綿密地落下。溫簡難耐仰頭,脖子彎成一個細長的弧度,手無意識抱著江承的頭,想將他拉得更近。

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隻是依循心底最本能的渴望,什麼也不想,也不看,隻想抱緊江承,靠近他,感受他。

當一切歸於平靜時已是深夜,整個房間像是剛經曆一場洗劫。

溫簡俯趴在床上休息,剛才的激烈耗儘了她所有的力氣。

江承側躺在她身側,一隻手撐著頭,一隻手將她半摟在懷中。

從未有過的寧靜與親昵。

“江承……”好一會兒,終於緩過氣來的溫簡低低叫他名字,沙啞了的嗓音還帶著點軟糯鼻音。

“嗯?”江承低低應了聲,看向她。

溫簡半翻了個身,手搭在他腰上,抱住他,整個人安靜蜷進了他懷中。

江承垂眸看她:“怎麼了?”

溫簡微微搖頭,將他摟緊了些。

“有你真好。”她輕聲開口。

江承沒應,隻是將她抱緊了些。

“其實那十年我有過很多次想給你打電話,尤其是剛開始的時候。”她往他懷裡縮了縮,“那天晚上我受了很重的傷,我媽也是,她為了救我幾乎被攔腰砍成了兩半,鬆城醫院醫療水平有限我們被連夜轉去了省城醫院。我完全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幾天後的事了,那時我媽還沒脫離危險,人還在重症監護室,醫院不停地下病危通知,我爸也不在了,全家一下隻剩我一個人,也不能通知其他親人,怕連累他們,也怕惹來二次報複。我那時很怕,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好多次都想給你打電話,想聽到你的聲音,想你像那天晚上爆炸時那樣,牢牢握著我的手,告訴我彆怕。可是我不敢打,凶手逃了,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也在暗中盯著你,那一整個學期我們幾乎每天一起上下學,要是他們偷偷跟著你找過來了怎麼辦,或者把對我們的怨恨報複到你和你家人身上怎麼辦。”

溫簡聲音很平靜,就像在講彆人的故事。

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和他說起她的十年。

江承沒有打斷她,隻是輕輕地握住了她手掌,掌心貼著掌心,十指緊扣。

“那時候可能還是太小了,也從沒經曆過什麼大風大浪,突然遭遇這樣的變故,也不知道該怎麼去排解,我出現了很嚴重的創傷後應激障礙。每天不停做噩夢,失眠,整個人變得敏感脆弱,一點風吹草動就嚇得崩潰尖叫,動不動就哭,不敢出門,也不敢見人,整整兩年,我不知道我到底怎麼了,每天渾渾噩噩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人也瘦得嚇人,沒有參加高考,也沒有學校可去,就一直窩在家裡誰也不見。”

“那樣的情況下我更加不敢聯係你,連我自己都討厭自己,又怎麼敢讓你看到我這麼不堪的一麵。”溫簡停頓了會兒,“好在我媽最後挺過來了,她帶著我改了名字,搬到了離家一千多公裡外的南城,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重新開始,然後不停帶我看心理醫生,耐心地等我走出來。可我那時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是怎麼也走不出來,我媽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她失去了丈夫,眼看著連女兒也要失去了,有一次她終於扛不住,在我麵前崩潰哭了,不停罵我,說我爸是個英雄,怎麼會教出我這麼沒用的女兒,一點打擊就扛不住。”

提到她爸時溫簡情緒終於有點繃不住,嗓子哽了一下。

江承把她往懷裡抱緊了些,手掌憐惜地撫開她額頭的頭發,將她壓靠在胸前。

溫簡吸了吸鼻子:“我沒事。”

“那天晚上我媽罵了我很多很多,邊哭邊罵,說什麼從認識我爸開始我爸就一直背著罵名,被謾罵,被侮辱,被誤解,他爸媽不認他這個兒子,親戚朋友也不認他,他被掃地出門連家門都進不去,就連死了,連牌位都進不去家門,剛送到家門口就被扔了出去,在大家眼中他就是個喪心病狂的毒販子,所有人都罵他死有餘辜,都因為他的死鬆了口氣。可是他憑什麼要受這種侮辱,他該堂堂正正地出現在家人麵前,告訴他們他是警察的啊。可沒人敢冒險給他正名,既然現場找不到他屍體,既然凶手能在爆炸中逃脫,萬一他隻是被帶走了呢?那麼多年來,他從沒有為自己辯解過半句,以後也可能再沒機會為自己正名,我身為他的女兒,如果連我也廢了,還有誰能站出來,理直氣壯地替他說一句,他沒有辜負任何人?”

“她問我,難道要讓我爸這樣一輩子被罵下去嗎?我當然不願意,那一下我就覺得,我一定要找到我爸,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一定要帶他回家,讓他堂堂正正地回家。之後我開始試著重新走回人群,那一陣汪思宇受黎叔所托,也搬到了南城,他每天帶我鍛煉和練習格鬥,幫我克服身體上的障礙後,第三年下半學期我才重新回到了學校,重新讀高三。”

溫簡長長吐了口氣,“我經常會想起你,想起和你一起讀高三的那年,會想你在乾什麼,還記不記得我,如果那年我也順利參加了高考,我們會怎樣,會不會考到同個大學,有沒有可能走到一起……一想到這些就難受,一難受就又陷回去了,可我不能再陷回去了,我隻能靠不停催眠自己說,我要找到我爸,我要帶他回家,我要做個像他那樣的人,這樣彆人才會相信,林景餘沒有對不起任何人,隻有這樣我才能擺脫那些負麵情緒,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下去,所以後來我選擇了警校,進了緝毒隊,走上了我爸沒走完的路。”

江承低頭看向她:“很辛苦吧?”

溫簡搖搖頭:“也還好。就是會累一點,但這樣就沒時間去想那些有的沒的了,對我反而是好事。”

江承:“包括我嗎?”

溫簡遲疑了下,老實點頭:“嗯。不敢想,怕自己會繃不住。”

江承笑笑,輕揉了揉她頭發:“我和你相反,不敢不想,怕自己會忘記。”

溫簡濕了眼眶,看著他的眼神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不知名的心疼。

她不知道該怎麼去詮釋這種心疼,全化成了對他心疼的委屈。

江承看著她慢慢濕了的眼睛,慢慢替她將頭發撥到耳後,邊輕聲開口:“我每次一閉上眼睛,就想到16歲的你倒在血泊中,滿眼驚恐無助,我很怕我去遲了,雖然確實遲了。”

“你當年衝出考場怎麼想的啊?”溫簡問,“你在那之前都已經錯過兩次高考了。”

江承:“就想找到你,彆的什麼都不想。隻是怎麼也沒想到,你會就這樣消失不見了。”

溫簡眼眶更紅,大而分明的眼睛裡泡滿了淚水,又抿著唇忍住了。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抱住了他。

江承任由她抱著。

他喜歡她這種毫無保留的依賴和心疼,像4歲時的她,也像16歲時的她。

那十年仿似不曾存在過。

這還是兩人重逢以來,她第一次在他麵前毫不設防,沒有拘謹,也沒有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