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之後,馮學恩揉了揉馮麗榮的腦袋,笑著說道:“我一直沒有忘記你媽,一直都沒有忘記她當初頭破血流地倒在我麵前的樣子,也更不會忘記這些年,我們一直沒法好好團聚,都是這些狗日勒搞的事兒,我啷個可能會放過他們。”
“為啥子不早點跟我說!”馮麗榮紅著眼睛問道。
馮學恩深深吸了口氣:“有些事情,必須得由我自己來解決,我不想牽連到你們!”
他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一大早趕過來,你們肚子都應該餓了,走,先到我那裡去,把飯吃了再說……幺兒,你現在結婚了,等吃完飯,也該去看看你媽了!”
他說完,領著幾人回到街麵上,然後一直走出縣城。
馮學恩也是昨天才出來,估摸著馮祥中應該快要回來了,專門到縣城裡麵來等著。
一路走,一路說著事情的經過。
陳安這才知道,那女的老漢和祖上,是做廚的,同時也是袍哥。
不過,和陳子謙、宏元康的清水袍哥不一樣,他們是非常地道的渾水袍哥。
從很大程度上來說,袍哥行走在黑白之間,袍哥的成員也有好有壞,清水和渾水成了名字之上的分界線。
袍哥清水大都擁有合法的職業,遵紀守法,有禮貌是基本條件。
但渾水袍哥的成員複雜、惡霸、土匪、強盜,各種教義九流。為非作歹,主要職業是土匪。
當然,在這方麵,很難界定,兩者之間其實經常轉換。
比如清水的“金腰帶”袍哥,金指的是錢,大多好麵子。
這種人把錢揮霍了,或者沒了麵子,就被渾水兄弟拖著走,然後去乾搶劫、隱瞞贓物等事情,也就成了渾水裡的袍哥。
而袍哥的渾水之道主要是靠搶劫房屋、閉圈拉肥等土匪行為,走的就是強盜行徑。
這樣的人,哪怕再怎麼隱藏,也容易招惹出很多是非,而且手段卑劣狡猾。
而有的渾水袍哥,為了避災,也會想辦法把自己洗成清水。
大多數時候,清水袍哥之間有了梁子,處理的時候,方式方法都會比較平和。
大家在茶館裡麵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茶博士把茶水給眾人發一圈,找來有名望的袍哥“龍頭大爺”作為公事人,當事人當著大家各自陳述。
然後由公事人調解裁決,大部分時候,這種事情衝突雙方都會很守規矩,認理服輸,如果耍賴蠻橫,就會被眾人所鄙視,被判輸的一方,要付全堂的茶錢,正所謂:一張桌子四隻腳,說得脫來走得脫。
這就是蜀地百姓如今還津津樂道的“吃講茶”。
渾水袍哥就不同了,解決梁子的方式凶險、野蠻,所以稱為武堂子,解決那些不可調和的大矛盾、大糾紛,動不動就是見血的。
這也難怪,身為渾水袍哥,為了得到馮祥中的火鍋底料配方,能不擇手段地把自己的女兒當工具,當然,那女人也是不知檢點,跟著乾了不少壞事。
不好再像解放前那樣明著強搶,就讓自家女兒離了婚嫁過來,然後進行兼並、掌控,利用馮學恩爺倆賺錢。
而馮學恩也乾脆,就借著他的幫扶,把生意做了起來,雖然不少錢落入這一家子的口袋,但還是讓馮學恩找到了機會。
這年頭,本就不允許袍哥存在,馮學恩隱忍這麼幾年,搜集掌握不少東西後,加上打點的關係,一次性解決,倒也乾淨。
按照馮學恩知道的結果,都活不了。
在這方麵,他花了不少錢,包括從陳安那裡弄來的熊皮、熊膽、豹皮、豹骨之類,都是用來打點關係的,可以說是把這幾年偷摸著開館子賺的錢,都給砸了進去。
當然了,事情鬨騰開來,這館子也就保不住了,被查封。
但話又說回來,這館子本就是這女人那邊提供的,事情就無所謂了。
馮學恩現在一窮二白,倒也輕鬆。
至少,人沒有被裹攪進去,事情解決了,自己也全身而退。
無論如何,隻要人沒事兒就好,至於錢,按照馮學恩的說法:還可以再掙!
他看得很開!
這事兒,也辦得讓陳安很佩服,這也太能隱忍了。
其實陳安聽過之後,心裡卻是有些慶幸,慶幸自家老漢及時收了手,沒有繼續混下去,不然,在清水的禮字堂,很容易就成了渾水,他們隻是底層,很多時候都由不得他們。
馮學恩的住處,在縣城的邊緣,是他們家原來的老房子,雖然看上去老舊,卻也不顯得破敗,比山裡不少人家的屋子還要強得多,看樣子,沒少修葺。
雖然在縣城裡開館子,但這地方也沒有荒廢,土木結構的一個農家小院,進去以後,鍋碗瓢盆什麼的,都一應俱全。
隻是沒有經常在裡麵住,少了煙火氣息,有著一股子生氣,不是很舒服。
“我小的時候,就住在這裡,還有我哥……”
馮麗榮掃視著眼前田野裡零散分布的幾戶人家,似乎想起了什麼。
“你還有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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