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兩三百米外的山溝裡,呂明良和另外一人也氣喘籲籲地停了下來,再跑下去,他們都快換不過氣來了。
“這狗日嘞,太雞兒能跑了,以前老子還沒發覺……”
呂明良有些愣神地看著蘇同遠朝著山坡爬上去的一連串腳印和灑落的血跡,心裡五味雜陳。
他哪裡知道,這大半年的時間裡,蘇同遠也就隻有擔心在山裡撞見他的那幾天選擇了上工,其餘時間,隻要在家,隻要天氣允許,幾乎都在山上溜達。
攆山的本事固然學到的不多,但穿山的腿腳卻是練出來了。
此時又是玩命的跑,那哪是他輕易能追上的。
“早知道,老子就該在一開始的時候,直接給他腿腳上先來上一槍,放翻了再說!”
呂明良有些後悔自己沒有立刻動槍:“哪怕是打死了也行,這狗日嘞害得老子無家可歸,隻能到處逃亡,弄死他也是遲早的事兒。”
“那可不行,要是打死了,還啷個找東西?”
另外一人大口喘著粗氣:“就是我們去年跑丟的那條狗,基本能確定了,東西很有可能就落在他手裡,隻要找到東西,你想啷個辦你隨意,我管不了。
對了,還有就是去年冬天被吃人豹子掛到樹上的那個,很有可能就是跟我一起的兄弟,你之前說是哪個先發現那屍體嘞?”
“石河子村,一個叫陳安的小子,也是才攆了一年山的人,但這個人比蘇同遠這龜兒難對付,他老漢又是生產隊長,跟公社的人也有了些關係,他本人能耐也不小,太警惕了,而且下手也狠,不好對付!”
呂明良皺著眉頭說道:“我懷疑我那兄弟夥封正虎就是他龜兒弄死的,以前有過兩次摩擦,他現在娶的婆娘就是封正虎搶的那一個,他追查過。
他養著的狗鼻子太靈了,我覺得很有當時就可能已經確定是封正虎乾的,找機會把人乾掉了。”
另外那人想了想,說道:“暫時不管他,先從這個叫蘇同遠的身上著手,他嫌疑最大,如果從他身上找不到東西,再來考慮叫陳安的那個。
價錢你是曉得的,放手去做,東西找到了,不會虧待你。”
呂明良點點頭,隨即問道:“現在啷個辦?”
“人已經被驚動了,絕對不能跑脫,今天這大好機會錯過,以後就難辦了,再加上情況特殊,要是傳出去,我估計伱們公社的特派員肯定會帶著民兵搜山。”
那人長長地深呼一口氣:“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住的那個石窟跟這裡都不在一個方向,短時間內也不容易找到,還有機會。”
“這狗日勒這次跑脫了,肯定不敢在山上停留,第一時間想著回村……這樣,我順著腳印繼續追下去,這邊沒得啥子認識你的人,你到前往公社的路上去攔截一把。”
呂明良建議道:“要是讓他到公社,把事情一說,終歸是不小的麻煩。”
“有道理,就這麼乾!”
兩人商量完畢,各自往槍裡壓上子彈,呂明良順著腳印繼續追蹤蘇同遠,而另一人則是抄山裡近道趕往石河子村方向。
蘇同遠艱難地在山林的雪地上跋涉著,他現在腿腳酸軟得厲害,過了那要命的一陣狂奔,見人沒有追上來,心底的那口氣終究泄了。
他完全提不起那股橫衝直撞的勁頭來。
如果不是擔心被人再次追攆上來,他真的很想直接在雪地上躺倒,好好地休息一會兒。
之前的槍林彈雨,讓他清楚的認識到,呂明良和那人是真的準備要他的命了。
另外那人他沒見過,但絕對是個狠角色。
左肩頭上被子彈擦過,留下了一道血槽,冒出來的血,染紅了大片衣袖,他隻能豁開棉衣,從裡麵扯了些棉花下來,按在傷口上,用隨身帶著的一截繩子捆綁,進行止血。
好不容易不流血了,左手也變得麻木,使不上勁。
辨明方向後,他朝著石河子村走,隻要回到村子裡就安全了。
他相信,呂明良不敢找到村子裡邊來。
隻是,當他兜了半個圈,翻過一道山梁,從山坡上下來,準備回到山道上時,在林間看到了兩行腳印。
很新鮮的腳印,像是剛剛踩出來一樣。
他心裡一下子變得無比警惕,四下張望,沒有看到人影,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但細細一想,呂明良那是在黑潭子村生活了好幾個年頭的人,經常攆山,對周邊山嶺,熟悉得不得了。
他今天所去的地方,是石河子村和黑潭子村的北邊,如果順路走,回去的時候,哪裡都有可能被埋伏,尤其是石河子村後邊進山的那道山穀,是必經之地。
或許,他們追不上,會跑到前麵攔截……
決不能走尋常路,要是被埋伏了,可就完蛋了!
他很想拐往黑潭子村那邊,但思來想去,也覺得不妥。
心裡邊的恐慌,讓他有了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最終,他選擇從村子西邊的山裡繞過去,準備直接前往桃源鎮上,把在山裡遇到呂明良,並被槍擊的事情彙報上去,還有,傷口也需要到衛生所進行處理。
一路的血,他們肯定知道受傷了,會不會在去公社的路上攔截?
又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想到這些,他立馬選擇最難的路,再次拐向西邊的山裡。
直到兩個多小時後,他到了盤龍灣背後的山裡,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陳安。
“也許有個伴,會更安全些!”
在整個石河子村,讓他覺得最靠譜的,莫過於陳安了,他當即翻過山嶺,朝著盤龍灣找了過去。
他一邊走一邊還在心裡祈禱:“安娃子,你可一定要在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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