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馮麗榮在家繼續挑蜂蛹,陳安用提籃提著從烏鴉窩裡掏出來的那些玩意兒和宏山一起出門。
跟在身後的宏山突然看到陳安腦袋上塗抹了黃色藥粉的傷口,不由出聲詢問:“你腦殼上是啷個回事哦?”
陳安苦笑一聲,將事情說了一遍。
宏山這才知道,陳安腦袋上的傷是被一隻烏鴉給撓的,也是笑不活了。
同時,也覺得那烏鴉實在確實是鳥中流氓,這又是薅熊貓毛,又是逗狗,還偷東西、傷人,當真可惡。
“要不要幫忙?”宏山笑著問道。
陳安搖搖頭:“隻是它們不現身而已,要讓我逮到機會,弄死它們還是很簡單嘞。”
兩人一路閒聊著,前往大村子。
此時剛過中午,眼下田地裡的活計不多,隻有割稻子一樣,那些忙完的人家,暫時沒什麼事兒,有不少人聚在皂角樹場子上擺龍門陣。
本來倒也不是無事可做,上山摟草、砍柴、撿拾菌子等都行,隻是天氣太熱,都有些懶動,等到三四點稍微涼一些的時候才會抓緊時間該乾嘛乾嘛。
不像生產隊掙工分的時候,不管天陰下雨,隻要有安排,就得出動,現如今種自家的地,自然也能自主安排。
還有好幾戶人家也在場子上晾曬新打下來的稻穀。
場子上,老老少少,聚集了二三十人,老的抽旱煙,女人拉針線,沒上學的娃兒們則是相互追逐打鬨。
這倒方便了陳安。
他和宏山一路跟人打著招呼,到了場子上,見甄應全也在場子的皂角樹下乘涼,兩人當即走了過去。
選了塊石頭坐下,將提籃往麵前一放,陳安拉起甄應全的褲腳看了看甄應全的腿傷:“甄叔,你這腿腳好點了沒得?”
“好多了,這兩天走路沒得那麼疼,估計再養上個把月就沒得事了!”
甄應全揉了揉自己的小腿:“回到家裡,啥子都乾不了,整天除了吃喝睡,就隻能到這裡烤太陽,不然人都要發黴咯。”
“那身上那些玻璃劃傷嘞?”陳安又問。
甄應全擴了擴胸,活動了一下身體:“那些小傷就更不用說了撒,這兩天傷口老是發癢,估計要不了幾天,傷疤脫落了就好了……你今天是有啥子事蠻,很少看到你到大村子來,今天啷個有空?”
陳安指了指麵前的提籃,衝著甄應全笑了笑,接著衝著大家夥高聲說道:“我這裡有些零碎的東西,大家都來看看,有沒有你們自家嘞,來領走!”
聽他這麼一說,很快就有人靠了過來,看著提籃裡那些東西,果然,很快就有人認出了自家的東西,紛紛出聲詢問:“啷個這些東西會在你哪裡哦?”
陳安將自家屋後石崖上來了兩隻烏鴉做窩等一係列事情說了一遍,聽得眾人嘖嘖稱奇。
一個個挑挑揀揀,將自家的鑰匙和一些小物件給領走,事情傳出去,還有更多的人到來。
就連那奶奶輩的老人聽聞自己的手鐲被找到了,也顫顫巍巍地趕來,珍惜無比將手鐲拿起來,掏出塊手帕擦了又擦,然後戴在手腕上,對著陳安連連感謝。
倒也沒多長時間,提籃裡的東西被領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些彈珠之類的小玩意兒沒人要。
陳安將幾個在場子上玩耍的孩童召集過來,將東西散給了他們。
“還有個事情得給你們說一哈,我那裡不是養了些蜜蜂的嘛,有不少馬蜂去拿小蜜蜂,昨天我在周邊找了七八窩,並且把它們攪了,這些殘餘的馬蜂凶得很,給你們打個招呼,莫要靠近了,小心被螯。
尤其是其中有兩窩七裡遊,還有一窩大土甲,要相當小心,在這幾個地點,大鬆樹坡地半腰有棵鬆樹上有窩葫蘆包,青溝背麵的山坡上,就是林子裡有片草地的地方,有窩大土甲,還有……”
他將幾群馬蜂所在的位置都說了一遍:“就是這些位置,你們平時進山割草、砍柴、撿菌子、放牲口的時候,要相當小心,也請大家相互轉告一哈,莫要被螯了。”
眾人聞言,當即就有人說了:“還是安娃子仁義,掏了個蜂窩,還專門來知會一聲,要是換作彆個,巴不得彆人到那地方被蜂螯幾下,好看戲!”
事實上,山裡人大都喜愛蜂蛹,也經常有人到山林裡專門找蜂巢,隻為一飽口福。
但也正是因此,村子周邊山野那些被掏的蜂巢,時不時有不知情的人闖入而被馬蜂群攻,那就如同一個個陷阱,雖然很少聽聞有人因此斃命,但被馬蜂螯得昏睡數日也是常有的事兒。
尤其是那些在彆人田間地頭掏掉的蜂巢,乾農活的時候特彆容易遭遇。
陳安這小小的舉動,幾乎沒什麼人會這麼做,贏來仁義兩字的讚揚,卻也值得。
隨後,旁邊的小學裡敲起了下課的鐘聲。
他已經回來幾天,甄應全經常到場子上來,馮正良不可能不知道陳安回來了,可是卻一直沒有去盤龍灣,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
趁著學生下課,在那小小的操場上玩耍的時候,他推開小學的大門,進去看了一眼,結果看到這家夥居然在和幾個小孩蹲在操場上抓石子,因為拋抓的時候,晃動了彆的石子,正在和學生爭吹噓自己以前抓石子有多厲害,絕不可能碰到,妥妥地耍賴。
“耶,馮扯扯,你還會玩這個嗦!”
陳安笑道:“一個大人,跟娃兒們耍賴,臉嘞?”
聽陳安這麼一說,那幾個孩子頓時嬉笑起來,也跟著叫馮扯扯。
“走走走……”
馮正良臉皮子一陣抽動,站起身來,將幾個起哄的孩子轟走,這才看著陳安說道:“我有啥子不會的哦,彆說抓石子,就是跳皮筋、丟沙包,鬥雞、跳馬、丟手絹,我樣樣在行!”
他四下看看,見周邊沒學生,接著說道:“我說你龜兒啷個都不看哈場合,在你家裡邊叫我馮扯扯就算了,學校裡邊也叫……給點麵子撒!”
“麵子,啥子麵子哦?”
陳安裝傻充愣地說道:“我這是在幫你揚名,是好事!”
馮正良沒好氣地瞪了陳安一眼:“錘子!”
陳安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其實跟學生打成一片,我覺得挺好嘞,當個老師,不是非要學生怕你撒,就像你說嘞,隨便點,更親近些……對嘍,你是不曉得我回來了蠻?也不見你到盤龍灣去耍。”
“有啥子好耍的嘛,我一個人忙得頭疼,這些娃兒,一二三不會數,aoe不會讀,一點底子都沒有,教起來費勁,我在想方設法讓他們多學點東西,不至於期末的時候太丟人!”
“那麼用心,看樣子你很喜歡這份工作的嘛,慢慢來,相信你會是個好老師……對了,晚上到家裡來,我昨天攪了好幾群馬蜂,過來一起喝點酒,我讓寶兒弄桌好菜等你,正好我有點事情想找你問哈!”
“要得,等娃兒放學了,我瞅著飯點過來!”
下課休息時間不過短短的十來分鐘,馮正良看了看手表,見時間差不多了,說道:“我得去上課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