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力車上頭能坐兩個人, 喬女士同顧文武好不容易彙合,正是要黏得緊緊密密才安心, 便挽著顧文武的手一塊兒坐在車上,兩人如同尋常夫妻一般說話,隻不過顧文武心中有氣, 麵上不虞, 語氣便不好:“你做什麼邀請他們去我那裡?我那裡廟小, 可容不了那麼多的大佛。”
喬女士笑的很好看,聲音溫溫柔柔的勸說道:“這有什麼?你不是大哥嗎?暫且讓他們安頓下來吧, 等晚上無忌來了, 問問無忌如何說這次事件,更何況爸爸也不見了, 大家現在就各奔東西算什麼事兒呢?”
“……”顧文武意外的看了一眼喬女士, 覺得喬女士有點奇怪, “你現在倒是對他們好,可他們當初可沒有一個同意你進我們家的門,你這是……?”
“我怎麼?畢竟都是一家人,都是你的弟弟妹妹,就算我不說,你還能真的不管?”
這話卻是說到顧文武的心上了, 他是不可能真的不管的,且不論父親回來後會不會打斷他的腿, 光是外頭人的議論就能讓他抬不起頭來。
顧文武到了這個年紀, 很明白一些從前不太明白的道理, 比方說錢或許不能收買所有人,但沒有錢卻什麼人都收買不了。
再比如他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文不成武不就,但好在生了個有本事的兒子,老來不至於餓著凍著。
不過顧文武忽然想起唱曲兒很美妙的葉荷來,這葉荷雖是男子,但扮上之後比女子更媚態十足,無比的風流有韻味,和他情投意合,不會罵他,不會瞧不起他,更是同他一塊兒抽、大、煙,誰都不必說誰的壞話,是個妙人。
他原意是想要等老太爺去世後,就能自主整頓自己的後院,先休了童雨心,再扶喬念嬌,最後把葉荷也搬到一塊兒,大家一起住。
葉荷與現在的戲班班主簽了十年的合同,要葉荷跟自己,不再登台表演,那麼首先就要一大筆錢去贖人。再來葉荷似乎欠了一筆外債,也不知道多少,這裡也需要他來出,可現在他沒錢,家裡的情況破破爛爛,實在拿不出手,僅僅苟活而已,隻能考慮朝喬念嬌伸手借錢。
顧文武長籲短歎認為自己家境已經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了,半分錢都不想掏,但找喬念嬌借錢,喬念嬌肯定要借的,得先不告訴她自己要錢做什麼,把葉荷接回來當作朋友居住著,慢慢慢慢再朝喬念嬌透露他與葉荷關係好了。
顧文武心想,等那個時候,自己和喬念嬌、葉荷都住在京城,哪裡也不去,顧無忌和顧葭肯定不會待在這裡,他早便聽說顧無忌有到外地發展的念頭,所以到時候天高皇帝遠,喬念嬌就是有膽子也撒潑不了幾日,他隨便哄一哄也就過去了。
說到底,顧文武根本從來都沒有怕過喬念嬌,很有幾次真想翻臉不認人,畢竟也沒什麼感情了,可無忌在那兒戳著,他想翻臉也翻不了。
聽到喬念嬌的這句話,顧文武心中並非感動,隻是覺得自己很無可奈何,而一旁的喬女士卻心裡有些莫名的歡喜,覺得自己方才的作為真真很有顧大奶奶的風範,若是早二十年讓她來這一回,或許顧家也不會這麼排斥她吧,會都感激她,對她充滿好感吧……
這顧家人浩浩蕩蕩幾輛人力車搬家,後麵跟著一串兒的老仆,老仆們也拖家帶口,因此便很引人注目。
白家兩兄弟白可言與白可行正巧剛從府上出來,準備到店子裡對各個經理與賬房先生進行嘉獎,發發紅包,說說來年的業績目標,結果就瞧見顧家一大家子跟老鼠出洞似的排著隊從這邊搬到那邊,樂得白可言喜笑顏開,一雙瞪得圓鼓鼓的眼睛裡充滿樂趣,即便前幾日被二弟揍出的熊貓眼還掛在眼下,但這不妨礙他看顧家的笑話。
“嘿,這顧家終於破產了,我都還沒有怎麼出手呢,怎麼可以破產呢?!哎呀……心疼……”白可言一麵說,一麵伸長了脖子往裡麵看,左右沒有看見顧無忌這個晦氣的人物,便又搖了搖頭,對一旁的弟弟道,“你說,這偌大的府苑,被哪個獅子給吞了呢?”
白可行白了大哥一眼,對這位大哥向來沒有什麼好臉色,說:“難道不是你?”
“我?我要是吞了這個地方,我當即大擺三天三夜的酒席,並且還邀請顧無忌前來喝酒哈哈哈。”
“當真不是你?”白可行一直以為顧家遭此劫難肯定有大哥在背後推波助瀾,但這會子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沒有必要再藏著掖著,結果白可言還是否認,那麼這件事的背後恐怕當真不是白可言所為,而是有藏得更深的幕後黑手在操縱這盤棋局。
白可行想來想去沒有頭緒,但他是知道小葭對這個家沒什麼感情的,所以他也就不管這些人的死活,懶得上前趟渾水。
白可言嘲笑過後,心情大爽,雙手背在後頭耀武揚威的好像自己才是贏家一樣,一麵笑一麵說:“當然不是我,我連顧老爺子要賣宅子的事情都是人家賣完我才知道,哎,可惜……不過我調查過,坑了顧家的人是附近山頭的匪首張家扛把子張天璣,從西邊兒來的,野得很,上峰打了不下三回,都沒能捉住匪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