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行潛意識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仿佛一根刺刺入肉裡,他拔不出來, 便一直想著這根刺,直到這根刺融於他的骨血讓他生死不忘。
他沉默了幾秒,隨後退出去離開, 沒有要過去打攪的意思, 跟過去破壞人家約會算什麼呢?他也不是多賤, 不想自討苦吃,好歹得等陸玉山沒了, 自己再趁虛而入吧?
白二爺向來思考問題簡單粗暴, 喜歡一勞永逸,不考慮後果, 於是立即就想著手讓人辦了這件事, 他自己是決計不能親手辦的, 為了這種人把手弄臟不值得不說,日後也容易被小葭發現,這樣多影響和小葭的感情啊。
白可行記得陳傳家和他說過,陸玉山的勢力範圍都在上海,這裡並沒有多少能力讓他手眼通天,而且今日來陸玉山和江入夢等人很有些不對付, 雖然江入夢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狗咬狗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哇……
這樣一個小插曲顧三少爺根本沒瞧見, 但總是眼觀六路, 好似背後都有眼睛的陸玉山卻看了一眼門口, 不著痕跡的扯了扯嘴角,裝作沒看見白可行的樣子,問顧葭:“你覺得這身如何?”
顧三少爺懶洋洋的坐到沙發上,手指在空中打了個轉,說:“轉個圈我看看。”
陸老板身高腿長,活脫脫一個衣架子,其實是穿什麼都很有氣勢的人物。
然而顧葭對衣著方麵很有些挑剔,摸著方才被啃過好幾口的下巴,說:“不好,顏色不配你,格子西服顯得你太過不穩重了,換了。”
“好。”陸老板從善如流地進入換衣間去,顧葭便坐在沙發上摸了摸還發燙的臉頰,一麵臉上冷靜自如,一麵心中有些驚慌,驚慌自己怎麼一和陸玉山攪和起來,就有些不分場合,方才在裡頭的時候根本沒想過出來後這些店員看自己的眼光,如今坐在無數眼光中,要他假裝看不見卻也不可能。
但這個時候他決計不能認輸,做都做了的事情,若是現在才害羞,豈不是讓人更加看輕,更何況他們也沒有怎麼樣,是陸玉山跪他、愛他、毫無下限……
顧三少爺薄涼的眼盯著那總瞧他的經理,經理立馬垂首頓足,不敢多看。
他又瞧那些夥計,隻見夥計們除了麵色有些古怪,但絕沒有任何輕視鄙夷的樣子,都深深的低著頭,好像地上掉了錢。
顧葭掩飾尷尬般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換了一身行頭的陸老板便又出來了,這回陸老板穿著白色細條紋的灰色西裝,肩上披著黑色的大風衣,帶著一頂黑色的寬簷帽子,脖子上掛著一條白色圍巾,十足的大人物模樣。
顧葭眼前一亮,拍了拍手,說:“好看!”
陸玉山對此沒有感觸,但顧葭既然說好看,那便好看。
“喏,拿著這個。”顧三少爺又遞給陸玉山一個鑲金邊的文明杖,從裝飾品裡選了一架金框眼鏡,給陸老板戴上,隨後讓陸玉山看鏡子裡頭,“看!是不是感覺變了一個人?”
陸玉山扭頭,隻見鏡中顧葭和自己兩人站在一塊兒的樣子,般配得緊,根本沒有注意自己的樣子,他不知為何,突然很想將這一幕留下來,便對著經理招了招手,說:“你們這裡有相機沒有?”
洋行自然是什麼都有的,更何況這家店是洋行街最大的一家。
經理連連點頭,回頭就讓夥計從櫥櫃裡把最新款的相機拿出來,還沒介紹呢,就聽陸老板說:“給我和他拍張好看的,拍好了,相機我也要了。”
經理本身就覺得這位陸老板是位大主顧,一聽這話,臉都要笑爛:“是是是,二位先生都人中龍鳳,拍照那是一定好看的!”
顧葭瞥了一眼陸玉山,小聲說:“你喜歡拍照呀?”之前在顧府,陸玉山也是很愛給自己拍照的樣子,還在房頂上拍了許多。
“我喜歡拍你。”陸玉山低聲回。
“哈,我看你是自戀,非拉著我做借口。”顧葭打趣他。
陸玉山深邃的眼笑意很濃,一邊摟著顧葭的肩膀,一邊說:“是是,就當我自戀,來,笑一笑。”
顧三少爺有些躲避陸老板太過靠近的舉動,但陸玉山實在是了解顧葭這人的怪脾氣,非不讓顧葭躲,還咬牙切齒的湊到顧葭耳邊說道:“我嘴裡都是你的東西,你還嫌棄你自己不成?”
顧葭耳尖緋紅,但有恃無恐:“這不是嫌棄不嫌棄的問題,反正你等會兒最好漱一下口……”他說著,睫毛都垂下去,攏一片輕薄的橙色陰影在眼瞼下,顯得整個人格外羸弱美麗,是純潔的赤子,但又舌燦蓮花,於是花不是什麼正經的花……
經理忍著這兩位的打情罵俏,好不容易抓拍了一張照片,隨著‘哢嚓’一聲響,閃光燈曝光得一閃,從相機中吐出一張熱騰騰的照片來。
陸玉山先一步走過去拿過照片,顧葭緊隨其後,兩人腦袋都挨在一塊兒一起看照片上的人物顯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