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2 / 2)

那距馬車不過五六步距離的,不是沈愈又是哪個?

登時便要躍下車去,卻唬得沈愈和隨後出來的沈湛臉色忽然大變。沈湛迅速地伸手攬過林澤小小的身子,後怕地看著足有一米多高的車轅。那邊,沈愈已經沉了臉色,大步過來就是一頓教訓。

“這樣冒冒失失的行動是誰教你的?眼下見著竟這般沒了規矩,說來隻叫人笑話!”見林澤不說話,又想到先時讓長寧去接他們二人卻怎麼也找不見,心裡不由地又氣又怕,隻道:“你性子慣常是個省心的,如何今日卻犯了這樣的人,惹來多少事端。倘或……倘或沒人去救你,莫不是就要生生地折在這金陵地界了不成?”

林澤被沈愈一通教訓,心裡也後怕不已,想來若沒有沈湛後來的援手相助,怕如今也是任人魚肉的命。畢竟,那渾人雖著了他的道,到底他還有一乾小廝家丁護著,他不過五歲孩童哪裡掙得過!這樣一想,便低下頭來,自不敢辯。

沈愈罵完,也有些氣喘。抬頭又見林澤被沈湛攬在懷裡,隻冷哼一聲:“現下倒知道不言語了,怎麼瞧見我時,便忘了這些!也不看看這是多高的馬車,縱是比你年長的尚不敢一躍而下,你倒本事!”

沈湛聽罷,心裡也是顫顫。他若晚出來一步,林澤一躍下去,運氣好的不過腿腳震得麻痛;倘或運氣差了,打這樣高的地方跳下去,豈不是要把腿都摔壞了!一時攬著林澤的力道又加大不少,低頭卻見林澤眼圈兒泛紅,心裡又不忍起來。便抬頭迎上沈愈的眼睛,沉聲道:“沈先生也彆責罵他了,他今日受了委屈必不好受,您再責罵他,不是叫他心中鬱結不能抒發麼。”

沈愈聞言,淡淡地瞥了一眼說話的沈湛。分彆雖才四載,這孩子倒長得越發沉穩了,再看看林澤,紅著一雙眼睛,粉撲撲的小臉此刻卻一片蒼白,心裡到底也是憐惜,便沉著臉道:“既有彆人為你說話,我也不罰你了,你小心著先下來罷。”

林澤低低地應了一聲,便扶著一個站在馬車旁的小廝的手慢慢下來了。待得下了馬車,便往沈愈身側走來,恭恭敬敬地垂頭而站,半點話也不敢分辨。

沈愈沒好氣地點了點林澤的腦門,“紅著眼睛做什麼,莫不是我不罰你了,你還不痛快不成?”說罷,也不等林澤開口,隻道:“也是了,自是萬事都要講究個規矩的,你且回船上寫十章大字,聊做懲罰便罷了。”

林澤默默地領了命,又迅速地抬眼瞅了一眼沈湛,在沈愈冷冷的臉色下,忙不迭地往大船那裡跑去。一路上還在想,先生和三哥倒似是認識的,三哥本姓沈,對先生又萬事知之甚詳的,莫不是這二人原是一家吧?待跑到大船邊,再回頭時,隻瞧著沈湛已經下了車正和沈愈相對而站,二人像是在說著什麼,隻是距離太遠,他想聽也聽不見。自覺無趣,便往船上去了。

一時甘草忙迎了上來,隻白了一張臉顫聲問了許多話,林澤安撫了一會兒,才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城中出了事?”

甘草揉了揉眼睛,哽咽道:“還不是先生看大爺先打發了長寧回來,又聽長寧說,是大爺說的‘再逛一會兒也就回去了,必不耽擱許久的’,才放了心。誰想,過了許久也不見大爺你人影,忙讓長寧帶了三四個小廝去找了,竟無一處找到。這才慌了神,隻怕大爺遇著了強人。”

林澤聽了,心中不免腹誹:可不是個強人麼!看著也就十歲不到的年紀,竟在男.女.風.月.情.事上那樣通曉,眼瞧著也就是個呆渾的人,隻力氣大的很,想來他家中定有些錢財,又有些勢力,才能仗著欺人。

林澤發了一回呆,甘草卻又絮絮道:“之前不多時有一位哥兒把長安給送回來了,先生一看見長安腦袋上那個血窟窿就嚇得臉都白了。大爺可不知道,先生當真擔足了心,幸而那位送人回來的小哥兒說是一位姓沈的公子命他來的,又說大爺在他馬車裡歇著,少不得再過一時就回來了。先生這才放心,又囑咐了好幾句,到底心裡擔心,還是親自去看了。”說著,甘草眼角一瞥,便驚呼一聲,盯著林澤的手腕道:“大爺的手腕子是怎麼了?”

林澤這才發現因他睡得迷迷糊糊,袖子又往上頭翻了幾道,竟露出被那呆霸王捏握得印痕來。忙道:“不妨事的,隻是小傷。”甘草哪裡聽得這話,徑自推著林澤往房裡去了,自去上藥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