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2 / 2)

水湛頷首笑道:“正該他有此一報,那一處壞了也好,他日再要欺男霸女卻也不能夠了。”說罷,便沉聲道:“你自回去罷,一切小心行事,其他的仍照往日來。”

那人低低地應了,調轉馬頭往薛府而去。水湛這邊心情一時大好,想到那薛蟠如今必狼狽不堪,隻可惜不能叫澤兒瞧見,不可謂不是一件憾事。隻是又想著,那樣醃臟的人,若要給澤兒瞧見了,豈不是白汙了他的眼睛?心裡糾結來去,到底無法,隻吩咐“繼續行路”,彆無他話。

卻說薛蟠被小廝笨手笨腳擁著回府時,那一處插著簪子,疼痛異常難忍。一路狼狽而去,不知被多少人瞧見了,雖懼怕薛家財勢不敢說話,心裡卻早笑了。薛蟠素日雖渾,到底臉上也過不去,見人都看著自己,就算不說話,也叫他臉上作燒,心裡更是怒火滔天。才一回府,就狠狠地給了身邊扶著他的一個小廝狠狠一巴掌,把那小廝半張臉都打得高高腫起猶不解恨,隻怒罵道:“沒長眼的狗東西,你是什麼身份也來扶我!”一時發怒,動作大了牽引得那處更是大痛。才要發作,就聽身後門板被人狠狠一踹,就有一人進來。

原來正是薛父,早先就聽了許大夫身邊一個小童報信,想著薛蟠又打傷了人,心裡正怒,隻發狠要好好地教訓他一頓。誰知才聽到人報大爺回來了,他一走近薛蟠房前就聽他肆意辱罵,心裡怒火更炙,一腳就踹開了房門,隻怒喝道:“鎮日裡鬥雞走狗欺善怕惡的,這金陵城裡怕都傳遍了你這諢名!”因心裡大怒,一邊罵著,一巴掌已經照著薛蟠那張臉揮了出去。

這一下正打得薛蟠站立不穩,搖搖地就倒了下去。那一處鑽心的疼,還不待哀嚎,斜刺裡就有一個攢環佩簪的女子猛然撲倒在薛蟠身上,隻哭道:“老爺如何這樣生氣,蟠哥兒是什麼樣的人,老爺還不知道麼?”

原來這女子就是薛蟠之母王氏。她在內宅聽聞老爺又發怒,隻想著莫不是蟠哥兒又惹了事,招老爺生氣?一時心裡著急,便往前麵來,才又聽一個小廝來報,說是大爺回來了,老爺也去了。當下更是心焦,隻一心想護著薛蟠彆被他老子打壞了。誰知一進門就見薛父狠狠地一巴掌把薛蟠打倒在地,心裡一急也顧不得其他便飛撲在薛蟠身上,竟未察覺薛蟠下.身仍舊插著的那根簪子。

待小廝趁著空說了事情緣由,薛父薛母才心驚地發現薛蟠早昏死過去,下.身那一處雖衣物完好,卻也能看見那一片布料沾濕了液體。一時忙請醫延藥,亂得不可開交。

許大夫趕到薛府時,那薛蟠早閉著眼仰躺在床上,簪子也不知被誰拔下。當下心頭一凜,隻恨罵不已,薛父百般請求,才又上前醫治。誰知那薛蟠先前被薛母喂了一杯茶,當時不覺如何,眼下許大夫才一下針,那薛蟠登時翻起了白眼,把個薛母嚇得半死,隻哭罵庸醫誤人!氣得許大夫當場揮袖而去,薛父再三懇求也不肯留。

薛父見薛母回護獨子,又想到薛蟠今日有此一報,也是他素日目中無人招來的,心裡對這個兒子當真失望透頂。再看他母子二人淚珠漣漣,心中煩悶,也甩袖離去。

卻說這薛家倒有一女,乳名寶釵的,自幼聰穎慧黠,薛父憐其天資,親自教養。那寶釵自小有薛父教導,博聞強識不輸男兒。更因薛父年少時走南闖北去過不少地方,所言大多有據可依,教導寶釵之時,倒讓寶釵心中頗有丘壑,小小年紀行事已頗有手段。

因見大哥薛蟠受了這般苦頭,母親隻會垂淚卻沒了章法,父親卻像是對哥哥灰了心再不肯管,心裡著急隻是不好明言。隻好每日裡越發往薛父書房裡去,為薛父分神一二,又累累贅述不少薛蟠平日裡孝順懂事的一麵,好歹把薛父回轉過來。

及至薛蟠身子好轉,薛母也心性好了許多,那寶釵才又勸了許多句,其中倒有幾句話把薛母都驚住了。

薛母聽寶釵說著:“哥哥日後繼承家業,我雖為女子,卻也要為哥哥著想。來日待女兒長成,必要為哥哥籌謀一個好前程,好叫哥哥也平步青雲才好呢。”隻看五歲稚齡的女兒心性兒高得那樣,又想著女兒小小年紀倒肯為她哥哥打算,一時心裡又驚又喜,母女二人夜話許久方才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