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 / 2)

一時幾人都知道了黛玉的厲害之處,雖黛玉年幼,日後卻萬不敢再犯。此皆後話,也不必再提。隻眼下打發了這幾人出去,黛玉便往林澤院子去了,雪鳶忙打了傘在後麵跟著,惟恐細雨絲絲凍著了黛玉。

待進得林澤的院門,就見白術正在修剪花草,一見黛玉來了,忙行禮問安。黛玉隻笑著攜她進了屋,見屋內薰籠暖和,白芍正在做針線,白果正在收拾衣物,便笑道:“兩位姐姐倒很勤快,哥哥雖不在家,他屋裡事物很是齊整。”

白果和白芍也忙過來請安,黛玉見她們一個溫婉一個清麗,便笑道:“我想著,自己隔三差五的就要過來看一回,倒辛苦你們來迎我。”

白果隻笑道:“姑娘這是哪裡的話,如今姑娘和太太學著管家,還能分神來看我們,自是我們的造化了,豈敢有不恭敬的。”

說話間,白芍已沏了茶來,黛玉便在小桌邊坐了,又吃了一口,不免笑道:“到底是哥哥這裡藏著好茶,我那裡的茶雖也好,卻不如哥哥這裡的好吃。”因又吃了一口,覺得口齒留香,又見她們幾人皆站在一邊服侍,笑道:“你們自去做事不必理我,我隻在這裡略坐一坐就是了。”

白果聽黛玉這樣說,也隻得道:“那我們便先下去了,姑娘若有事好歹叫我們。”又見雪鳶不大敢走,便笑著過來挽了她的手,笑道:“好妹妹,我們且先出去罷,到我屋裡去說笑一會子也好。”

待得屋內人都散了,黛玉才放下茶,徑自往內室去。隻見一扇繪山水的屏風上字跡清雅,青山綠水漁樵耕讀端的是心曠神怡。又見那屏風下擺一處略有一些細細的紋路,若不仔細看,再不能發現的,不由地抿唇一笑。那一處還是當年林澤抱她玩耍時,她險些跌倒,嚇得林澤急忙過來抱她,反倒把這屏風的一角給弄壞了。

黛玉笑著,又轉過屏風往裡麵去,那黃花梨木大床自林澤走後自沒有人來睡。黛玉摸了摸床上的那床被褥,眼圈兒微微紅了。想到林澤離家幾月,她一人在家裡,雖有母親時時教導,卻終究還是孤獨。況太太如今雙身子的人,再要顧及她也難,老爺又忙著鹽課政事,後宅之中能和她好生說話的竟找不出一人來。

想著,黛玉不免鼻頭微酸,倒頭便要睡在被子上。鼻尖聞著被褥上的清香,不覺想到早上林澤寄回來的那封信。黛玉隻低聲哽咽道:“壞哥哥,走了那麼久,才知道回來麼。”因又想到賈敏先時說的那一番話,到底林澤這時回來為的什麼也就不言而喻了。便又笑著埋頭在被褥裡,“倒是你有心,還記得我生辰要到了,哼,壞哥哥。”

卻說林澤因和水湛行船回揚州,路經彆處,水湛雖想要停船靠岸,帶林澤遊覽一二,無奈林澤竟也不肯。不為彆的,隻因他答應了黛玉要在她生辰前趕回去,再一個,當初從揚州上京城時,他不過下船買些個玩物,竟遇著了那麼個渾人,心裡膈應自然不肯。水湛無法,隻得依他。

他們行船數日,天色皆不大好,偶有小雨霏霏。誰知竟有一日,忽而狂風大作,浪高風急,林澤正在艙裡休息,冷不防船身搖晃,幾乎要把他從床上給摔到船板上去。忙驚醒過來,伸手就握住了床沿。正驚疑之時,就聽到重重的敲門聲,水湛急切的聲音透過薄薄的門板傳了進來。

林澤穩了一□子,好歹下船去開了門,才一打開,水湛已經用力抱住了林澤。“三哥?”

水湛身子微微僵住,好一會兒才放開林澤,隻眼含關切地看著林澤,“剛剛船夫說,恐怕要下大暴雨了,我擔心你……”說著,就關了門,把林澤重新帶回床邊,上下打量了一遍林澤,才鬆了口氣。“幸好你無恙,否則我真是該死——”頓了頓,見林澤眼睛清亮地瞧著自己,才硬生生地又改口說:“若你有個好歹,我真是對不住沈先生把你托付給我的信任了。”

“三哥不必憂心,行船自然有急有緩,縱使遇見暴雨,想必也不會很久。”

水湛也點頭附和:“不錯,我們的船身結實,掌舵的又是極有經驗的老手,自然不會出事。”說著,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澤,再次強調說:“我決不會讓你出事的。”

林澤卻沒聽出什麼不對來,隻是覺得船身搖晃,腦袋卻有些犯暈。“三哥,我好像暈船了。”說著,就想拿手去碰自己的額頭。

水湛卻比他動作更快,早在他說話時,就已經湊過去緊挨著林澤的額頭探了探溫度。林澤隻覺得額頭一暖,微閉的眼睛一睜開,就見水湛近在咫尺的那張臉。二人四眸相對,都有些怔愣。林澤臉上登時紅了一片,連耳根都泛起了薄薄的一層暈紅。

水湛見他這樣的神態,哪有心裡不喜愛的,終於做了心裡一直想做卻又不敢做的事。伸出手去摸了摸林澤的耳珠,觸手圓潤小巧,精致得讓水湛拿手輕輕地揉搓著都怕弄壞了,眨了眨眼睛隻笑道:“澤弟……”話一出口,才覺得氣息灼熱不同往常。

林澤一驚,正要退開,身後不知何時早環繞過來一隻手臂,緊攬著他不會讓他掉出床沿也讓人無法掙脫懷抱。耳垂被人揉搓著,腰身還被人圈抱著,林澤可悲地感覺到自己臉上的溫度越來越高了。“三哥,你彆……”才說了幾個字,林澤就恨不能咬斷自己的舌頭,他的聲音何時變得這麼軟糯清甜了,簡直、簡直、簡直……丟死人了!

果然,聽到林澤的聲音,水湛笑意更深,隻覺得懷裡的小孩兒褪去了平日溫文爾雅的自持,竟能變得如此可愛動人。看林澤一雙清亮的眼睛上都蒙了一層薄薄的水意,水湛笑著勾了勾唇,在林澤訝異的目光裡抬了幾寸,薄唇精準地印在了林澤那雙清亮的眼睛上。

“澤弟……”我的小九兒。水湛歎息般親了親林澤的眼睛,再退開身時,隻剩下滿滿的溫柔。他本不善如此,隻是在見到林澤時,年少歲月裡和林澤日夜相偎的感情就催使他不斷地接近林澤,要溫柔地待他。

被變相輕薄了的林澤倒沒想到這些個彎彎繞繞,隻覺得水湛印在自己眼皮上麵的那雙薄唇滾燙得嚇人。忙拿手去碰水湛的額頭,又覺得不好,便探身過去額頭相碰,果然熱度有些過高了。忙道:“三哥,你發著熱呢!”

“嗯,是啊。”沒想到,水湛倒是承認的很大方。對啊,他就是發熱了,而且溫度有些過高了些。見林澤鼓著腮幫子,很不讚同的樣子,水湛又笑了。若不是他發熱了,他怎麼敢這麼親近林澤呢,放在平時清醒的狀態下,他早就退怯了。沈愈說的沒錯,既然當初把小九兒給了林如海,今後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一個小九兒了,隻有一個叫林澤的小小少年,乖巧可愛,溫潤清雅,擔得起林家門楣。

可是,不甘心呢!

看著林澤慢慢地扶著他躺在床上,水湛眨了眨眼睛,眼前的景象明明已經有些模糊,可是偏偏林澤那張粉雕玉琢的小臉卻在眼前清晰明白。溫婉的眉眼,精致的五官,柔和的氣質。這是從出生時,就一直由他日夜相伴的小九兒呢,已經這樣大了啊,長得這樣好看,這樣討喜,這樣的……讓他喜歡。

抬手想要摸摸林澤的臉頰,卻發現手臂重的根本抬不動。水湛不由地生出幾分委屈來,看在林澤眼裡卻是讓他訝異極了。

在林澤看來,沈湛其人,打從第一次見麵,就已經在他心裡留下了沉默寡言冷靜自持的深刻印象。這印象太過於深刻,以至於後來和沈湛通信,見他寫上那麼厚厚一疊子的信件來,他吃驚的不得了,從來沒想過那樣一個沉靜的人居然還有這樣溫情的一麵。再後來,書院裡沈湛突如其來的怒意,更是讓林澤訝異。他還以為,沈湛這樣的人,就算生氣,也應該是喜怒不形於色的呢。

而現在呢?看著床上這個神色委屈的沈湛,林澤幾乎想要摔桌!這都什麼跟什麼呀,長了這麼一副英俊帥氣五官的少年,請你自重好嗎!這種小孩子拿不到糖果似的鬨脾氣的委屈神色,是真的不適合出現在這麼一張俊美的臉上啊混蛋!

內心早已經被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的林澤淡淡地看了一眼正在無意識賣萌的沈湛,歎了一口氣之後終究非常難以狠下心,隻好默默地塞了自己的手到沈湛的掌心裡。果然,本來還一臉委屈不大開心的沈湛立刻綻開了一抹笑容,燦爛得幾乎要閃瞎林澤的眼睛。

不帶這麼賣萌的!

腹誹歸腹誹,在這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的夜晚,艙外是暴雨寒風,艙內卻是溫情脈脈。林澤一隻手被水湛握著,不是很緊的力道,比之前水湛攬抱著林澤的力道不知道輕了多少。可是林澤居然舍不得掙開,就算在給水湛換冷手巾的時候,也隻是吃力地用一隻手來完成。

一夜不曾合眼的林澤在側頭看到艙外透進的日光時,露出了一抹笑意。伸手取下水湛額頭上的冷手巾,湊過去拿自己的額頭碰了碰,真好,已經不熱了。

心頭的大石落了地,疲憊排山倒海地襲來,林澤也支持不住了,腦袋一歪就伏在水湛的身側睡著了。隻是困到了極點的林澤卻仍不忘握緊水湛的大手,小小的腦袋伏在水湛的身側,氣息綿長。

水湛再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林澤睡得正香,隻是姿勢卻十分彆扭。像是刻意地睡在了床沿邊,怕碰到他驚擾他的睡眠一樣。早晨的陽光並不熱烈,溫暖的讓人舒適地想要歎息出聲。水湛低頭看著林澤,手心裡還有那隻綿軟的小手,無聲地勾了勾唇,水湛手臂微微一個用力,就把林澤卷進了自己的懷抱。

就再睡一會兒吧,這次,由我來照顧你。

看著林澤熟睡的臉蛋,水湛心裡微微一動,還是忍不住湊過去親了親林澤的側臉。再倒回枕頭上時,唇邊的那抹笑怎麼看怎麼饜足。真好,還和小時候一樣,就算你現在是林澤了,可在我心裡,你仍舊是無人能取代的小九兒。

話說,風雨過後天色放晴,加之水湛病愈,林澤心裡自然萬事皆足。船行不用月餘,竟已經到了揚州。隻是才到揚州,林澤並不急著回府,隻先打發了甘草和長寧回去報信,自己卻帶了長安在揚州城裡逛了起來。

水湛疑惑間也和林澤一起逛了一會兒,見林澤一會兒看看這個一會兒又摸摸那個的,便問道:“這是在找什麼?”

林澤才要回答,抬頭就見一處店鋪,也不及說話,抬腳便往那裡去了。水湛慢他一步,也抬頭看了,那店鋪上正玄了一塊門匾,名為“古玉軒”的。看來是要買玉了?想到林澤要買玉送人,不覺眼色微沉。

“老板,若有好玉隻管拿來我看。”說著,就大剌剌的坐下,活像是個土財主的作態。

那老板眼角一抽,正要說話時,就見門外又進來一位年輕公子,身上衣物顏色雖不大鮮亮,可那做工手藝卻個頂個的好。老板是做生意的人,自然有一雙慧眼。見這年輕公子挨在那小公子身邊坐了,料想他們必是一道的,上門的貴客豈有推辭的道理,自然往後頭去找最上好的玉石來給他們瞧。

一時老板端了一個托盤上來,其上美玉羅列,也有籽料,也有已經打磨好的隻沒刻上花樣,也有做成玉牌的。林澤一一地挑了,都不大滿意,便問還有什麼彆的好玉沒有。

那老板也很識眼色,隻說:“有是有一塊,價格卻是……”

林澤隻搖手說:“那些很不必考慮,你隻拿來我看便是。”

待那老板珍而重之地托了一塊玉來時,林澤一雙眼睛便瞪大了。那塊玉色澤清潤,質地細膩,林澤伸手握在手心裡,竟覺得十分舒適,便問道:“這是什麼玉?”

“這是岫玉,色澤溫潤,觸手生溫。”說著,又笑道:“不瞞小公子說,這玉若不是小了些,以它的品相就是貢上也使得。小公子若要,少不得也便宜些,彼此間論個價也就是了。”

林澤倒不是很懂玉,隻是覺得這玉顏色很好,握在手裡不覺的冰冷,聽得老板這樣說,更覺得好了。隻是心裡有些沒譜,便問水湛說:“這玉依你看來,多少價錢合適?”

水湛拿過那玉掂了掂,才看向老板說:“依你的意思,開個價來。”

那老板便伸手要比個“二”出來,林澤見此,忙道:“一千五百兩罷!”

水湛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理老板僵住了臉皮,隻道:“玉是好玉,隻是沒你說的那麼好品相,若真是極好的,縱小了些貢上也可以的。”便道:“兩千兩你也賺了。”說罷,讓隨行的小廝來付錢,也不管老板神色,徑自帶著林澤出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入V肥美君的第二波來襲,大家一定要多多支持我喔!發現大蟲子,過來捉掉

子子墨扔了一個深水魚雷 投擲時間:2013-11-08 22:31:41媽蛋,不以身相許簡直愧對這魚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