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2 / 2)

眾人都看去,見他圓圓的小臉上泛著紅暈,烏溜溜的眼睛又大又圓,就又聽得林澤道:“在家時那樣,在這裡自然客隨主便,一一改過來也就是了。”

賈母因問何事,黛玉便說:“因我們兄妹三人脾胃都弱,故老爺在家時,常教我們以惜福養身,雲飯後務待飯粒咽儘,過一時再吃茶,方不傷脾胃。”又掩唇道:“瀾兒小時就是如此,怕記得深刻,一時疑惑了。”

賈母便說:“你們三個既脾胃弱,你們老爺要你們如此也是為的你們著想。”因要小丫頭子把茶先撤了,隻道:“過一時再捧茶上來。”

見王夫人在此,她們姊妹都不敢說笑了,賈母便說:“你們去罷,讓我們自在說話兒。”王夫人聽了,忙起身,又說了兩句閒話,方引鳳,李二人去了。

賈母又問起黛玉念何書。黛玉道:“隻些許認得幾個字罷了,不值什麼。”因她來時,林澤早在先前就囑咐她說,外祖母家原是軍功起家,於女孩子教養上卻並不注重詩書,若要問起,隻略答一答就是了。

聽得黛玉這樣說,賈母果然笑道:“女孩子家很不必多讀書,移了性情反而不好。”

一語未了,隻聽外麵一陣腳步響,丫鬟進來笑道:“寶玉來了!”

隻見丫鬟話未報完,已進來了一位年輕的公子。黛玉一見,便吃一大驚,心下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裡見過一般,何等眼熟到如此!”

隻見這寶玉向賈母請了安,賈母便命:“去見你娘來。”寶玉即轉身去了。

林澤側頭見黛玉發怔,便知必和原著中所述一樣。隻低聲問:“妹妹怎麼了?”黛玉便回神過來,也低低地說了自己心中疑惑。抬頭就見林澤含笑道:“這有什麼,你們原是姑舅姊妹,想來二舅舅和太太是一母同胞的兄妹,長相性情也略有相像,你又在太太跟前待得最久的,這寶玉想來也是和二舅舅十分相像罷。”

黛玉聽了,也抿唇笑了,說道:“還是哥哥說得分明,若要我想著,再想不出的。”因撂開這話,也深覺自己想得太多了。

不一時,賈寶玉回來,再看,已換了冠帶。仍是一身大紅的衣裳,灼灼的幾乎要傷了人眼睛。林澤眯了眯眼,心道:這麼喜歡穿紅戴綠的,若要是個姑娘,必是性情活潑的,隻是這男兒家的穿得這樣豔麗,可不大合適罷。隻是瞧著賈母等人,卻是早已經習慣了的。

林澤撇了撇嘴,對這賈寶玉的印象又差了一截子。

賈母因笑道:“外客未見,就脫了衣裳,還不去見你妹妹!”寶玉早已看見多了一個姊妹,便料定是林姑媽之女,忙來作揖。廝見畢歸坐,細看形容,與眾各彆。寶玉看罷,因笑道:“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

賈母笑道:“可又是胡說,你又何曾見過他?”

寶玉笑道:“雖然未曾見過他,然我看著麵善,心裡就算是舊相識,今日隻作遠彆重逢,亦未為不可。”賈母笑道:“更好,更好,若如此,更相和睦了。”

寶玉便要走近黛玉身邊坐下,再細細打量一番。誰知還沒走出幾步呢,就見中途走出一人來,隻含笑道:“二表弟。”

寶玉拿眼看去,隻見此人麵容清秀,眉眼溫柔,更加唇角含笑如沐春風,當下心中又是一歎:世上竟有這樣好看的男兒,當真把我也比下去了。便也上來見禮,才知這原是林姑媽的長子名叫林澤的。

寶玉因問:“表哥可曾讀書?”林澤道:“已經學到《大學》了。”

寶玉嫌惡道:“這些個祿蠹所書,最是害人不淺。表哥怎麼也和世人一樣,看些這樣沒趣的書來?”林澤因似笑非笑道:“原是書香世家,怎好把這些丟在一邊呢。”

寶玉這才想起來,他那林姑父可不是探花出身,若要說道祿蠹,豈不是連著林姑父也一並罵進去了?因訕笑道:“表哥見笑了,我並不是這個意思。隻是……”

林澤隻笑著打斷了他的話,隻道:“二表弟許是不耐經綸事故才有此說,我並不放在心上的。”才怪!林澤掩下唇角的冷笑,心道:這麼個繡花枕頭,等到賈府破落的時候,還不知道怎麼個德行呢!

寶玉見這林表哥並不生氣,也重又笑著想和黛玉說話,卻見那神仙似的妹妹身旁已經有人坐下,再一看時,原來是一個可愛極了的胖娃娃。因笑著過來又見禮說:“這是林表弟吧。”

林瀾吃得飽飽的,連動彈都懶得。見寶玉過來和他見禮,心裡早不痛快了,才見了禮便又重新做回椅子上,隻挨在黛玉身邊不肯說話。

寶玉心道:必是林表弟年紀小,性子靦腆才不說話的。因笑著去問黛玉,林澤在一邊看著,內心悲歎,這寶玉是得多無視彆人啊多無視彆人啊!這劇情是要有多強大啊多強大啊!

腹誹了半天,那邊的劇情已經進行到了寶玉要贈字了。林澤聽寶玉說到“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立刻上前打斷說:“二表弟,這話可不能胡說呢。”見寶玉看向自己,林澤隻含笑道:“女兒家的表字該等她及笄了,由長輩來取,到時候不如要老太太來才好呢。”

說得賈母隻笑道:“是該這樣。”見寶玉有些悶悶不樂的,便招手要他過去,一麵揉撫著寶玉,一麵道:“你林表妹這樣的人品,這樣的家世,取名取字的也很該仔細掂量。哪能你一說就用上呢。等我給你表妹取字的時候,你在一邊出個極妙的主意,豈不是好呢?”

寶玉果然又高興起來,隻依偎在賈母身邊笑了。林澤隻暗暗撇嘴,心道:等你們來取字,等到猴年馬月去吧。我妹妹的字,還有林如海活著呢,哪裡輪得到你個繡花枕頭出主意!心裡這麼想著,臉上卻一徑笑意溫和,把寶玉看得都有些臉紅了。

眾人一麵吃茶,一麵說笑,忽聞得寶玉突然又問起黛玉:“妹妹可也有玉沒有?”眾人臉上一僵,都拿眼去瞧黛玉,便見黛玉答道:“我身上是戴了一塊玉,隻是不是什麼稀罕物。”寶玉聽了,登時笑道:“妹妹這樣的人,也該有好玉來配!那是什麼玉?叫我看看罷!”

黛玉為難地看了一眼林澤,林澤隻笑著點了點頭,又讓青梅和青杏都扶著黛玉往內室去了。不一會兒,便見青梅用帕子包了一塊玉出來,賈母接過來看了,寶玉也挨在一邊看著。就聽得賈母驚道:“這可是岫玉?”

林澤便笑著答了,眾人都不甚解其意,就見青杏正扶了黛玉出來。原來那玉原是佩在裡衣裡的,寶玉吵嚷著要看,黛玉卻不好大庭廣眾地把玉拿出來,少不得要進內室去解衣。見眾人都圍著看那玉,便也笑道:“外祖母不知道,這玉原是哥哥送我的生辰賀禮,也不知是什麼來曆的,好不好的,隻聽他胡吹。”

說得大家都笑了,連惜春也過來笑道:“原來這玉是林哥哥送的,怪不得林姐姐要把玉擱在心口上焐著呢。”

黛玉隻道:“你不知道,這玉自打送我時,就被他強押著要帶在身上,又說暖人什麼的,我隻是可憐他一片心意才戴了的。”

賈母聽她們小兒家鬥嘴,便也笑道:“你年紀小不認得,這岫玉是再好不過的,咱們這樣的人家,原不該說這樣的話,隻是這玉實在難得。我還記得,我年幼時,家裡也有一塊,比你這塊要大一些,隻是品相卻還不如你這個。”因又把那玉重新戴回黛玉的脖子上,隻笑道:“這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的,你哥哥待你這樣好,偏你還不肯承他的情。”

一時大家都笑了,獨寶玉拍掌笑道:“妹妹有玉,表哥可有玉麼?”林澤還未答話,便聽得林瀾奶聲奶氣地從自己脖子上拽出一塊玉來,隻說:“我也有玉呢。”

賈母看了看,也讚一聲好玉。又聽得林澤說:“老爺最是愛玉的人,故而給我們兄妹三人都尋了玉來戴。隻是玉兒一直戴的是我送的那塊,老爺便不再送了。”

寶玉聽他這樣說,喜不自禁,想著這樣神仙似的妹妹,又是這樣風流人品的哥哥,家中姊妹雖也好,卻無一人有像他那樣稀罕的玉。今日才來了這麼三個表哥表妹,就看見這樣好的玉來,他再高興沒有的。

眾人絮絮又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崔嬤嬤便上來問起黛玉之房舍。賈母說:“原想著將寶玉挪出來,同我在套間暖閣兒裡,把你暫安置碧紗櫥裡。等過了殘冬,春天再與他們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見崔嬤嬤隻含笑聽著也不搭話,便看向黛玉道:“誰知你這樣多的人服侍著,住在我這裡倒不好了。”

不等黛玉說話,就聽得寶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紗櫥外的床上很妥當,何必又出來鬨的老祖宗不得安靜。再有,妹妹帶了再多的人來,隻另安置著也就是了,獨把妹妹親近服侍的丫鬟一並住在碧紗廚裡不好麼?”

賈母隻笑著摸了摸他的臉頰,說:“哪有這樣的道理。”於是隻攬著寶玉,這時又聽得王熙鳳來說,房間屋舍一並已經打理妥當,被褥紗帳也都換了新的,就等著林家住進去了。

黛玉便起身告辭,林澤也告退下來。崔嬤嬤仍一臉淡笑,沈嬤嬤早已經在新住處打理了。

一路上,林瀾被林澤牽著,咬了咬下唇還是耐不住,隻壓低了聲音在林澤旁邊問:“哥哥,那個表哥為什麼逢人便要問玉呀?”

不等林澤說話,就聽得黛玉冷笑一聲,隻說:“許是他自覺這玉寶貝的很,便以為人人都和他一樣,故而問你罷。”說著,便也回頭過去,隻拉著林澤的袖口說:“哥哥,我現在明白你的話了,以後再不會生出那樣的心思來。”

林澤挑了一挑眉,心道:我又乾了什麼事兒了?可見左右都是賈府的婆子嬤嬤,也不好開口。便拿手摸了摸黛玉的發頂,仍像小時候一樣無聲地安撫了她一下,繼續往前麵去了。

待進了屋子,便見白果和白芍早在那裡迎著了,又有甘草拿了一大把錢,挨個兒地分給了送人過來的嬤嬤,喜得幾個嬤嬤眉開眼笑的,想到林家今日抬來的那一口口箱子,又摸摸手中的打賞,更覺得林家出手大方。

等那些個婆子都下去了,林澤這才轉頭去看黛玉,見她俏臉生寒的樣子,隻疑惑道:“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就瞧著你臉色不大好了。現下你瞧這臉兒冷的,可是又有誰招惹你了?”

黛玉隻冷哼一聲,也不肯說話。倒是青杏委屈道:“大爺可不知道,這賈府的二太太說話忒不講究了。”便把在榮禧堂後麵小耳房裡,王夫人對黛玉交代的那些話又儘數說了,說罷,隻道:“大爺不知道,那二太太說這話的時候,半點子忌諱都沒有,當真教人、教人——!”教人怎樣,卻說不出來了。

林澤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隻氣道:“我林家縱朝中不顯,女兒家卻再清貴不過的,她當我妹妹是什麼人,難不成還惦記她那塊臭石頭!”一時心裡怒極,橫眉倒豎。

誰知,黛玉卻笑出聲來,臉上寒意儘褪,隻瞧著林澤道:“哥哥這話再合適不過的。”見林澤看她,便笑道:“那二表哥,在二舅母那裡是鳳凰蛋兒一樣的寶貝,可在我瞧來,的確是和頑石無異的。”

“聽他今日說的那話,恁得孟浪。又說和我曾見過的,豈不知我們原是姑舅姊妹,自然樣貌相似些的。”黛玉說著,又自歎息一聲,想來是想到自己先時也發過這樣的念頭,故而一歎罷了。

卻聽得林瀾突然問道:“哥哥,太太走了,為什麼這裡卻穿紅戴綠的,那樣鮮豔?”

黛玉一聽,神色陡然一驚,心道:是啊,母親才去了多久,這老太太口裡說著“所疼者唯你母親一人”,可瞧著這府裡,穿紅著綠的,丫鬟婆子們皆是如此。再看那王熙鳳和賈寶玉,活像是怕彆人不知道他們富貴豔麗一般,穿得幾乎要燒灼了人眼睛!

林澤摸了摸林瀾的小腦袋道:“這原是外祖母家,再沒有做母親的為女兒戴孝的道理。”

黛玉聽了這話,哪裡會相信。縱說賈母不必為賈敏戴孝守喪,可那王熙鳳呢?那賈寶玉呢?口口聲聲念著姑媽去的早,可是掉轉了臉照樣穿得要人說不出話來。又想到王夫人今日話裡話外都是要自己彆招惹她的寶貝蛋,黛玉嗤笑一聲,誰稀罕呢!

林澤瞧著黛玉的神色,便知她對那賈寶玉的印象是低到了泥裡頭了,心裡樂意得很,才不會去開解呢。林瀾看看新鋪好的被褥,又摸摸那紗帳,便問:“這就是璉二嫂子給我們隨手撿來的料子嗎?”

一句話,又惹得黛玉怒喝道:“什麼撿來的,誰又稀罕不成?”說著,見那紗帳一應都是茜紅色的,便怒道:“給我把紗帳都換了,這樣的顏色哪裡能用,我們如今正守孝呢,用這樣的顏色出去不是要彆人戳脊梁骨麼。”

說著,便有青梅等人上來趕忙換了從家裡帶來的紗帳被褥,一應都是素色的,清新淡雅。

隻是這些東西,備的也忒齊整了些罷!

青梅一邊換著床單被褥,一邊想著,這些東西可是大爺親自吩咐下來要帶的。那時候她還覺著太累贅了些,可沒想到,原來到這裡來了,還真用得上。一時又感歎道:果然是大爺,樣樣兒周到的要人都挑不出錯兒了。

至於到底是不是因為周到,可就隻有林澤一個人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對不起,是我更遲了,昨天身體不舒服,原因是……暈車。對,沒看錯,就是暈車了。

暈車一定是世界上最痛苦的病症沒有之一啊魂淡!好難根治啊魂淡!

這一章,紅樓經典啊……天上掉下個林妹妹~唔,我還會唱呢!越劇版的。改天有機會我唱給你們聽。

在這裡親一下以布丁為首的妹紙,我對不起你們昨天等了那麼久。現在是一萬字,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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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夜紗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11-25 14:43:40,再一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