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2)

林澤覺得自己的目標還是很明確的!

他立誌是要考取功名,就算不能當上狀元,至少也要擠進前三罷。择天记www.x5200.com再有,他氣質脫俗的妹妹是絕不會和賈家做親的,所以那個什麼賈寶玉也好甄寶玉也好,全都邊上站著,少來套近乎。什麼哥哥妹妹前生今世的,他可不吃這套!另外一個就是,小弟林瀾的教育政策要統籌完善,堅持他文武兩方麵都全麵發展!

至於這一輩子還得遇著彆的什麼人……林澤扒著指頭數了數,沈愈是他尊敬的老師,聞希白是他的損友,裴子峻是他的摯交,水湛……唔,以前是兄長一樣的人物,現在看看可能要退居二線了。再有如賈家這些人裡頭,林澤唯一看得順眼的也就賈璉一個,彆的如賈寶玉這種爛泥扶不上牆的,他連看一眼都嫌費事。

不過,薛家可是林澤心頭的一根刺。不拔了不痛快!

不說原著裡提到這薛寶釵陰謀陽謀母女齊上把黛玉耍得團團轉,就衝在金陵時薛蟠那不長眼的性子,他也得要好好地報仇雪恨呀!

正合計著怎麼好好地讓那薛大呆子吃個苦頭呢,賈寶玉就送了口信來。喲,聽聽這文縐縐的話,那是薛大傻子能說出來的?看他那樣兒,能指望他肚子裡還有墨水可供他揮霍的?必是賈寶玉自己說的這冠冕堂皇的話罷!

不過也不礙事,反正他也樂得去赴約。

雖然想到薛蟠那德行,林澤一陣作嘔,但是好歹這也是個讓薛大呆子吃苦頭的好機會呀!

看了看正在一邊吃茶的賈寶玉,林澤笑道:“不知道二表弟可去不去呢?”

寶玉聽林澤問自己這話,料必林澤是會去的,便也笑著放下茶來,隻笑答:“薛大哥哥千托萬請地要我做一做陪客,我自是去的。”又想到薛蟠近來收在身邊玩樂的少年,不免臉上一紅。見林澤隻含笑看著自己,又多有些不好意思。隻說:“林表哥,我看薛大哥哥誠心的很,你很該去見一見的。”

林澤心道:你是我什麼人,也來說這話?該不該見的,我自有我的道理,要你說什麼!

雖這樣想著,卻也隻笑道:“我和薛大……哥才第一次見呢,怎麼好好兒地卻要治了席麵來請我?”

寶玉便笑道:“我也正說這話呢。問起薛大哥哥,他又隻說是曾和林表哥你有過一麵之緣的,因那時有些誤會,怕你心裡不舒服,早想請了,隻是不知道你在哪裡。隔了這許久才又見著了,可不得把你請著吃一回酒麼。”

林澤聽寶玉這樣說,自然不會懷疑他說謊。那麼薛大呆子就是還沒傻得把他當年乾的蠢事兒說出來了?又見寶玉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林澤便笑道:“這事須得我好好想想,你明日過來,我給你答複。”

寶玉便笑著又說了幾句,才告辭回去了。

這邊又聽得黛玉那裡才回來,林澤便往黛玉屋裡去,還沒進門,就見朱鷺、黃雀臉色鐵青,手裡還絞著帕子。側頭一看,卻是紫鵑站在門外半低著頭,什麼話都不說。林澤眉頭一皺,便道:“這院子裡的花兒有好些時候沒有修剪了,你們隻當著沒瞧見。”

說著,白芍便上來道:“是呀,這花草再不修剪,可要有人高了。”說罷,便指了朱鷺、黃雀,隻說:“你們三個隨我來拿工具,鎮日裡遊魂似的到處跑,也不看看院子裡什麼樣兒了!”說罷,便瞥了紫鵑一眼,見她仍低著頭在那裡站著,便笑道:“紫鵑姐姐,怕東西多拿不動呢,你過來搭把手罷。”

看著她們四人漸漸走遠的背影,林澤才收回目光,暗讚了白芍一個好。回頭就見甘草冷著臉在門口站著,見林澤看過來,忙收了臉上的表情,隻福了福身道:“大爺,姑娘在裡麵呢。”卻在林澤擦身而過時,輕聲道:“姑娘今兒個受氣了,大爺可仔細著。”

林澤神色一凜,才一進屋,就見黛玉斜簽著身子坐在一邊,手邊放了一杯茶,俏臉冷凝,眉宇間也沒了往日的笑意。林澤便道:“誰給你氣受了,說出來,哥哥給你出氣去!”

黛玉回頭見林澤神色溫和,眼中卻又含著怒意,鼻頭一酸,眼圈兒便紅了。也不說話,隻拉著林澤的袖子讓林澤坐在了旁邊,又把頭往林澤肩頭一倚,隻哭道:“哥哥,我們回家罷,這裡再不待了!”

林澤忙拍著黛玉的肩頭,又抬頭去看綠柔和紅杏,見她們倆臉色也很不好,心道:定是出什麼大事了。正想著呢,就聽得綠柔緩緩地把今日之事說了。

原來黛玉每日午後必去陪伴賈母的,今兒個也不知怎麼了,薛寶釵也在賈母跟前說笑。巧的是,賈母娘家又有客來,原來是史家的大小姐史湘雲來了。黛玉也素日聽聞湘雲命也極苦的,尚在繈褓中就失去了雙親,後來又養在嬸娘名下,每日裡必不能像承歡父母膝下一樣在叔父嬸娘跟前。心裡一時又想到自己,自然對湘雲也多禮讓。

賈母見她們姐妹間要好,便讓她們自己去玩。

寶釵便笑著讓幾個姐妹都往自己那裡去玩笑,黛玉原不肯去,架不住探春在旁說合,又有惜春在一邊玩笑,到底去了。那時,湘雲便笑道:“林姐姐是侯門小姐,和我們自不同的,豈肯和我們一道玩兒呢。”話裡話外都有些不大待見黛玉的意思。

黛玉本不欲和湘雲計較,一則是因湘雲身世可憐,二則也是看在賈母的份兒上。她這裡心頭正憋著一口悶氣呢,薛寶釵卻出來笑著攬了湘雲,隻點著她的鼻尖說:“你這雲丫頭,這話說的,仔細彆嚇跑了林丫頭,她再不肯和我們玩笑的。”

看那樣子,倒似她們是極好的,隻她一個是壞人。

話說不到兩三句,湘雲便又把眼睛落在了黛玉身上,隻看著黛玉身後站著的四個丫鬟說:“林姐姐好大的排場呀,出來進去的,倒要有四個丫鬟跟進跟出呢。咱們家再沒這樣的了。”說著,又看向探春笑道:“三姐姐,我常日裡羨慕你身邊總帶著侍書她們幾個呢,可和林姐姐一比,再沒你站的地方了。”

這話說得有些玄妙,探春身邊的確也跟了四個丫鬟,不過除了侍書,彆的不過是二三等的丫鬟上不得台麵。湘雲拿探春比黛玉,一個是庶出,一個是嫡出,本就看低了黛玉。再拿那二三等的丫鬟和黛玉身後的大丫鬟比,著實是太傷人了些。

探春聽湘雲這樣說,臉上便有些訕訕的,見黛玉神色不大好,便笑著上來打圓場說:“我那幾個是什麼名牌上的人呢,怎麼好拿來在這裡說。”又笑著對湘雲說:“雲妹妹你不知道,林姐姐身後站著的這兩個大丫鬟都是林姐姐先母身邊服侍的人呢。你快彆胡說,倒要人家笑話你。”

湘雲便也笑了,隻斜了眼睛去瞧黛玉和綠柔、紅杏,隻道:“我是不懂事時就失去了父母的,哪裡比得林姐姐貴重呢。我身邊也沒有娘親留下的丫鬟服侍,不過是嬸娘給的丫鬟,幸而有老太太疼我,還把翠縷給了我,好要我彆那麼事事都自己來呢。”

黛玉聽她這樣說,臉上神色更冷了。

湘雲這話說得,把綠柔和紅杏往哪裡擱?她們是母親身邊服侍的人,肯留下來服侍自己,也是自己的福氣了。連父親對綠柔和紅杏都和顏悅色的,什麼時候輪得到湘雲來指手畫腳。

正要說話時,薛寶釵卻笑著拉過湘雲,隻笑了笑對黛玉道:“林妹妹,雲兒最是個說話不妨頭的,你也彆惱她。姐妹們玩笑,隻一笑便罷了,若要存在心裡頭,隻怕有慪不完的氣呢。”

一句話,卻明裡暗裡指向黛玉心胸狹隘,姐妹間的玩笑話也要生氣,再沒有容人的度量。

黛玉怒極反笑,隻說:“我自比不得薛姐姐,隻是雲丫頭一慣說話如此,誰又真的當真了。薛姐姐也太小心了些,連這點子話也要掂量再三的,才要人笑話呢。”

薛寶釵也不理會,隻溫柔地笑了,又去摸了摸湘雲的鬢發,隻柔聲道:“這才好呢,姐妹間若要因著口角生分了,才最是憾事呢。雲兒性子又直,我不過白擔心了。”

黛玉便冷笑一聲彆開了臉,獨湘雲靠在寶釵身邊,隻憨笑道:“還是寶姐姐疼我,我但凡有這麼個姐姐,縱是沒了父母,此生也儘夠了。”說著,便把眼圈兒一紅。

寶釵隻笑著點了點她的鼻尖,又笑道:“這話可不許再說了。你要這樣的姐姐有什麼難的,你如今可不就是叫著我寶姐姐呢?若要再說出這樣沒規矩的話來,我可要罰你的!”說著,又指著迎春、黛玉、探春,笑道:“她們年紀也比你大的,你隻管叫她們姐姐,再沒有不依的。”

湘雲便也笑了,一一地叫了一遍,又見黛玉冷著臉,眼珠子一轉,卻對著寶釵身後的鶯兒道:“姐姐,我口渴呢,你給我倒杯茶來可好?”

話一說口,連探春臉色也變了一變。

林澤聽到這裡,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怒道:“這是哪一家子的道理,管一個丫鬟叫正經姐姐,把彆的姐姐可往哪裡放?”

黛玉便揉了揉眼睛,隻道:“哥哥,你也彆氣,氣壞了身子反而不好。”又想到湘雲一下午的作態,處處和寶釵為伍,就差直白地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一句“林姐姐就是比不上寶姐姐”了。看樣子,這湘雲是被寶釵攏絡了,日後隻不理會也就是了,何必計較呢,白讓自己氣壞了!

林澤卻不肯就此放過那史湘雲,隻冷哼道:“常說保齡侯府軍功起家,原來教育子女也是這樣的!我倒奇了怪了,那史湘雲在家時難道也敢對她姐妹如此?指著一個丫鬟叫‘姐姐’,這種事情,傳出去也不怕笑掉了人的大牙。我倒瞧著他保齡侯府的麵子往哪裡掛!”

正說著,又聽外頭有人傳話來說:“大爺,寶玉送了東西來。”

林澤眯了眯眼,這梨香院裡,除了紫鵑還有誰會叫那個鳳凰蛋“寶玉”呢!甘草一出門,果然就見紫鵑捧著一隻錦盒站在門外,臉上還帶了幾分紅暈。

甘草一見她這樣,心裡就說不上來的感覺,總覺得是什麼不該有的情緒。雖然想著,手裡卻趕緊把東西一接就進屋了。才進來,就見黛玉伏在林澤的肩頭嚶嚶抽泣,林澤一臉怒意,和平時的溫文爾雅大相徑庭。和站在一邊的青杏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地鬆了一口氣,幸好二爺不在,否則不得鬨騰壞了麼!按著林瀾那脾氣,可要吵翻了的。

林澤伸手接過那錦盒,才一打開,就氣得狠狠把那東西往地上一擲,當下便摔得粉碎。

原因無他,隻因那錦盒裡放著的是一塊刻了“澤”字的玉佩,下麵落款還是薛家獨一無二的刻章。嘖,林澤眯起眼冷笑一聲,他是該說薛蟠沒腦子呢還是沒腦子呢還是沒腦子呢,這種東西虧得他送的出來!想到那薛寶釵明裡暗裡對黛玉的擠兌,和那薛大傻子對自己不乾不淨的心思,林澤就氣不打一處來。

“好一個薛家,必要你們付出代價!”

第二日,寶玉果然早早地過來了。林澤瞧他那副著急的樣子,心裡好笑得很,平日裡給賈母請安也沒見他這麼著緊過,為著薛蟠這些事,倒事事跑在前麵。哼,讓你送玉送得開心呢!想到這裡,動作反而更懶散了,又請寶玉一起坐下用了早飯,才不緊不慢地開了口。

“二表弟,我聽說府裡有一個開滿了睡蓮的池塘?”見寶玉點頭,林澤便笑道:“不如咱們一起去看看罷?”說著,才不管賈寶玉的反應,林澤自己先大步往前去了!

笑話,他不把地圖摸清了他敢指路麼?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側沒精打采的賈寶玉,林澤笑了笑,他今兒個可是去找人的,賈寶玉啊,你還是邊兒上站著的好,免得看了都覺得心煩。

走了有點小遠的路,果然在一進一出的小院子裡見著了一個挺大的池塘,池麵上都是粉嫩的蓮花,搖搖地伸展著腰肢。林澤笑著在旁邊坐下,看著那池塘裡的睡蓮,心裡的情緒也平靜了一些。回頭一看,卻發現本該跟在自己身邊的蠢石頭似乎可能大概是迷路了。

“嘖。”林澤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煩。這賈寶玉,說他是鳳凰蛋金窩裡養大的吧,還彆不信!這才多遠的路啊,還能迷了。真是不得不佩服,趕明兒出門一趟,彆連家在哪裡都不認識罷!

正腹誹呢,就聽到身後傳來小小的響動。林澤回頭看去,就見一個眼睛晶亮剔透的小男孩站在自己身後幾步遠的地方,隻看著自己卻也不說話。林澤便笑了笑,主動說道:“我叫林澤,因上京來暫住在這裡的。”

那小男孩兒隻抿了抿唇,一雙剔透晶亮的眼睛看了看林澤,又看了看他身後的池塘,遲疑著走近道:“我,我叫賈環。”說著,卻又停住了。

林澤便笑了笑,伸手指著那睡蓮笑道:“你也喜歡這睡蓮?”

賈環沒開口,隻是點了點頭,一雙眼睛還不停地偷瞄著林澤。林澤被他這模樣給逗笑了,想到原著裡寫賈環是個“容貌鄙陋,舉止粗糙,詭計多端,頗有小人之風”的人物,當下也隻搖了搖頭,看來曹公這是筆誤了。如果說,小小的賈環真的是這樣招人疼愛的模樣和性子,那後來變得人物猥.瑣,肯定是趙姨娘的教育失敗。瞧著多好的一個小男孩兒啊,硬生生地給趙姨娘給移了性情!眼下這賈環,除非不是文中賈政庶子,不然,可是曹公欺人了。

想來也是,那趙姨娘既能入得了賈政的眼睛,自然模樣也差不了多少。賈家又一貫是美男子基因,但看著賈寶玉和賈璉那皮囊,也能知道一二了。再仔細地看了看賈環,林澤便勾唇笑了,年紀雖小些,可卻是個目光清澈的,瀾兒正少一個年紀相近的玩伴呢。

林澤便笑著拉了賈環的手,見他還有些膽怯,便溫聲道:“你彆怕,我並不是壞人。我之先在家學裡被人當頭……嗯,瞧見你了。”一句話,又把賈環原本鎮定下來的心嚇得驚慌起來。

林澤忙拉住他,隻笑道:“環兄弟,好歹聽我說完罷。”賈環這才驚疑不定地重新坐了下來,隻睜圓了一雙晶亮的眼睛瞧著林澤,就聽林澤笑道:“我那日瞧著,是你去叫人來抬了我出去的?我還沒多謝你呢。”

賈環咬著唇點了點頭,見林澤神色溫和,忙又小聲說:“你彆告訴彆人去。”說著,便低了頭,訥訥道:“姨娘知道是要罵我的。”

林澤先是一愣,繼而想到那趙姨娘在府裡的處境,見賈環神色憔悴,就知道他也是受欺負的。幸好他找到他早,否則遲早是自己輕賤自己的。當下,也隻笑道:“環兄弟,你白日裡無事,隻管往我那裡去走動,瀾兒在府裡最是覺得沒趣的,你若去陪著,我當真萬分感謝的。”又笑道:“再有,你如今隻在家裡待著也不去家學裡,有什麼意思,不如去和瀾兒做伴,一同看書習字的,豈不兩便?”

賈環一聽,果然眼睛又亮了幾分。

他和賈寶玉最大的不同,就是出身不同。賈寶玉那是眾人放在手心裡疼愛的鳳凰蛋,那是老太太的心尖子,王夫人的眼珠子。可賈環就不同了,他是庶子出身,上麵又是個沒能耐沒耳性的姨娘,除了撒潑叫罵沒一樣拿得出手。虧得如今賈環年紀小,還沒養成人人賤我,我即自賤的性子,否則林澤也不會放心讓他和林瀾一道不是。

而且,賈寶玉對經濟仕途最是厭惡,見了就要罵讀書的是祿蠹。好像全天底下的人都跟他似的,成日地就在女兒堆裡廝混。賈環倒一點也不厭惡讀書,相反還十分喜歡呢!隻是因寶玉不愛讀書,王夫人惟恐賈環出人頭地,也拘著賈環在家裡,不許他去上學。這可讓小賈環傷心極了!現在聽到林表哥這麼說,哪有不同意的,當下便連連點頭。

兩人正說著呢,就見寶玉氣喘籲籲地跑了進來,隻對著林澤道:“林表哥,你走得那樣快,倒要我都追不上了!”一麵喘著氣,一麵過來,走近時才發現林澤身側還坐了一人,不是賈環是哪個?當下便道:“你在這裡做什麼,隻管找丫頭們玩鬨,怎麼又往這裡來,衝撞了人還呆坐著。”

林澤含笑看賈寶玉在這裡端著架子訓人,回頭看了一眼怯怯的賈環,便拉了他站起身來,隻笑道:“原不怪他,是我瞧著他路過,叫他來說話的。”又笑道:“原來他就是你們府上的環哥兒,我原先並不曾見的。”

說著,便看了看那池塘裡的睡蓮,隻笑道:“這睡蓮也瞧過了,看日頭不早了,也該回去了。”說著,便先牽了一臉怔愣的賈環的手往外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