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2)

賈璉辦事還是很讓賈赦放心的,雖然對於花出去的銀子也有些心疼,可是怎麼辦呢,總不能空手套白狼吧。www.DU00.COm況且這銀子就算不花在這當口兒,那以後也隻會落在王夫人的私庫裡頭。賈赦可沒那麼傻啦吧唧的,與其讓王夫人中飽私囊,還不如把這錢給花出去呢。

林澤的信當真不要來得太巧,這風聲和夏太監那裡探來的口氣讓賈赦高興壞了。所以對於王夫人即將要發作的脾氣那是一點兒都不介意。不管怎麼說,隻要這事兒成了,他大老爺在這個家裡那就起來了!

所以當賈璉前腳把夏太監的意思帶到,後腳賈母那裡就有人來請他喝茶的時候,賈赦那是心情倍兒棒。尤其一進門就瞧見王夫人臉色鐵青,可是眼中又隱隱帶了那麼點幸災樂禍的神色時,賈赦的心裡彆提多美了!

看來這二太太是還沒清醒呢,就等著他再甩她一臉巴掌了。

賈赦恭恭敬敬地給賈母行了個禮,賈母冷笑著也不搭理,可賈赦那是誰啊。這麼多年的孝子都當下來了,哪裡還計較現在這麼點子事兒呢。也就不管賈母怎麼想呢,反正老娘看著他的臉色是幾十年如一日的不好看。等賈赦大老爺愜意地往椅子上一坐,特閒適地吃了兩口茶之後,他就瞧著自己那個向來最得老子娘歡心的二弟來了。

喲,這滿頭大汗的,打哪兒來的呀?

賈赦咂了咂嘴巴,心裡那可是好奇極了。瞧著賈政衣領上的一塊脂紅,賈赦笑得很內涵。這顯然是從小老婆那裡趕來的呀!再一瞅王夫人,賈赦樂了。喲,看來二太太的眼神兒還不錯呢,一眼就瞅見這塊痕跡啦!

王夫人瞪著賈赦衣領上的那一塊脂紅,氣得狠狠地扯了扯手裡的帕子,恨得牙都癢了。趙姨娘那個賤.人,這才多早晚的就勾著老爺乾那等勾當,隻當她是個死的不成!又見賈政一臉的冷淡,王夫人心裡又氣又苦,她和賈政夫妻這麼多年,早看透了賈政的為人。平日裡裝出一副君子的樣子來,私下裡還不是照樣是日日睡在趙姨娘那賤.貨的房裡嗎!

目光在賈政的衣領上一瞥而過,王夫人緊緊地捏住手上的佛珠。不急,等她在這裡扳倒了大房,回去有的讓那賤.貨領受著!

賈母見大房的夫妻兩個和二房的夫妻兩個都到了,便咳了咳說:“老二家的,你給大老爺說說什麼事兒。”

王夫人便站起身福了福身子,轉身就對賈赦道:“大老爺,您之前抄了那起子奴才的家,我不敢過問。公帳上統共就填了四十兩銀子,這些大家夥兒有眼睛的都是能瞧見的。可您不聲不響地從上麵兒就拿了三十兩走,這是怎麼個說法呢?”

王夫人說著,便冷笑了起來。鳳姐拿錢的事兒,她雖然沒有第一時間就知道,可知道的時候卻也不晚,若要把錢要回來也不是不能夠。但是王夫人偏偏就沒有這麼乾,原因不為彆的,隻為了還大老爺當初當著眾人的麵兒撂下來的話!

賈赦卻也不惱,隻悠哉悠哉地笑了笑,說:“怎麼?我什麼時候拿了錢了?二太太可把話給說明白了好,我何時何地在何處拿了三十萬兩了。”

一聽賈赦這話,連賈母的臉上都有些不好了,王夫人更是咬牙切齒地怒道:“大老爺莫要在這裡說笑了,璉兒媳婦不聲不響地從公帳上支走了三十萬兩的銀子,這錢難道不是給大房花用去了嗎?”

賈赦一聽,便大笑了數聲,隻說:“二太太這話好計算,怎麼說到底變成我們大房的花用了。璉兒媳婦拿這筆銀子是我的意思,可未必是給咱們大房的花用呢!二太太,您可慎言些,彆到時候又自打了嘴巴。”

王夫人被賈赦這說話的語氣一哽,滿肚子的火氣都發不出,又見坐在賈赦身旁的邢夫人一臉的幸災樂禍,更是氣得不行。

賈母眼瞧著二媳婦兒是說不過大兒子了,便插話說:“大老爺,那你倒說說,璉兒媳婦拿了這筆銀子做什麼用去了?”

賈赦“嘿嘿”一笑,隻笑道:“這事兒可不能說,彆到時候知道了反而沒意思了。總之也不獨為我們大房的考量,是為咱們整個賈府的好處。”

賈母聽他這樣說,心裡就是一驚。再仔細瞧著賈赦的神態,更是起疑。她從前隻覺得這大兒子是個爛泥扶不上牆的,整日裡花天酒地聲色犬馬,榮國府裡的大小事務一概不問。可現在瞧著,反而是她小看了他!

賈母這樣想著,便不說話了。賈赦樂得清靜,也倚在椅子上繼續吃茶。隻有王夫人氣不過,聽著賈赦這樣不像樣的借口,心裡惱火得很,隻覺得大老爺這賴皮的勁頭誰也比不上。

可能拿賈赦怎麼辦呢?現在就算讓他把這三十兩銀子吐出來,那也沒可能了。隻好把一口氣都憋在心裡,梗得胸口都生疼。又在賈母這裡略坐了坐,賈母因煩了這事兒,便要打發他們回去,誰想就這麼巧,那夏太監正巧就在這時候報信進來了。

賈母一接到夏太監的消息,當真是喜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她的元春可算是熬出了頭,如今好歹也能在後宮裡說得上話了!賈母一邊擦著微紅的眼圈兒,一邊反複地看著夏太監送來的信。一抬頭,就見賈赦笑眯眯的瞧著,心裡猛然一咯噔,難道?

賈赦一看賈母這神色就知道賈母在想什麼了,他可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時機,便笑著說:“老太太,這夏太監可是傳了好信兒來呢?”

賈母把信一合,神色也恢複了平日的淡漠,隻問道:“你知道些什麼?”

賈赦瞥了一眼老太太膝上的信,撇了撇嘴,心道:喲,還瞞我呢,嘖!可臉上卻一徑笑著說:“我原想著,花三十萬兩銀子給大姑娘在宮裡提一提地位的,也好過讓大姑娘在宮裡熬油似的過日子呢。”

賈赦此話一處,賈母聽著猶可,王夫人卻驚訝萬分,不覺便站起身來看向賈母問道:“老太太,大姑娘傳喜訊出來了嗎?”

賈母看了她一眼,見她眼圈兒已經紅了,便把手裡的信讓鴛鴦接給王夫人和賈政看了。看罷,就見他們夫妻二人眼眶都紅了一圈兒,王夫人更是拿著帕子捂住眼睛哭道:“我的兒終於要熬出頭了。”

賈赦見她們這般作態,心裡隻冷笑數聲。這才哪兒跟哪兒呀就熬出頭了,皇上說看上元春了嗎?哎呦呦,瞧這一個個的,才當上個女官,怎麼弄得跟當上了個貴妃娘娘似的。

賈母見他們夫妻二人這樣,心裡也十分牽掛宮中的元春,隻是見賈赦神色淡淡地往那裡一坐,又想著他說的那番話,便和顏悅色地問道:“怎麼,這三十萬兩竟是都給了夏太監去打點?”

不等賈赦說話,邢夫人便先笑道:“這可怎麼說的呢,花了三十萬兩給大姑娘買個好前程,誰還有這心疼的時候呢。要我說呀,這錢本來就是從那些個刁奴身上刮下來的,如今給大姑娘用了,可不正好麼!”

王夫人聽著聽著便又不快起來。這倒好像所以的功勞都變成了大老爺的一樣,怎麼合著他們其他人還都不識好人心了還是怎樣?

賈赦可不會像做了好事不留名的雷鋒一樣有助人為樂的精神,他分出銀子來給元春打通前路那都是有目的的。眼瞧著老太太神色愉悅了,賈赦便笑眯眯地說:“我原說呢,大姑娘進宮的時候,那也是用的咱們一等將軍府的名頭。這熬油似的熬了這幾年,好歹也該讓大姑娘的前程有些個光來罷。”

賈母便也笑道:“這話說得很是。不拘著是哪一房的,若要說起這些來豈不是生疏了彼此。你們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哪裡有這些話說出來呢。”說著,便暗含威脅地看了一眼王夫人,看得王夫人把頭一低,才繼續道:“二太太,這有的事情呢,總該是打量好了再說呢。”

賈赦笑眯眯地看著王夫人吃癟,又見賈政臉上半點波動都沒有,心裡樂得看戲。還添油加醋似的添了一句說:“二太太,我瞧著呢,這璉兒媳婦可受了委屈啦,你好歹安撫安撫。”

王夫人一聽,登時就抬起了頭來,一雙眼睛瞪得鬥大。這什麼意思?要她去給鳳姐賠禮道歉不成?

可不等王夫人開口分辨,老太太就點頭道:“很是呢,鳳丫頭年紀輕輕的,也知道為著宮裡的大姑娘打算,這一點我瞧著就很好。她平日裡就是個做事妥善的人,二太太,依我的意思,你也該去安撫安撫。”說著,便對鴛鴦道:“去把我櫃子裡放在第二層的紅木箱子拿來。”

賈赦見賈母這麼說,心裡自然就知道是有好東西要出來了,忙坐正了身子等著。不一會兒,就見鴛鴦捧著一個紅木的箱子過來,當著大家的麵兒打開了。原來裡麵正是一套紅瑪瑙嵌寶石的頭麵,金光璀璨,耀目生輝的。

賈母因笑道:“這次是委屈了鳳丫頭了,我心裡也為她抱屈。老大家的,這一套頭麵還是我從前剛嫁給老太爺的時候帶過來的,這就給鳳丫頭戴著了,我瞧著很合適。你拿去給她,好生地安慰了她,就說我心裡最憐惜她不過的。如今她既身子不比從前那麼好了,隻要她好好兒地將養著,平日裡無事還往我這裡來說笑。”

一邊說著,一邊就讓鴛鴦把箱子交給了邢夫人。

王夫人看得眼內幾乎要充血,這套頭麵沒人比她還熟悉的。當年她才嫁過來的時候,老太太也曾說過要把這一套頭麵給她,可沒等她欣喜呢,賈政就推說這套頭麵太珍貴精巧,該留著給賈敏出嫁時陪嫁。那時候,她還和賈政吵了一架,後來夫妻生活也就自打那時不太和順。

這頭麵雖然最終也沒跟著賈敏陪嫁到揚州去,可也一直被鎖在老太太的櫃子裡,沒人再提過。眼下這個時候把這套頭麵賞了鳳丫頭,這是什麼意思?宮裡元春好容易才熬出了點頭,大老爺就在家裡賣乖討巧似的博得了老太太麵前的名聲。反倒是她,二房的媳婦兒瞧著不大懂事的樣子,為著自己女兒的好事兒反而又鬨出責備大房的事兒來!

王夫人氣得不得了,可偏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瞧著老太太一臉的威嚴,隻好忍氣吞聲地說:“媳婦兒知道的,等回頭就帶上補品去看璉兒媳婦。”

瞧王夫人服軟了,賈赦再沒有不高興的了。又想到賈政後宅裡還有個賈環,剛在賈母跟前立了功的賈赦大老爺不甘寂寞地對賈政笑道:“二弟呀,這早晚的,你方才可瞧見寶玉沒有?”

賈政眉頭一皺,還沒說話呢,就聽賈母笑道:“好端端地怎麼又提起寶玉來,他原在我這裡玩的,後來他姐姐妹妹來了,就和姊妹們一處讀書去了。”又見賈政臉色不佳,便隻歎道:“我年事已這麼高了,唯一心願就是瞧著家宅和睦,他們姊妹間感情融洽。你這做老子的,難不成要像逼著珠兒一樣逼寶玉麼?若要你忍心,你隻管去,我再不攔你。”

賈政最怕賈母這樣說話,一聽這話,忙起身道:“老太太言重了。寶玉從小在老太太跟前養著,性情都是極好的。我也看著他年紀太小,如今和姊妹們感情處著十分融洽。”

這話讓賈母聽著十分順心,就連坐在一旁的王夫人也鬆了一口氣。她最怕的就是賈政惦記上寶玉的功課學業,也不能說是她這個做娘的不關心孩子的前程,可眼看著偌大的榮國府,珠兒早早地走了,她好容易生了寶玉這樣有大造化的孩子,哪裡能不偏疼些?

何況,大房那樣的不爭氣,縱賈璉夫婦管著內外家事,可也得瞧瞧老太太的意思呀。連大老爺都得忍氣吞聲地把榮禧堂給讓出來,那日後,按照老太太的喜好,說不得就是寶玉繼承了榮國府呢!若果然如此,何必去讀什麼詩書!哪有一條出路,比繼承爵位還好的?

王夫人從老太太的態度裡,就已經放心了這一點。況且老太太逢人就說寶玉是個有大造化的,這話說一次兩次的,也就當吉利話聽聽算了。可老太太常日裡掛在嘴邊,對寶玉又不同彆個,日久天長的,讓王夫人也對寶玉將來的前程篤定不疑了。

這一切看在賈赦的眼裡,他隻冷笑了兩聲。自己這二弟可裝的一手好孝子呀,二太太這心瞧著可不小呢。他就不信了,老太太這麼個偏心的樣子,難道二弟就一點兒沒瞧出來?說是不懂庶務半點兒也不沾手,可每日裡讓璉兒在外頭奔波勞碌的事兒還不都是這好二弟吩咐的麼!賈赦的目光一冷,不著急,咱們慢慢來罷。

他拱著元春當上了女官,那對他來說也是有好處的。畢竟當年元春入宮的時候,身上架著的可是他一等威烈將軍之女的名號。外人看著是覺得他們榮國府感情真摯,兄弟和睦的。可真要是這賈家的奴才自己看來,大房和二房早就不怎麼搭理對方了。

王夫人平日的趾高氣揚那都是建立在老太太的偏疼偏愛之下的,她也不想想,她嫁進了賈家,那充其量也就是個二房的太太。大太太縱然是小門小戶的出身,可好歹那也是掛著大房太太的正經名頭呢。這王夫人還敢給邢夫人眼色瞧,要換了以往賈赦就當沒事兒過去了。

可現在有了林家在背後支招,賈赦那是一反常態地要開始為自己打算了。聽著妹夫一句一句地為自己分析這個那個的,賈家的形勢在妹夫眼裡那可是事無巨細呀!一想到林如海在信裡說到,若他再沒有作為,日後賈家的繼承爵位之人,說不得就不是璉兒了。賈赦身上冷汗一冒,立馬就開始著手反擊的事宜了。

看著王夫人臉上變化萬端的神色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賈赦自豪地挺了挺胸膛,他覺得自己乾得還不錯的樣子啊。

賈赦讓鳳姐從公帳上挪了三十萬兩銀子,自己卻吞了十五萬兩,剩下的銀子說是拿去打點了,可實際上也用不了那麼多。賈赦想了想,等回去和璉兒一起合計合計,說不定還能再倒騰些彆的銀錢來。

他這裡一時走了神,那裡賈母已經覺得有些累了。便讓他們各自回去,邢夫人笑著拉了賈赦一把,才讓他回過神來。一回頭,就見賈政和王夫人站在那裡,賈赦摸了摸下巴,覺得自己還是應該給二房一點好處麼!

走出了上房,就快到轉角的地方時,賈赦清了清嗓子對賈政道:“二弟,我前兒個去了一趟家學的學堂。你猜我瞧著什麼了?”這話說著賈赦可不覺得有什麼不好意思的。反正他是扯謊扯慣了的人,這麼點子小謊言賈政可拆穿不了。因為賈政是從來不去家學的,這一點賈赦還是很清楚的。

果然,聽著賈赦這麼說,賈政便也好奇地問道:“大哥瞧見什麼了?”

“啊呀,我就瞧著寶玉和環兒呢。”

王夫人一聽這話,手裡的佛珠就被捏得更緊了。賈赦眼角的餘光瞟了她一下,繼而對賈政笑道:“二弟呀,要我說呢,你真該去家學裡好好看一看呢。他們那起子小子,和我們當年可不同啦。再沒有淘氣頑皮的,讀書都是最認真不過的呢!”

說得賈政也有些意動,隻笑道:“大哥太高看他們了,哪裡就這樣的好呢。”

賈赦便隻是笑著說:“哎,要我說呀,寶玉是個有大造化的。偏你平日裡總拘著他,不許他這個不許他那個的,我聽著璉兒說,他在詩詞曲賦上最有靈氣不過的,將來咱們家說不定就要他來題匾呢。”

說得賈政也笑了起來,隻說:“大哥把他說得也太好了,我看著不像。他那是最淘氣頑皮不過的,老太太又慣著他,我縱想管著,卻苦於無從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