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2 / 2)

賈赦笑了笑,也不說彆的,隻又說起彆的無關緊要的一兩句話來,就分開了。路上,邢夫人也有些疑惑,隻側頭問賈赦說:“老爺什麼時候去的家學,怎麼我竟不知道?”

賈赦笑了一聲,隻笑道:“我去不去,有什麼要緊。可得二老爺去了,那才是最重要的。”

說得邢夫人更疑惑了,卻又因瞧著賈赦神色間很有些懨懨的,便不好再問。這事兒也就在賈赦這裡打住了,可賈赦那心裡都清楚啊。自打賈珠走了以後,自己那個二弟為此還消沉過好一段時日,後來瞧著寶玉有天賦,也曾想過要下功夫好好地培養寶玉一番。無奈何寶玉身子嬌弱,才挑燈讀了兩夜的書,立馬就頭疼腦熱地躺在床上動彈不得了。氣得老太太呀,那一回收拾了衣服直嚷著要帶寶玉回金陵呢。

賈政對寶玉的心態,用賈赦的眼光看來,那一定是愛之深責之切了。不管賈政對寶玉是看得上還是看不上,那都是飽含著賈政因自己不能出人頭地所以想把希望寄托在自己兒子身上的強烈感情。

賈赦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按照他對賈政的了解。他今日說的這一番話,一定會讓賈政湧起想要去看看寶玉的衝動。畢竟麼,平日裡瞧著多淘氣頑皮不肯讀書的一個孩子,現在從彆人嘴裡聽說他又用功又勤奮又好學的,那心裡一定是美極了。

賈赦就等著這一茬兒呢。他可是空口說白話的,那賈寶玉在家學裡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他是一概不知的,可他知道賈環在家學裡一定是不錯的。這從賈璉的口中就能得出結論來。所以賈赦說出這一番話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讓賈政狠狠地鞭笞賈寶玉一頓,而是想讓賈政正是他的庶子賈環。

如果賈環能被賈政看重一點,那麼王夫人的爪子就不能迫害到賈環身上了。

這麼一想,賈赦突然覺得自己真是個極了不起的人呀!

第二日,果然就像賈赦前天晚上想的那樣,賈政挑了個空閒的時間就去家學裡了。也就合該是賈寶玉要倒黴的時候,賈政一來就恰恰趕上了茗煙等人和寶玉秦鐘一起大鬨學堂的戲碼。當下氣得那是吹胡子瞪眼睛。正要進去喝止的時候,又聽到裡麵有人說出不乾不淨的話來。

又是寶玉和什麼秦家相公溫存纏綿,又是什麼那學堂裡叫香憐、玉愛的勾搭上了寶玉和秦鐘。種種言語不一而足,有肮臟不堪的,也有破口大罵的。賈政在外麵聽得幾乎要頭上充血,再一瞧裡麵一時沒注意,竟是已經動上了手。

砸硯台的砸硯台,潑墨的潑墨,撕書的撕書。那賈瑞根本就擋不住也喊不住,更有寶玉的小廝茗煙一躥兒就溜了進去,拿起大棍子就在裡麵亂揮舞一陣。慌亂間竟是把秦鐘的頭給打破了,嚇得寶玉臉色都變了,忙拋下手裡的東西隻顧著抱住秦鐘好一通安慰。

賈政再也看不下去,往裡麵揚聲喝到:“都給我住手!”

話音才落,寶玉等人還未聽得真切,那賈瑞已經破口罵道:“你是什麼東西在外頭喊起來,隻管去玩你的,爺們兒在裡麵說話,輪得到你在外頭大呼小叫的。隻打發了你出去,你個不長眼的東西才知道厲害。”

他這裡罵得正興起,賈政早麵色鐵青地把門一踹,還沒說話呢,那賈瑞隻以為外頭又是哪個小廝要進來撕羅,心裡一怒,抬手就把手邊裝了墨汁的硯台往門口一擲。賈政踹門進來時,迎麵就見一個事物當頭砸了過來,一時躲避不急,頭上被狠狠地一磕,疼得賈政幾乎都想罵娘。隨即那墨汁便順著賈政的腦門流淌下來,幾乎糊了他滿臉。

這時,學堂裡眾人才發現,那在外頭喝止他們的人正是榮國府的二老爺,當下便嚇得麵無人色。寶玉更是抱著秦鐘渾身發抖如同篩糠,賈瑞雙膝一軟早就癱跪在地了。隻有賈環還算鎮定,拿了身上的帕子遞給了賈政,又把那掉落在賈政腳邊的硯台慢慢地撿了起來。

賈政見眾人這樣的神態,心裡又氣又怒,見賈瑞癱軟在地,隻喝到:“要你在學裡何用,你爺爺白瞎了眼睛看你這等人物猥瑣之態!”又指著茗煙罵道:“好一個小子,爺們兒上學的地方也是你隨便進得?”

說著,便呼喝道:“李貴!”

果然,聲音才落,外頭就衝進來一人,正是寶玉奶媽李嬤嬤的兒子,名叫李貴的。賈政便指著茗煙道:“去讓人捆了這小畜生扔出去!”

寶玉便哭道:“老爺,茗煙並沒犯大錯,求老爺寬恕!”說著,就要磕頭,可手裡卻又正抱著秦鐘,一時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賈政平素最看不慣他這樣,隻喝罵道:“小畜生,還有臉替彆人求情,不想想你如今什麼樣兒!今日我不教訓你,他日你就要反到天上去了!”說著,便讓李貴又去捆了寶玉帶走,那秦鐘昏倒在地上,竟是沒人問津了。

賈環一路跟著賈政等人回到榮禧堂,才一進門,就聽賈政喝罵道:“去拿了板子來,我今日就要打死這畜生!”又對跟來的小廝道:“誰若要去後麵報信,隻管拿住打死,再不輕饒!”

說罷,已經親自拿了板子,“啪啪啪”地就是三下重板子下去。

賈環見寶玉被這三板子一打,額頭已經冒出了鬥大的汗珠,忙撲過去抱住賈政的腿說:“老爺手下留情,二哥哥年紀小不懂事,都是學裡那些沒規矩的人鬨出來的,怎麼好都算在二哥哥頭上。”

寶玉被賈政這樣一打,早哆嗦著嘴唇說不了話也喊不出痛了。耳邊聽著賈環嚶嚶求情之聲,心裡竟似一股暖流湧過。想著自己平日裡並看不上賈環這個庶弟,一心隻覺得男子汙濁不如女兒清靜,在家裡隻和姐姐妹妹一處廝混,對賈環這個庶弟卻從未上心。他自問,若今日被老爺責打的是賈環,他怕也不會上來求情。故而耳中聽到賈環為自己求情,當真又驚又疑,又喜又愧。

賈環抱著賈政的大腿,一麵哭著一麵求情,心裡卻把自己給鄙視了個遍兒。要不是林家大哥對自己說務必要如此,他是真的一點都不想給這個便宜二哥求情啊!

賈政被賈環這樣拖著,也下不來手。他剛才在學堂外麵也看得分明,裡麵都鬨得要翻了天了,可賈環愣是一直在用功看書,半點都沒有受到動搖。他覺得老懷安慰了,這孩子是個好的,隻是平時他疏於管教,竟一直沒發現。現下再看看他跪在地上為寶玉求情,賈政更是對賈環高看了一眼。能對異母兄長這樣深情厚誼,也是他的本性善良之故了。

天知道自從和林瀾小胖墩在一起待久了之後,曾經一直是心裡有什麼臉上就擺什麼嘴裡就說什麼的賈環就變了。這變化是潛移默化的讓賈環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賈環也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有點“虛偽”,對著賈寶玉嫌棄的目光也能笑著喊一聲二哥哥,對探春冷淡的語氣也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就算是王夫人指著他的腦門罵他是個“小賤種”,他居然都能一一的忍了下來。

賈環想,這不得不歸功於他對林瀾這個小胖墩的愛護之心罷。

林瀾被林澤保護得很好,天真爛漫,真的是什麼心機城府都沒有。和自己的交往也完全是坦誠相待,比起自己一開始的動機,賈環覺得自己真的是卑劣得很。幾乎想要逃開林家的示好,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去接近那樣的溫暖。林姐姐會給自己送幾件衣服,林大哥會笑著給他講解書上的文章,就連林瀾這個小胖墩,那麼喜歡吃東西的他,也會把好吃的大部分都劃給他。這樣的溫暖,他不想要放手。

所以賈環選擇了聽林澤的話,按照林澤的計劃走。

林大哥說得對,想要在賈家有立足之地,重要的就是選擇抱緊誰的大腿。老太太心裡隻有寶玉一個,彆說他這個庶出的孫子了,就是那些每日裡陪著她說笑逗悶的孫女也未必有什麼分量。二太太就更不必說了,她不來找他麻煩還好些,去抱二太太的大腿,也得看二太太有沒有那個肚量。

所以在賈家這麼多人裡,賈環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賈政。

雖然賈政並不怎麼管後宅之事,可是王夫人會顧忌他,老太太也會因為賈政的話有些許的忌諱。對於賈環來說,這些就已經足夠了。所以在聽到賈璉送來的消息時,賈環已經早早地做好了準備。

隻是他也沒料到,賈政來得這麼巧,而賈寶玉也就這麼巧地鬨出了這麼一出戲碼來。

等到老太太和王夫人聞訊趕來的時候,就見賈寶玉被捆在凳子上,身上的衣服還算齊整,隻是褲子被扒拉下了一半,能看見臀上有三道高高腫起的青紫色痕跡。王夫人一看就撲在賈寶玉身上哭了起來,賈母也拿拐杖狠狠地戳著地麵。

“你這是要打死寶玉不成?他才多大,你也不問青紅皂白就要打他!好,你教訓你的兒子,我也不敢說什麼,隻現在早早地收拾了東西就讓我們娘兒們回去金陵老家去,也省得你置氣,也要你清靜!”

王夫人一麵哭著,一麵就要抬頭說話,冷不防地看到仍然抱著賈政大腿眼圈兒紅腫的賈環,登上心火一起,怒喝道:“你是怎麼做弟弟的,老爺打你二哥哥,你不說攔著,反而助著,這是什麼理兒!”

賈環被她這樣一罵,頭便垂了下去,眼皮子微微地抖了抖,什麼都沒說。反而是賈政聽著王夫人這樣罵賈環,也來了怒氣,隻罵道:“你每日裡隻管縱著寶玉,瞧他乾的好事!在學堂裡不讀書,偏和那起子渾人一起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來。你隻等他醒了好好兒地問他,說得那些話又有誰冤枉了他不成。”說著,便大手一伸,把賈環撈了起來,對著王夫人道:“日後環兒隻在學裡上學,你也彆淨日地拘著他抄寫什麼佛經,沒得移了他的性情!”

王夫人一聽,老爺竟是偏著庶子的意思,這還了得?!當下便呼天搶地地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罵道:“好黑心的小子,在老爺麵前調三窩四的,讓老爺和我的寶玉離了心,偏你得了好不成?我要去問趙姨娘去,她教出來的好兒子,偏來欺負我的兒子。”

哭得賈政頭疼非常,正要出口喝止的時候,哪知痛得昏過去的賈寶玉卻慢悠悠地醒了。第一句話就是對著王夫人說:“太太,你冤枉環兄弟了,是他為我求的情。”

王夫人聽了一愣,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賈母推去一邊。賈母摸著賈寶玉汗濕的鬢角,一雙滿是心疼的眼睛細細地瞅著她,隻道:“我的寶玉可疼不疼,這就帶你回去。”

寶玉強忍著臀上的痛意,隻笑道:“老太太慈愛,寶玉不疼的。”

這番話可把老太太給心疼壞了,忙喊著就讓人來抬了寶玉回去。賈政無法,隻得隨他們去了。回頭見賈環慘白著一張小臉站在那裡,怯生生地十分惹人憐惜,便伸手叫他過來。隻溫聲道:“我知道你是個好的,今兒個我瞧著那學堂裡好些人卻都是不安分的。想來是要和儒大爺說一說,打發了些子弟出去才有得清靜。”

賈環便抿了抿唇,隻強笑道:“他們不過偶爾為之,平日裡並不會如此的。再者,有瑞大爺在學堂裡坐著,下麵的學生都是服他的。”

賈政哼了一聲,冷笑道:“他是哪一門子的大爺,也就你受他的欺負。那賈瑞連我都敢呼喝,我豈能放心。”說著,又拍了拍賈環的肩頭,隻笑道:“你放心,我定讓學堂裡好好兒地整頓一番。你先回去罷。”

賈環轉身便要回去,才走了幾步,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麼,回過頭來對賈政靦腆一笑,隻說:“老爺彆生氣,傷了身子不值得。”說罷,便飛也似的跑了。留下賈政聞言微微一愣,繼而又笑了起來。這孩子,是個好的。

林澤隔了幾日接賈璉和賈環過來的時候,才聽說那賈瑞被賈政狠狠地收拾了一番,回去又被賈代儒狠狠地斥責了一頓。心裡總算覺得解了氣,可瞧著賈璉的臉色,又有些好奇起來,隻笑道:“怎麼瞧著璉二表哥你臉色不大好的樣子呢?”

賈璉便歎息了一聲,隻說:“宮裡頭如今花用越發多了,二太太鎮日裡都把眼睛放在我們大房的身上,惟恐我們不出錢似的。”

林澤挑了挑眉,他好像忘記了什麼事兒。賈元春在原著裡,那可是一下子就成了鳳藻宮尚書又加封賢德妃的。嘖,這“賢德”二字,放在一個妃子身上,看來皇上對賈元春的感情那是有些微妙的。一個妃子,有什麼資格說起“賢德”二字?除了正宮皇後娘娘,誰又敢稱自己是“賢德”呢?

啊呀呀,他給賈赦支的招兒,好像把元春封妃往後推遲了一段時間呢。

林澤想到這裡之後,就笑著問了賈璉一句賈政什麼時候生日,等賈璉報出了時間之後,林澤嘴角的笑容就越發的深了。等送走了賈璉和賈環,林澤就讓長安把自己寫的信給水湛送了過去。他可記得清楚,上回他問起皇上會不會看上賈元春的時候,水湛那可是信誓旦旦地給他保證絕不會的。

那麼……摸了摸額角已經褪了疤的地方,林澤嘴角一勾,笑得有些陰惻惻的。他覺得,也是時候,該向賈家討回點醫藥費了。是吧?賈家的二房。

水湛收到信後沒幾日,住在寧壽宮的老聖人就鬨了一頓脾氣。原因不為彆的,就是深宮的生活有些不如意了,老聖人覺得沒意思就想出去溜達溜達。是人都知道,這老聖人眼瞧著就要過六十歲的大壽了,宮裡那還不都得加緊籌備著,誰會在這個時候給老聖人添堵呢。

可就是這麼巧的事兒,偏偏從來不經過寧壽宮的賈元春這一天就這麼繞道行經了寧壽宮,偏偏看厭了後宮裡那些脂殘粉褪的妃子們的老聖人一眼就瞧見了端莊美麗的賈元春。偏偏就是這麼巧合的事情,沒等兩天的功夫,老聖人就摸清了賈元春的底。

聽著下麵跪著的賈元春聲音輕柔地說出自己是大年初一的生日,老聖人撚著龍須笑了。他為著年紀越來越大的各種不痛苦,似乎在見著賈元春之後,就一下子消散了。

“去請皇上來,就說,朕打算要納妃了。”

作者有話要說:說到做到,應該字數是比之前多的哈哈哈。

所以就是說,賈元春姑娘,您被比你爹還大一點的男紙看上了,開心嗎?

我很開心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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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wIFI一直連不上,泥煤啊差點嚇死我~!幸好現在被我果斷地拔掉了電源重來弄好了。

麼麼噠小妖精們,大家看文愉快請踴躍探討劇情和人物吐槽作者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