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2 / 2)

不等太上皇開口,慎太妃已經拿起帕子掩住唇角的一抹冷笑,殷勤問道:“難道是因為身子不舒服,才這樣嗎?要我說呢,你年紀還小,有些事兒也彆太較真呢。”說罷,也不管賈元春慘白的臉色,隻側過身依偎在太上皇的懷裡。見太上皇低頭看過來,便掩唇笑道:“上皇也真是的,賈妹妹年紀還小呢,上皇那樣……那樣,豈不是嚇壞了她麼。”

太上皇一聽,感情是賈元春對昨晚承歡有不滿啊!一想到這裡,本來就對自己年紀漸大越來越介意的太上皇臉色就不大好了。

這就是慎太妃想要達到的目的,賈元春正要分辨的時候,蕭嬤嬤早一手拖住了她的手臂,笑眯眯的眼中也映出一片冷厲的鋒芒。

慎太妃便笑道:“上皇,今兒個我宮裡那一株茶花開了呢,不如上皇和我一起去瞧瞧?”說著,又看向賈元春,似是有些猶豫地問:“賈妹妹不如一起去罷?”

可不等賈元春說話,蕭嬤嬤已經笑著回道:“太妃娘娘忘了,賈貴人方才還說要儘心學規矩呢。”

慎太妃便掩唇驚呼一聲,又笑著說:“可不是麼,瞧我這記性。”回頭就對太上皇嬌笑道:“上皇,您可不知道呢。賈妹妹可真有心,她從前在鳳藻宮當差做事的,如今進了寧壽宮,就怕規矩不對給您下麵子呢。所以呀,為著賈妹妹這一番苦心,我想著,就讓蕭嬤嬤來教她罷。”

太上皇看了一眼蕭嬤嬤,見她笑容滿麵的樣子也覺得十分親和,便對臉色慘白的賈元春道:“既然如此,就由蕭嬤嬤教你規矩罷。還有,等會兒就收拾了東西去怡和殿,等你日後身子好了些,我再去看你。”說完,已經摟著慎太妃走了。

等太上皇和慎太妃一走,蕭嬤嬤也甩開了賈元春的手臂,臉上雖還是笑著,口氣卻十分陰冷。“怎麼,賈貴人還不快些收拾東西,也不想想這望春宮可是不是你住的地方!”

原來這望春宮原先就是慎太妃未成為太妃時所居之處,後來太上皇退位,後宮眾人也隨著太上皇遷入了寧壽宮這一片。這望春宮雖還在寧壽宮附近,可已經成為太妃的慎太妃卻撒嬌要太上皇給她另換了一處宮殿。

隻是,太上皇昨晚在望春宮召幸賈元春,這可是實實在在地打了慎太妃的臉。後宮之中誰不知道,在寧壽宮裡,她慎太妃說話,那就是等同於太後呢!除了早年早早故去的禧寧皇貴妃,還有誰比她地位更高?就是當年的皇後,也要在她麵前倒退一射之地!

賈元春,一個小小的貴人,竟然也敢在她的地盤上撒野!若不給她些顏色瞧瞧,怕她還不知道後宮裡如今是誰說了算呢!

慎太妃無愧於她的封號,當真萬事謹小慎微。她陪在太上皇身邊要有二十多年,對太上皇的脾性更是了若指掌。賈元春年紀輕輕,又初承雨露,自然會流露出幾分怯意。而這樣的自然而然的神色,加上她在一旁添油加醋,就能成功地讓太上皇誤會賈元春對於成為太上皇的人而心有不滿。

後宮之中,殺人不需手刃,隻需要權謀。

在後宮浸淫了二十多年的慎太妃,和才進宮三四年的賈元春,誰勝誰負,一眼可見!

看著身旁的男人,慎太妃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太上皇就是她這輩子最大的大樹,她絕不能容許有彆人威脅到自己的地位!哪怕那人,隻是才冒出了頭,不過是個小小的貴人。她也要親手扼殺她的希望。

後宮波譎雲詭,從慎太妃起,太上皇身邊的妃嬪沒有一個待見賈元春的。原因無他,不過兩點。一個是賈元春風頭太盛,這麼多年也沒進過新人的寧壽宮竟然就這麼突然地封了一位貴人,而且還是太上皇親口冊封的。單憑這一點,賈元春已經成功地拉了仇恨。第二個,就是慎太妃的態度。很明顯,這位昔日寵妃,如今在寧壽宮等同於太後的慎太妃娘娘十分地不待見新來的貴人。那些一直是看著慎太妃眼色行事的妃嬪自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找不痛快。

所以賈元春這段日子過得非常辛苦。儘管有了自己的住處,也有了品級,可是卻是在怡和殿裡與另外兩個貴人一起住著。雖然說起來都是一樣的貴人封號,但是不同的是,那兩個貴人都已經過了而立之年,可賈元春卻不過十六年華,正是青春貌美之際,怎能不引起另兩人的憤恨呢。

女人的愛恨本來就來去無由。

賈元春在過了好一段這樣的日子之後,終於清醒地認識到,從她被太上皇壓在床.上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已經拐了個彎。從此她的目標再也不是緊逼皇後成為後宮中最受皇上寵愛的嬪妃,而是要抱緊太上皇的大腿,力圖打倒慎太妃為首的一乾太妃太嬪,好坐穩自己的位子。

認識到這些,賈元春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心態。在太上皇闊彆許久再次來探望她時,展現出她最吸引太上皇的地方——青春貌美。

這一夜,太上皇過得很暢快,賈元春也從太上皇饜足的神色裡明白到,自己想要的,很快就能得到了。

在這一夜之後,賈元春一躍成為太上皇的心頭好。一個月裡,竟然足足有二十日都是傳召賈元春在寧壽宮侍寢。而因為這個,慎太妃不知道撕爛了多少條帕子,掐斷過多少根指甲。

好一個賈元春!好一個賈貴人!

就在後宮風雲變動之時,賈家卻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寧國府的蓉大奶奶秦氏,沒了!

賈赦一麵轉著大拇指上的玉扳指,一麵垂眸思考著日後的打算。東府蓉兒媳婦兒沒了,這本來是件尋常的事兒。可這喪禮大操大辦的,卻有些太過了。賈赦心裡很清楚,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問題。可是賈母那裡瞞得死死的,賈政也不會上趕著來告訴他真相。璉兒媳婦兒早和二房那裡把裡子掀翻了,隻是麵兒上過得去罷了,他可不會傻得以為那二太太會把這事兒的前因後果告訴鳳姐。

既然求人不得,賈赦隻好開動自己的腦袋來思考這事兒了。

按理來說,這秦氏的出身可一點都不打眼兒。不過是個營繕司郎中的女兒。可就這一點,讓賈赦也有些摸不著頭腦。要說,這樣的出身,就是上趕著貼上來,那賈家也是不稀罕的。況且這秦氏並非營繕司郎中秦邦業親生。她可是秦邦業打從養生堂抱養的女兒,養到這樣的年紀嫁給了賈蓉。

當初他就奇了怪了,這門不當戶不對的娶了進來有什麼意思呢?可老太太卻一個勁地誇這侄孫媳婦兒好,誇得那都沒了邊兒。就是鳳姐站出來,那也得在秦氏麵前往後頭靠一靠。

最讓賈赦納悶的是,這秦氏沒了就沒了罷,那賈蓉還沒怎麼樣呢,怎麼賈珍就哭成了淚人一樣。這給彆人瞧著什麼樣子,做公公的哭媳婦兒哭得這樣,是什麼道理什麼家數!

更有那薛家,使人送了一副檣木板來做棺材,說那木頭是出在潢海鐵網山上,作了棺材,萬年不壞。又說那檣木原是義忠親王老千歲要的,因他壞了事,就不曾拿去。現在抬來給秦氏使,也罷。那板賈赦也瞧見了,幫底皆厚八寸,紋若檳榔,味若檀麝,以手扣之,玎璫如金玉。

他也不免在旁和眾人一起嘖嘖稱歎。可等回過神來,他又覺得十分不妥。這樣的恣意奢華,哪裡像是給個侄兒輩的小媳婦兒治喪呢,就是皇親國戚用著也是儘夠了。但就這兒,偏偏沒人覺得奇怪覺得疑惑,真真兒地讓賈赦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難道隻有他一個覺得稀奇不成?

邢夫人一早就去了寧國府,等傍晚回來的時候,也紅著眼圈兒對賈赦說:“好可憐見的,那孩子平日裡多伶俐的一人,如今這麼好的年華就這麼去了,就是我平日裡和她也說不上幾句話的人,也要為她一哭了。”

賈赦淡淡地瞥了一眼邢夫人,見鳳姐在一旁站著,眼圈兒紅腫,臉色蒼白的樣子,便問:“你們兩個明日仍去寧國府,隻是好歹也顧及著自己的身子。璉兒媳婦兒,尤其你如今身子本就孱弱,也彆太累著自己了。”

鳳姐忙過來應了,又看著賈赦的臉色,便低低地說:“老爺,我今日在寧國府裡,那珍大哥哥求我一事,我心裡拿不定主意,不敢答應,這裡想要問問老爺的意思呢。”

賈赦便問何事,鳳姐忙把賈珍求她協理寧國府的事兒說了。賈赦想了想,這榮國府燙手的管家山芋早扔給了王夫人,他們大房此後就再沒問過了。可鳳姐一貫是愛賣弄才乾的,要她在家裡待著也是悶住了她,那寧國府的油水算起來可也不比榮國府的少,今既去管家,少不得也能斂財。

想到這裡,賈赦也沒什麼意見,隻是交代說:“如今璉兒在外麵跑著庶務,你既去了東府協理家事,說到底也很該注重些。有些東西不該碰不該管的,就彆去沾惹。否則惹了禍事,豈不是得不償失?”

說得鳳姐連聲應是。等辭過了,當晚便使人回了賈珍,說鳳姐第二日就去協理寧國府事宜。那賈珍得了信再沒有不開心的,又打發丫鬟小廝去連夜收拾了幾間屋子出來,就等鳳姐過來住著。

這些事情暫且不表,隻說林澤聽水湛說到賈元春已經得了老聖人的青眼,如今寵極一時,竟有些讓寵冠後宮的慎太妃也不敢逼視的意味來。便隻笑道:“這賈元春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她既然能攏絡住老聖人的歡心,說不得不等幾日就能爬上更高的位子,咱們隻等著瞧好了。”

水溶在一旁聽了,便笑著說:“難不成你竟是個算命先生,既有這樣的本事,且先來給本王算上一卦。”

水湛聽他這樣說,正要推他到旁邊去。林澤卻笑眯眯的說:“好呀,我給你算上一卦。我算準了,你近日將交得一位好兄弟,而且還是牛皮糖的那一種。”

說得水溶把眉頭一挑,隻笑道:“呀,我好兄弟可多呢,這牛皮糖麼……”說著,便瞧著林澤笑道:“你要是這樣說你自個兒,我雖然也高興你能正確地認識到自己的性子,可聽你這麼說自己,我心裡可有些不痛快呢。以後可不許這樣說自己,我這做哥哥的還心疼呢!”

沒等他說完,林澤已經撲上去要打他!這個水溶,從前不熟的時候已經知道他是個話嘮轉世的,現在熟了那就更不得了啦!什麼話都敢說,打趣起人來那是眼睛都不眨一眨的。

他們三個這裡鬨騰了一陣,水溶府上就有人請水溶回去。瞧著桌上好些美味的點心,水溶咂吧了一下嘴巴,隻期期艾艾地說:“你們好歹留一些給我啊,等回頭給我送回去。我現在就不拿了,哎哎哎,可彆全吃了!”一邊說,一邊三步兩回頭地走著。看得林澤都要噴笑,水湛更是搖頭失笑。

又過了兩日,那秦氏已經發喪,林澤再見著水溶的時候,就見水溶托著腮幫子,表情鬱鬱地看著自己。林澤挑了挑眉頭,這是什麼意思?

水湛便笑著遞給林澤一杯熱茶,瞧著趴在桌上半點精神都沒有的水溶笑著對林澤解釋說:“可真被你這小小的算命先生給說中了。他可不就是交到了一位好兄弟麼,而且還當真是個牛皮糖的性子,怎麼甩都甩不開的。”

林澤聞言便笑了,忙問何故。

水溶便哀哀地說道:“我不過是路祭了那寧國府的秦氏,誰知道那榮國府的賈二老爺就硬要和我套交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最不耐煩和他們那年紀的人打交道,何況那賈政最是個酸腐之人。沒辦法呀,我就轉移話題讓他兒子過來見一麵。”

林澤聽得正有意思呢,見他聽了,忙催促說:“接著呢,說呀!”

水溶翻了個白眼,沒精打采地說:“接著能有什麼呀,那賈寶玉我又不是沒見過,隻是從前沒表露身份正大光明地見一麵罷了。這回見了,也不過就那樣。”

林澤笑得更開心了,忙問說:“既然是‘第一回’見麵,那你有沒有送什麼見麵禮呀!”

“有啊。”

“送什麼了?”

水溶把頭一撇,老大不情願地說:“我能不能不說啊!”

“不能!”

水湛笑著拉過林澤,隻輕笑道:“他能有什麼好的送,不過是鶺鴒的香念珠一串罷了。”

林澤聞言,便捂住嘴巴嗤嗤地笑了起來。水溶回頭瞪視他一眼,凶巴巴地問:“乾嘛笑得這樣,有什麼好笑的!”

“鶺鴒,鶺鴒呀。脊令在原,兄弟急難。難道你不知道,‘鶺鴒’是用來比作兄弟的嗎?”說著,林澤便哈哈大笑起來,很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

作者有話要說:突然覺得這一章我寫得好……唔,好宮鬥啊哈哈哈!

不過,真的是第一次寫宮鬥呢,不好的地方大家一定要包容我呀麼麼噠~≧w≦

水溶少年,你每天都在被嘲笑中完成你話嘮的日常任務嗎?

趕快刷爆林澤和三哥這兩個Boss!我支持你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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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小雅·常棣》:“脊令在原,兄弟急難。”後以“鶺鴒”比喻兄弟。

我才沒說謊!

我覺得原著裡北靜王和賈寶玉真的很有可能是一對兄弟o(*≧▽≦)ツ

水溶少年你要感激我解救了你哈哈哈!o(*≧▽≦)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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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看文愉快,再次敲鑼打鼓,快給爺留言啊啊啊!!!

難道你們舍得爺打滾撒潑賣蠢求留言嗎?!!!

太壞了,你們這群小妖精!(╯‵□′)╯︵┴─┴ 翻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