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1 / 2)

第一百三十七章

賈寶玉瘋了?

賈環的眼中閃過一道沉鬱的色澤,盯著王夫人的院落久久不語。直到身後傳來一個略顯尖刻的聲音,賈環才回過神來。

“正該死了才好,這平白無故的鬨得人醒來,哼,真是晦氣。”

趙姨娘話中滿是怨懟,側臉就見賈環站在門口,身上隻披了一件薄薄的中衣,登時嚷了起來,“要死了,你這是做甚麼!多早晚的時候了,還站在這裡吹風,仔細吹得頭疼,一時又起不來去學裡!”說著便要來扯賈環。

賈環臉上神色淡淡的,不著痕跡地避了幾分,口中隻說:“姨娘也快回去罷,太太那裡正忙著,隻怕明日又好些話來說。寶二哥既是身子不適,少不得老太太和老爺都要過來看顧的。瞧這陣勢,隻怕大家都沒得睡了。”

趙姨娘聞言,立時神色一凜。嘴裡啐了幾句,卻還是快步往自己屋裡去,一麵叫了彩雲幾個丫頭起來給自己梳洗,一麵又打發了人先去王夫人房裡探探虛實。等她俐落的穿戴好,賈環仍站在門口,隻看了她一眼說:“姨娘這樣瞧著,倒是素淨,人也清爽。”說著,抿唇笑了笑,才扯了一件大氅披在身上,快步往王夫人的院子裡去了。

趙姨娘母子往王夫人屋裡去的時候,正巧瞧見賈政扶住賈母,一迭聲的嚷著要請太醫來瞧。趙姨娘見滿屋子上下,丫鬟婆子亂作一團,心中正得意著。便見寶玉身邊的湘雲哭得雙眼通紅,哽咽道:“原以為不過是受了涼,吃了一碗熱茶便讓人服侍著寶玉睡下了,誰想半夜裡聽著寶玉忽而大叫大哭的,我們也唬了一跳。起來瞧時,竟是口裡吐了白沫……”

賈母聽湘雲如此說,登時一口氣上不來,臉色也驚得煞白。嚇得賈政連聲喊人來扶,王夫人那裡早哭得眼睛浮腫,見寶玉躺在床上癡話連連,更是心口瘀滯。再看幾個平日裡跟在寶玉身邊服侍的丫頭都畏畏縮縮的樣子,更是深覺無妄之災。

賈環眯著眼睛看了一眼床上的賈寶玉,見他麵色青白交加,嘴裡還不斷吐著白沫,也便信了幾分瘋魔的說法。隻是,再一看那夏金桂有幾分慌亂的眼睛,賈環眸色微閃。莫非今日這事兒,與二房的人有乾係?

他正沉思著,那邊趙姨娘卻已經劈手提溜出一個丫頭出來,厲聲喝問:“平日裡你們是怎麼服侍的寶玉,要他無端端的受這樣的罪。可憐見的,如今他遭了罪,正是你們不儘心的緣故!”

被提溜出來的丫頭穿著幾件半新不舊的衣裳,倒是一頭黑鬒鬒的頭發,挽著個鬏,容長臉麵,細巧身材,卻十分俏麗乾淨。此時聽見趙姨娘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登時也嚇得不輕,忙跪了下來,哭著說:“我原不是在屋裡服侍的,今日二爺在外頭回來,便往寶二奶奶的屋裡去了,旁的我們是不知道的。”

賈政先還有些責怪趙姨娘在這當口的添亂,可此時見站在床尾那裡的寶蟾滿臉慌張,心下立時一個咯噔,也泛出了幾分疑惑來。

“好個賤蹄子,還不快招了。你是怎麼害得爺們兒變得這樣了,說!”不等賈政開口,王夫人早已經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劈手就甩了寶蟾一個耳光,絲毫也未顧及她是為寶玉誕下長子的女人。

“太太饒命啊,我隻是、隻是給二爺吃了一碗茶,並無其他啊!”

“茶,什麼茶?!”

“是我從馬道婆那裡求來的,說是可以讓……讓夫妻恩愛的茶。”

“去請馬道婆來,快去!”

當夜,那馬道婆好夢正酣,誰想半夜卻被人猛地從床上拖起,竟是手段十分粗魯。馬道婆才驚醒,心中又驚又怒又怕,不由地揚高了聲音喊道:“什麼人,竟敢在這裡放肆!”話音未落,臉上已經挨了一記耳光。馬道婆“哎呦”一聲,痛呼道:“打死我了!”卻不敢再做強辯。

等到了賈府大門口,馬道婆抬頭一看上書“敕造榮國府”的正匾,登時心裡一涼,再被押進王夫人院內時,三魂早就去了六魄。“老太君饒命啊!”不等賈母等人開口,馬道婆自己已經先跪了下去,眼淚鼻涕糊了滿臉,看上去狼狽又可笑極了。

寶蟾見她這般,心裡害怕,卻不敢表露,努力冷靜下來,才向那馬道婆啐道:“都是你這個害人精,害得我好苦。你給我的是什麼勞什子湯藥,我服侍了二爺才吃下去,人便仰躺下了。倘或二爺有個三長兩短,這可要我如何是好!”

“呸!小賤蹄子,也輪得到你在這裡發狠!”夏金桂衝上前去先給了寶蟾一個巴掌,見寶蟾期期艾艾地淌著眼淚,想到這賤.人平日裡仗著給寶玉生了個兒子便橫行無忌,氣焰愈發囂張,心中便怒意橫生,忍不住反手又給了寶蟾一個耳光,嘴裡卻說:“二爺好好兒的,你竟敢咒他!”

這可怎麼了得!

賈母和王夫人都氣得雙手發抖,尤其是王夫人,一雙利眸緊盯著跪在地上的寶蟾和馬道婆,那眼中的神色活似要將這二人生生撕了一般可怖。

寶蟾嚇得渾身顫抖個不停,膝行到賈母腿邊,哭得幾乎肝腸寸斷,“老祖宗明鑒啊,我萬不敢有這樣的心思。奶奶的話是要冤枉死我啦,二爺待我那樣好,我豈敢起這樣的歹意。老祖宗,都怪我被奸人蒙蔽了,黑心瞎眼地犯下這樣的罪過,隻求老祖宗念在我給二爺生了芩哥兒的份兒上,千萬饒恕我這一遭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