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2 / 2)

林澤眯著眼睛笑了笑。

興許水清從前並沒有這些心思,可自打上一回他給自己下毒,又和水湛撕破了臉。一個從前倍受兄長寵愛的人,一下子被兄長疏離,那滋味,定不好受。何況,同樣對水湛懷抱著愛意的林澤能夠敏銳地察覺到,從自己出現開始,水清對自己就抱有莫名的敵意。那種惡意的排斥,即使臉上帶著笑,卻還是從心裡汩汩流淌的黑色的陰潮……

水清,隻怕對水湛的心思,並不是表麵上兄友弟恭這樣簡單的罷。

水溶皺起了眉頭。

從小就浸·淫·在權術中,看多了宮廷傾軋,朝堂政變,能夠全身而退還掙了個世襲罔替的封號。要說水溶腦袋裡轉不過這些彎兒來,那真是小瞧了他。

水清自打大婚以後,除了上朝之外,其餘時間都閉門不出。就是進了宮,大多時間也都是陪著太上皇說說話。這麼一個看似毫無攻擊力的皇子,偏偏又和甄家拴在了一塊兒。雖然隻是以側妃之禮迎進了門,可慶王府至今未有正妃,甄三小姐以側妃之名在宮中走動的那叫一個勤快啊。

瞧著水溶這副樣子,林澤低頭微微地勾了勾唇。

他向來睚眥必報,從前因著水湛的緣故,多有忍讓。可現在既然水湛都表明了立場,他又怎會放過這難得的契機呢?他一貫抱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既然水清要做初一,他自不肯拂了他的麵子,便做一回十五又如何?

甄家久居江南,滿府上下不知道藏了多少醃臢事兒。比之榮寧兩府還有兩口乾淨的石獅子,隻怕甄家內外已全然玷汙。既是這樣,他也不介意給甄家覆滅的路上多送個一程。左不過大廈將傾,他推一把手罷了。

林澤心裡半點負擔都沒有,水清並不是他在乎的對象,自然不會為這些無關緊要的人花費多少心思。轉念又想到薛家的事兒來,隻看向水溶說:“薛家的遠房親戚可有什麼消息了?”

“縱是有幾分才思,入了京城的地界也是要掉價不少的。”說著,又撇了撇嘴說,“何況他們家不過是商賈出身,即便想靠著科舉出仕,也沒那麼容易的。”

“誰說沒有那麼容易。”林澤揚唇微笑,“你且等著,來年開了恩科,這薛蝌定能高中進士。”

看著林澤忽然溢滿了自得笑容的雙眼,水溶訝異地挑了挑眉。他倒不是看不起林澤的猜想,隻是沒料到林澤對這個叫薛蝌的如此上心。他還記得,那薛家的呆霸王沒少得罪過眼前這人,居然能如此不計前嫌,水溶默默地在心底為薛家點蠟。

——這並不是什麼好事的樣子。

林澤才不理他,隻把茶碗一擱,笑了笑說:“坐了這會兒子,該說的話說了,我也該回去了。”見水溶還要起身,連連揮了揮手,“彆送了,你且坐著罷,下官怕累著王爺呢。”

水溶哭笑不得地目送他出了門,回頭見桌上吃了兩口還留了大半的兩杯茶碗,嫌棄地撇了撇嘴。這上好的楓露茶他一早就沏了兩回,出了三四遍的色,結果這兩人一點都不給麵子。這才吃了幾口啊,就撇下了。虧得他還特特拿了去年蠲的雪水,裡頭又放了今冬最嫩的鬆針一起煮的。

嘖!

“王爺。”

前來收茶碗的婢女見自家王爺直盯著那兩碗涼透了的茶兀自出神,忍不住出聲打擾道:“林大爺方才出門時說了,這茶和往日裡吃的味道竟不一樣,很是清口。還想問王爺有沒有,能不能給他帶上些。隻是想到這樣好的茶,王爺未必肯割愛,故而一歎罷了。”

水溶立時傲嬌地揚起下巴,一副“本王出手,必是精品”的表情。看得那婢女不由地笑了,而後才笑道,“不過一壺茶葉罷了,去給林大爺送去。另把本王去年收的雪水和雨水都起出來,還有那鬆針,一並給林大爺送去。”

說罷,猶覺不夠般,笑得恁是蔫壞。“把林大爺的話原封不動地給三殿下說道說道,記住咯,一字也甭漏下。”

哼,好你個水湛,讓你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哼哼,秀恩愛什麼的,本王也是個中高手好嗎!

婢女微微福了福身,嘴角的笑容愈發的大了。自家的王爺這點兒孩子心性,一向是老王爺和王太妃娘娘樂見的。何況林大爺在時,更顯得自家王爺愈發減齡了。

想到這裡,婢女笑道:“是,奴婢這就去。想來林大爺還未走遠呢。”

不過幾刻功夫,那婢女俐落地將茶葉,兩壇雪水並雨水及一包年初才收的嫩鬆針都送到了林澤的手裡。見林家大爺一下子睜圓的眼睛,婢女微微含笑道:“王爺說了,林大爺喜歡,便都送了也是應該的。還請林大爺毋要推辭,隻領了王爺的心意才好。”

林澤愣了愣,才笑道:“是了,若推辭便是矯情極了。替我多謝過你家王爺,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