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概就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紀淩到底不是土生土長的周朝人,雖然知道這是公元前上古時期。
但知道跟了解,還是區彆很大。
他之前在小院子種田的時候,用的都是最精良的青銅農具。
當時沒什麼感覺,畢竟現代的時候他還用過比青銅農具更趁手的工具。
現在小院子種田,變成大郊野種田,問題一點點出現。
他用得起的農具,不代表所有人都用得起。
如今郊野種田都是這樣,等到紀國五個城池種田時,問題肯定更大。
紀淩把這些事一一記錄,暫時沒什麼太好的解決方法。
種田的方法可以很快傳授,但工具沒有就是沒有,誰也不能憑空造出。
不止紀煬發現問題,五大三粗的司農同樣知道不對勁。
以前隨便耕田的時候,還沒發現農具的作用這樣大,現在精耕細作,問題一點點浮現。
紀淩道:“這跟兵士們要用好兵器一樣。”
“欲先利其事必先利其器。”
“兵士打仗,跟農夫種田,都要趁手的物件。”
要說彆的,大家還要反應一會。
用打仗做類比,所有人瞬間明白。
他們紀國種田,還真是困難重重,單是開耕已經難住他們。
種田可太難了。
沒辦法,紀國不事農桑太久,長達百年的戰爭,讓他們真的不會種。
怪不得周王室一直不喜他們紀國,有時候還在喊他們南蠻。
蠻就蠻吧,誰還不是華夏一員了。
司農想到這事,乾脆道:“我!蠻夷也!”
這句話讓紀淩差點笑出聲。
他那個時空的楚王也說過這句話,但本意不是說自己多不文明,而是假裝自己不是文明的,借此稱王。
到他們紀國司農這,竟然像是擺爛了。
我就是蠻夷!
就是種田不好!
怎麼了!
周圍人忍不住笑出聲。
放在後世來看,他們這裡跟楚和皖的位置很接近,跨越另一個時空,兩句差不多,但意思不同的話,也挺有趣。
紀國國都外的郊野,工具不足,經驗不足的紀國兵卒們,包括三卿六公同樣下田做事。
紀淩心裡升起無限信心,缺吃少穿,他們也能過了這一關!
像他那個時空能稱霸的諸侯國,靠近東夷的齊,吳越,南蠻的楚,狄戎的秦,皆是邊陲,皆不在中原。
誰還不是個霸主,誰還沒崛起過。
秦沒有,秦統一六國了。
邊陲怎麼了,南蠻怎麼了。
他們一定能找到自己的生存之路。
不過這裡的所謂蠻夷狄戎,其實都在華夏範圍內。
往祖上數數,全是一家人。
紀淩記錄土地情況的時候,不知誰開始唱起歌來。
是《詩經》裡麵,關於生產祭祀的農事詩。
畟畟良耜,俶載南畝。
播厥百穀,實函斯活。
農具耕種田地,播下種子,長出秧苗。
唱這幾句話的時候,語氣帶著隱隱期盼。
先周的語調帶著上古時的神秘悠揚,低語悠揚,充滿希望。
接著唱道:“以開百室,百室盈止,婦子寧止。”
糧食豐收,建了百間糧倉,每一間都堆滿糧食,沒有一絲空隙,婦人跟孩子平安健康。
歌聲到這,變得輕鬆不少,似乎看到一家同樂,糧穀滿倉的場景。
那是多麼快樂的時光。
最後的結束的幾句。
殺時犉牡,有捄其角。
以似以續,續古之人。
殺了祭祀用的公牛,摸摸公牛長長的犄角,用來繼承先人的傳統。
歌聲變得慎重起來,帶了對祖先的尊敬,又帶了十足的信心。
從播種到收獲。
歌聲用著周音,唱出紀國人的期盼。
紀淩被這樣渾厚的歌聲震撼。
他頭一次發現,自己離這個時代如此之近。
他確實生活在上古,生活在公元前的平行時空周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