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新枝,葉嫩花初。
汴京女郎粉裙漾舟,一雙點漆眸子如流光滿溢,少年郎薄衣春山,佐一盞琥珀酒相飲,春山多勝事,賞玩夜忘歸。
而宮中距離舒妃有孕已經三月左右,小腹逐漸凸顯,她整個人也近圓潤了起來。
殿前宮燈在暖風中微微拂穗,春風隔花搖窗,窗內人影曳曳,唯鎏金卷耳瑞獸香爐的獸嘴頂蓋之上,靜靜地泛著白色香息,嫋嫋如縷不絕。
薑藏月依舊往返於華陽宮和安樂殿之間,不過時常要去太醫院拿藥,而去拿藥每每都會經過和喜宮的偏殿蘭秀閣。
“薑姑娘且慢。”有一女子溫柔嗓音傳來,便是入耳都心緒平和:“本宮有一事相問。”
薑藏月眸光落進蘭秀閣門前,春日杏花樹下,是一位打扮素雅,烏發簪白玉簪,穿淺色蓮華纏枝素裙的女子。女子笑容和煦,由婢女攙扶上前這才對著薑藏月溫聲道:“本宮並非要耽擱薑姑娘替舒妃娘娘拿藥,卻是私事想問上兩句。”
薑藏月依照規矩行禮:“奴婢薑月見過李貴人,不知李貴人想問些什麼?”
女子心性平和,不爭不搶,於後宮來說實屬一股清風拂麵,片刻間她神色略帶歉意,讓人拿來了兩幅畫像,畫像泛黃起脆,可見年頭久遠,她小心翼翼展開,兩個青澀少年郎的模樣躍然其上。
“薑姑娘未曾入宮之時,可曾見過這兩人?”
薑藏月並未去碰那畫像,隻是這兩人她沒有見過,便也是實話實說:“奴婢未曾見過。”
李芸見此有些失落收起畫像,還是笑著讓人拿了賞錢給她,蘭秀閣的門這才緩緩合上。
恰好滿初追上來要去一趟安樂殿,見到這一幕,不禁納悶兒:“李貴人若是尋人找聖上不是更快?”
薑藏月順著縫隙看向蘭秀閣裡滿樹杏花紛繁,提著藥包往回走,隻淡聲:“若是有用,便不會問到宮婢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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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秀閣關閉大門後,經杏花樹,便是一處支起的菱格窗前。
窗前的白玉瓶裡,插了幾枝含苞的杏花,此刻即將綻放。李芸帕子進屋捂唇咳了好幾聲才停下。
蘭秀閣不比其餘旁的主殿那般奢華,其中布置便隻說得上溫馨雅致,宮婢聽見咳嗽聲放下熬藥的蒲扇著急出來:“貴人可是又出去見了風?淺草那丫頭怎麼伺候的!”
“青黛,不關那丫頭的事。”李芸緩過了勁兒柔和笑罷,青黛內心一陣歎息。
貴人這纏綿病榻都好長時間了,太醫院的太醫來來回回看了不知多少次,苦湯藥子喝了不少總是好不徹底,追問下去卻是說貴人有心疾,心疾需要心藥醫。
李貴人的身世她們都是知道的,汴京的平民百姓,父親是個木匠有一身好手藝,母親的繡工也是不錯的,家裡還有兩個雙胞胎弟弟,雖稱不上大富大貴便也說得上美滿。
可誰曾想李貴人父親有一日去山上伐木之時,斧頭脫了手傷到致命位置沒救回來,母親上山去尋之時跌落山崖,同一日墜亡。
貴人一日之內失去雙親,沉痛之餘隻能強撐操辦喪事,卻在那一日喪事散儘之時發現兩個弟弟都失蹤了。
她找了幾日幾夜神情恍惚之下差點撞上聖上的車架,這才誤打誤撞入了宮。
這些年貴人一直在找兩個弟弟,每每宮中有新人入宮,她總是會問上兩句。那兩副畫卷便也是貴人最珍貴之物,可時日太久了,畫卷也逐漸易脆,人像也自然是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