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 23 章(1 / 2)

心憂小師叔祖狀況的殷春峰一步搶出去, 劈手抓住王全的衣領,速度之快,在場眾人沒一個反應過來的。

“你啥時候見過我小師叔祖?”

王全懵逼, “啥小師叔祖?!”

殷春峰反手一指被蘇芫緊緊抓在手裡的手串:“就戴這手串的主人!你說你見過他?還說他死了?死全全屍?在哪兒?!”

怎麼可能?

殷春峰腦子裡嗡嗡的——昨兒個夜裡他才跟家裡通過電話, 他父親殷山海說小師叔祖雖然狀況不好,但是能肯定人還在家裡。而且還叮囑他叫他來大山村找一個叫蘇芫的女人打聽情況,怎麼今天就死無全屍了呢?

還是說家裡出什麼事情了?!

殷春峰一驚, 手上用力一摁,王全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愣是被他摁得動彈不得,一張臉直直地懟向蘇芫手邊,眼睛都差點被懟成鬥雞眼了!

殷春峰自幼時八歲起就開始掂大勺, 手上那把子力氣可不是虛的,尋常三五十斤的鍋在他手裡拿著都輕如無力,運轉自如。因此這會推起王全來,後者竟是毫無反抗之力。

王全感覺自己腰都快被摁斷了, 一雙手上下胡亂揮舞,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艸!哪裡冒出來個野人?那信上沒說啊, 隻說叫他拿著手串來跟蘇芫報信!

大爺的,這廝勁兒還忒大。

“啊啊……放, 放開!”

王全滋裡哇啦一陣亂叫!

這時米衛國反應過來, 衝上來一把將殷春峰拽住:“殷先生,殷先生稍安勿躁,慢慢說!”

眾人皆是一頭霧水, 不知道這個殷春峰為啥會突然如此激動, 不是在說蘇芫師父的事兒麼?就連原本傷心不已的蘇芫都被他這一岔給岔得愣了,忘了傷心。

被大家一拉,殷春峰的手這才稍稍鬆了一點, 不過一張臉仍是沉凝似水,眼睛更是死死盯著王全,一刻也不放鬆。

王全被那如電般的目光射得心裡一慫,那舌頭便有些捋不大直,原本想好的說辭便有些打突,連說了好幾次,次次不一樣。

“啊不……是他從大山村走後沒多久,我就在一座山裡碰到了他,然後他當時就,啊不是,是我有次進山,發現這串手串,呃,我,啊後麵呃,我就給埋在那裡了……”

蘇芫反應過來,“呼”地立起,一雙帶淚的眼死死盯著對方:“你不是說師父給埋在河邊了嗎?怎麼又是在山裡?”

王全慌得頭上汗都冒出來了:“啊,不是,就是那座山,山裡有條大河,現在他們要在那裡建堤……”

“撒謊!”

“撒謊!”

一輕一重兩聲低喝同時在耳邊響起,嚇得王全一個激靈,好懸沒嘴一張,把實話出溜下去。

殷春峰跟蘇芫兩人對視一眼,前者手鬆了鬆,示意蘇芫:“你先說。”

他的眼底有著好奇,蘇芫明顯是不知道小師叔祖近況的,那她是怎麼看出來對方在撒謊的?若不是他很確信昨天小師叔祖還好好地躺在家裡,隻怕他都信了對方的話了。

蘇芫緊緊盯著王全,舉著手裡的手串遞到他跟前:“你最開始說師父離開大山村不久就遇害,那麼離師父遇害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快五年,你為什麼一直不來報信,偏要等到這時候?”

王全支吾著說不出話來。

蘇芫一頓,便繼續道:“好,就算你有事耽擱了,無法來報信。我們托秦廠長月月往你家裡派人打探,就算每回都找你不到,你總該能聽到點消息,這麼久,你為什麼不來知會我們?”

“而且,剛才,”蘇芫一字一句:“你說師父被野物攻擊致死,並且連個全屍都沒留。那麼我問你,師父他殘留的屍骨到底是哪部分?你憑什麼就認定那是他?!”

王全被蘇芫這一句接一句的逼問逼得大腦一片空白,拚命回想信裡的內容,可是那信很短,除了一句叫他去大山村給蘇芫報信說他師父已死屍骨無存外,就是一串手串以及一疊鈔票。

他急得滿頭冒汗,抓耳撓腮,身周幾人虎視眈眈,更顯得他心虛慌亂得如同一隻被抓了現形的猢猻。

“我,那個,我,當時就剩下半隻手掌!”對,信上說殘存得越少越慘烈越好,這樣蘇芫他們就隻顧得傷心不顧分析了。

哪知他這話一出,蘇芫的心“撲通”一聲就落了地,然後笑了:“你憑什麼?憑什麼就憑一隻手串半個手掌就認定那是我師父?難道就沒有那麼一種可能,這手串被我師父贈於他人,或者是意外掉落那裡?”

王全還不知蘇芫已經發現端倪,兀自嘴硬:“我當時就在附近,聽到並且看到老先生被攻擊了!”

“哦?”蘇芫笑容更盛,纖細的手死死抓著那串手串才勉強控製著自己沒揍下去:“既然你當時就在場,又能準確辨認出那就是我師父。那說明你當時離得不遠,可是……為什麼這般狂躁的野物竟然偏偏放過了你?獨獨攻擊我師父一個?!並且,你身上一絲傷疤也無,這怎麼可能?!”

說到這裡,蘇芫眼神一寒,看向米衛國:“衛國,我懷疑我師父是被這個人害死的!否則為什麼他一躲就是五年不見我們?現在回來,說不定就是缺錢所以想來撈一筆!”

“我們現在就拉他去公社見官!”

*

“我們現在就拉他去公社見官!”

這擲地有聲的話音一落,王全就感覺自己的脖子一緊,立馬被米衛國套上一根粗壯無比的繩索。

王全頓時嚇得心膽俱裂,“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連連叩拜:“嗷!不是!我是撒謊的!我沒有殺人!我,我也不知道老先生在哪裡,就是收到一封信,信上說叫我來跟你們報信引你們去彆的地方!我真沒殺人!沒殺人!”

王全哭得涕淚橫流,竹筒倒豆子一般把實話全倒了出來,生怕說得慢了點,這個凶殘的女人就把他拉去公社定罪了。他現在可不敢去公社。

蘇芫說得沒錯,他整整五年沒有出現,確實是有問題。

當初他太窮,偷偷把大隊母牛下的小牛犢給殺了吃了,被人抓了現形。當時公社要抓他判刑,他嚇得連夜出逃,這麼多年一直流浪在外,連臉都不敢露。

這次若不是信裡的人說事成之後還重重有賞,他也不會冒險回來這一趟。

哪知這一趟回來,不但錢沒撈著,還差點背上個殺人罪名。王全蜷在地上,哭得心膽俱碎。

得知一切都是一個騙局,蘇芫心神一鬆,一跤跌坐在地上,手裡一直緊緊握著的手串也一鬆,咕嚕嚕滾了出去。

殷春峰彎腰拾起那串珠子,迎著光細細地瞧。

串子確實是小師叔祖手上的那串沒錯,他在家時日日幫小師叔祖擦身,見過這手串無數回了,連上麵哪顆珠子有道劃痕,哪顆珠子包漿特彆亮都清清楚楚。

他心裡生出一絲疑惑:為什麼這手串會出現在這裡?

然後轉眼,他就看到脫力坐倒在地的蘇芫,心裡頓時升起一絲佩服。他是因為自己清楚知道小師叔祖在自己家,沒可能獨自一人出現在大山裡而知道對方撒謊。

但是蘇芫,在全係著小師叔祖安危,又不知對方近況的情況下。還能保持敏銳的思考,這就十分難得了。

殷春峰的眼裡帶了絲他自己都沒發覺的欽佩與欣賞。

米衛國看著他這樣子,臉上表情突然變得警惕,起身一擋隔住他的視線:“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知道老先生的事情?還有,你不許那樣看芫芫啊,她是我的妻子!”

殷春峰頓時回神,看著米衛國的表情感覺有些好笑,“如果你們是想找師父,我想我大概知道他的一點消息。”

米衛國虛眼看他:“你休想再騙我們!你要敢也來騙我們,信不信我一叉子把你叉出去!”

何平蹲在麵前,看看這個看看那個,隻覺得一個頭兩個大,完全搞不明白這王全怎麼就成了一個騙子了?

這會兒再一聽米衛國的話,頓時緊張得說話直打突突:“呃,我,我可不是他同夥,我,我就是聽我姐夫說,說找到他,叫我帶他來找,找你們!”

何平是真怕米衛國。

當初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是在山裡,當時他們一行人被一頭野豬追得無處可逃。結果這米衛國上來大喝一聲,一拳就把那野豬給乾翻在地!

自那以後,他不知做了多少回噩夢自己被米衛國一拳乾去天邊,“咻”地消失不見。

米衛國被何平一打岔,原本緊繃的情緒倒是緩解一絲,然後看著蘇芫:“芫芫,這殷春峰說他知道師父消息,信嗎?”

他太生氣,以至於連麵上的尊稱都不願保持了,直接連名帶姓地喊了出來。

蘇芫怔了會兒,盯著旁邊哭得直打嗝的王全:“捆起來,然後我們都進去說。”

村裡人多嘴雜的,不過這麼會兒功夫,周圍就聚了不少看熱鬨的鄉親。還有很多情況,她都想再仔細問一問。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整個事情不那麼簡單。

比方說,為什麼這王全會收到那麼一封信?據他說,他不是一直在外流浪麼?那又是誰能這麼神通廣大,隨時掌控他的行程呢?

再比方說,為什麼偏偏是這時候來報信。

而王全話裡話外的意思,總讓她感覺對方似乎是有意要引開她。引開之後呢?又要做什麼?會不會對她對她這個家不利?

還有很多問題纏繞著蘇芫,讓她心裡慌慌的,完全抓不到頭緒,因此便想再細細盤問一番再說。

哪知一進院子,殷春峰比她還著急,直接拿著這串珠子懟到王全臉前:“這珠子你是啥時候收到的?!”

“還有你說的那封信,寄信人是誰?信原件呢?給我拿來我看看!”

原本正要問王全這些問題的蘇芫張張嘴:突然失語.jpg

然後掃一眼殷春峰,腦子裡莫名閃過一句:“還挺默契的。”

米衛國注意到蘇芫的目光,心裡頓時一緊,然後不露聲色地將身子往兩人中間站了站:芫芫似乎竟然還挺欣賞這人的,這還了得?!

米衛國忍不住握緊了手裡的叉子,差點沒當場暴走。

這裡米衛國兀自打翻醋壇,那邊的王全已經慌手慌腳嗚嗚連聲示意信在自己衣兜裡。

殷春峰上前一步抽出信展開看了起來。

信不長,約莫大半張紙的樣子。上麵寫的大意概括出來,跟王全說的沒什麼差彆。

總結起來就兩點:一、他小師叔祖死了,死無全屍,越慘烈越好;二、要帶著蘇芫他們去那個所謂的“埋骨地”收屍遷墳,地點對方沒定,隻提了個要求:走得越快越遠越好。

雖然這信沒有落款,字跡也跟他認識的所有人都不熟,但是殷春峰還是一下就想到了林琳。

沒想到這女騙子為了騙小師叔祖的遺產竟然這麼狠毒!竟然詛咒小師叔祖死無全屍,還馬上要被水衝!

艸!

殷春峰怒火上頭,將信一扔,衝著王全就是一陣暴捶!彆看他現在一派嚴肅古板的模樣,其實性子十分火爆,隻是近幾年才稍微收斂了些。

這一下發怒,就連米衛國都沒拉住,轉眼間王全就被他揍得哭爹喊娘,鼻青臉腫,跟開了醬油鋪一樣。

帶人來的何平直接嚇得大叫一聲,縮在院門瑟瑟發抖,一動不敢動,生怕不不小心他就被當作同夥給“處理”了。

趁著殷春峰揍人的功夫,蘇芫也把信看完了。看完跟殷春峰一樣,她腦子裡第一反應的就是林琳。

隻是不知道為什麼林琳要把她引走。

不對,這人說他叫殷春峰?!

蘇芫心裡一動,看向還在一拳拳揍人的殷春峰。這會兒的他哪還有初見時的斯文嚴肅?整一個黑.澀會大佬一般,中山裝不利於行動,早被他解了扔在一旁。裡麵襯衣袖子高高挽起,胳膊上肌肉賁起,一拳一拳,拳拳到肉。

王全就跟個無力反抗的小雞崽兒一樣,被揍得哭爹喊娘,涕淚不止。

殷春峰揍還邊罵:“艸!哪裡來的野騙子!竟敢詛咒我小師叔祖!爺爺我今兒不揍死你我就不姓殷!”

姓殷?!

蘇芫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請問殷山海老師傅跟您是什麼關係?”

殷春峰一頓,將手裡已然癱軟如麵條的王全隨手往地上一擲,跟扔一塊破抹布一般:“正是家父。”

夫妻倆一聽,頓時麵麵相覷,尤其米衛國,臉上更是露出一股不可置信的神色——這怎麼想什麼來什麼呢?他剛想著要怎麼找到殷山海給人送櫻桃醬過去打臉,人兒子就來了。

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彆又是一個騙子吧?

想到這裡,米衛國心裡頓時一凜。

偏這時殷春峰掏出個帕子擦一把汗,道:“對了,蘇妹,呃,不,蘇師……”

他沉吟一下,最終還是將那聲“師叔”咽了下去:“我有件事情想請您跟我去省城一趟,越快越好。”

米衛國一聽頓時炸了,一個跨步就攔在兩人中間,眼睛瞪得像銅鈴:“你說你是殷老師傅兒子你就是?彆不是又想來騙人的吧!”

當他是空氣麼?

是個人就想帶他老婆走?!

還個個都是一副越快越好,晚了就不行的架勢!!!

殷春峰一急,張嘴就道:“我知道你師父的消息!”

米衛國:“騙子!!!”

蘇芫狐疑:“真的?”

見兩人不信,殷春峰也不知道怎麼解釋才好,他小師叔祖身份敏感,留下的東西更是好些都見不得光,但卻是人人眼紅的一筆巨額財產。

他左右瞄了瞄,本想示意何平張三兒還有米衛國出去,他好單獨跟蘇芫談。

哪知他這番作派正好坐實了米衛國認為他是騙子的看法。

米衛國將手裡的叉子一舉,麵露威脅:“今天是騙子紮窩了嗎?”

殷春峰無奈:“……”

最後隻得衝著蘇芫道:“你師父可是喜歡食中拇三指捏刀?且慣用左手,無論做什麼都十分愛潔,一頓飯大半的時間都在洗手洗鍋子?”

聞言,蘇芫心裡一動。

跟米衛國認定殷春峰是騙子不一樣,蘇芫其實是相信對方身份的,隻是她還是有點疑惑為什麼林琳一心引她走。而這一切,跟她師父教她的菜譜又有什麼關係?

此時聽到殷春峰說著師父各種生活習慣小細節,又想到之前對方揍王全的時候一直口稱小師叔祖。

她心裡漸漸生出一個大膽的猜想:莫不是她師父就是對方的小師叔祖?而且會不會師父身體出問題了?所以林琳才急著冒名頂替她,是想借著此攀上殷山海這個高枝?

再聯係對方一直收購上等山貨的行為,蘇芫頓時覺得自己的猜測十有八九是真的。

想到這裡,蘇芫心裡焦急,拉住還警惕瞪著人的丈夫:“我們到後院去說。”

一到後院,蘇芫就急急開口:“林琳因為那罐櫻桃醬而被殷老先生收為學徒,其實也是因為櫻桃醬的配方吧?”

“我才是師父的徒弟,”說到這裡,她頓了下,神色有些黯淡,“雖然他一直不肯接我的拜師茶,但是確實我才是他的徒弟。”

“您去大山村打聽一下就知道,林琳來大山村是五年前,她來一個月師父就走了,怎麼可能教她?”

“還有,我想知道,是不是師父的身體出了問題,所以您才一直要收購上等山貨?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大概要走幾天?我現在還在國營飯店上班,需要請假。”

殷春峰沒想到蘇芫三言兩語就已經把事情推測出了個大概,並且已經開始為之後的事情作計劃。

他滿肚子的話頓時被憋回去,愣了下才道:“隨時可以走。小師叔祖身體確實不行了,林琳……”

他頓了下:“算了,林琳回去再說。”

短短不到半天的相處,他已經徹底相信蘇芫才是小師叔祖的徒弟。不管對方精湛的廚功還是機敏的思維,都讓他相信,這才是小師叔祖會收的徒弟。

而不是那個林琳,雖然看起來機靈,實際上有些事情卻是一竅不通。更何況現在還有個王全一心引蘇芫離開,防的不就是他來找人嗎?

既然是師父身體有問題,蘇芫決定那株山參也不賣了。不僅如此,還悄悄去炕下將那顆靈芝也扒出來,用紅布包了帶在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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