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米衛國:“……不是,張三哥,我就是想問問如果我們再收些山貨順道去下個地方賣,會不會賺更多?”

張三兒抹把臉——

“……”

“…………”

十分無語,“嗐!有啥事兒你不能等到明天再說嗎?嚇我一大跳,還以為出事兒了!”

他團吧團吧又把睡前掖在靠牆的包裹又按了按,然後語重心長:“衛國啊,我們這行為啥叫黑市?就因為它見不得光!”

“我們這樣打一槍換一炮,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你說的收山貨,再換地兒賣,那叫賣買賣,得一直往下跑才能賺錢!像你說的,如果我收了山貨,再去下個地方賣,可是現在這情形,誰也不敢保證它就能順利賣出去,懂?”

米衛國搖頭,表示不懂:“那你們弄了這一堆衣服?咋就不怕賣不出去了?”

張三兒被他一句接一句的問得睡意全無,於是索性爬起來給他講生意經:“這是因為,這裡麵有個物以稀為貴!”

張三兒伸出手比劃著,“就好比現在有張餅,它就這麼大,我們一人咬一大口,它就沒了一樣!這山貨,我們本就是走的山路,在這村子裡,它缺山貨嗎?它不缺!但是衣服就不一樣,大家想買衣服得先去換票,換完票還得拿錢買。這就讓很多人買不到衣服,但是衣服它又是個必須品,人不能不穿!這突然一下子出來個不用票還便宜的,所以吧,雖然它是舊的,但也不妨礙它被人喜歡願意讓人買走呀!”

聞言,米衛國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張三兒伸手拍拍米衛國肩膀,“睡吧兄弟,這行水深,我勸你呀,還是彆瞎趟了,就偶爾跟著我乾一票賺一筆就行了,免得萬一哪天東窗事發,連帶著你老婆孩子都要被連累!”

說完,張三兒倒頭就睡。

米衛國一頓,突然反應過來一事:“所以你這麼老大不小了,也不成個家是不是就是這個原因?”

張三兒一僵:“滾滾滾,不睡就出去曬月亮,彆打擾老子清夢!”

這一夜,米衛國做了一個噩夢,夢見他去做生意,賣啥都火爆得不行,賺錢賺到手抽筋。正當他開開心心地用一個巨大無比的麻袋扛著錢回家的時候,路上突然遇到公社政委書記,對方“哢嚓”一手銬就給他拷上了!

然後說他投機倒把,被抓了,就連福福跟蘇芫也跟著被一起抓走關到一個滿是吃人惡獸的監獄裡。

“!!!”

米衛國嚇得大叫一聲,猛地一掙!

“唉喲!!!”

張三兒剛醒,就被他一腳踹下床結結實實摔在地上,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你這睡相也太差了吧!真不知道你平時怎麼跟你老婆睡的,還不得被你踹散架?”

米衛國:“……抱歉抱歉!實在是做了一個非常嚇人的夢。”

他沒好意思說自己是夢見被人抓了,趕緊上前扶著張三兒起來,兩人略微收拾一番就辭彆馬主人繼續趕路。

因為那個夢,他今天顯得分外老實,就連張三兒中途說要帶他拐去某個地方的黑市見見市麵他都沒去,隻說在路口等他。

張三兒勸不動他,便獨自一人背著幾件衣服過去了。

哪知去了沒一會兒,張三兒就灰頭土臉地回來,身上的鞋子都跑丟了一隻,一上車就一個勁地催他:“快走!快走!”

米衛國駕起馬車就跑,直到走遠了。張三兒這才喘一口氣,擦著汗對他道:“你是不知道,剛才實在太險了,險些就被人抓了!”

原來他剛到那處黑市的地界,正要進去,哪知突然內急,便背著東西去了旁邊一戶人家借用廁所。

等他出來,那黑市就被一群人帶著家夥給抄了。

好家夥,當時他頭皮都炸了,扭身就跑。

一路上連頭也不敢回,鞋子都跑掉了也不敢回去撿。

張三兒兀自唾沫橫飛地形容著剛才的危險經曆,卻不知道前麵的米衛國心裡卻是波瀾乍起:看來還是不能走太多夜路,否則肯定會栽跟頭的。

昨天晚上要不是他做了那個噩夢,估計那會張三兒一說,他就跟著去了。兩人也不會在這路口磨嘰這一會兒,等那些人到時,他倆肯定在黑市裡麵沒跑了。

米衛國心裡一陣後怕,將這話跟張三兒說了。

張三兒也是唏噓不已:“對,你說咋就這麼巧,昨天晚上你不還興致勃勃想長久跑買賣嗎?咋今天就不想去了?”

米衛國甕聲甕氣:“我夢見我被人抓了。”其實他最怕的不是自己被抓,而是蘇芫母女。

夢裡他看著她倆因為自己的事情受到牽連,他的心裡就跟刀剜一樣難受。

想到這裡,他突然抬頭,神色鄭重道:“張三哥,我勸你一句,往後那黑市,能不開就不開吧,反正你賺這些也夠了,萬一哪天被抓了呢?你家人怎麼辦?”

“我家人?”張三兒一愣,突然麵露奇怪之色:“……唉,不說也罷。你說的我都知道,往後我會慢慢收手的。”

說完,氣氛陡然沉悶下來,隻餘馬蹄得兒得兒敲擊地麵的聲音。

張三兒默默看著前路,嘴裡咬著一根草莖久久沒有出聲,然後他突然說了句沒頭沒尾的話:“其實我是真羨慕你。”

米衛國正好揮了下鞭,沒聽清他說啥:“啥?”

張三兒一笑:“沒啥。”

然後往後一仰抱頭仰躺在馬車上,咕噥一句:“一會兒快到了喊我一聲,昨兒晚上被你那一驚一乍的搞得一點也沒睡好,補個眠!”

米衛國:“……行。”

然後嘴裡呼喝一聲,馬蹄得得,帶著兩人軲轆轆遠去……

接下來的行程,兩人都收斂了許多。張三兒不再像之前每到一家都恨不得把衣服拿出來推銷一番,而是確定對方是信得過的人,才會少少地拿出來一兩套來換。

這樣一來,兩人賣衣服的速度慢了下來,但卻勝在安全。

不過慢歸慢,等兩人最終來到之前米衛國訂磚的那家的時候,蘇芫進的那些衣服正式售罄,米衛國總收入120元外加5尺布票。而之前蘇芫進貨一花隻花了55塊錢,也就是說,這一路走回來,他直接將自己的本錢翻了倍!

想到他之前翻山越嶺打野物,找山貨的辛苦——

米衛國:“!!!”

又忍不住好心動怎麼辦?

然後轉念他就想起來第一天的噩夢,這個夢猶如兜頭一盆涼水潑下,他頓時老實下來:這種事還是消停兒的,少乾為妙。

其實他們這一路總共也就賣了四十多件衣服出去,是後來張三兒堅持先賣他那部分,還說馬上就要去拉磚了,錢總得備足。

米衛國這才同意,不過每日裡兩人賣的東西還是七三分,賣到最後這一站,米衛國的衣服才正式售完。

磚早就燒好了,米衛國帶著錢去當地的磚廠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磚錢加上那口大陶缸的錢總共是85塊3毛2,被他講了個價,對方給他把3毛2的零頭抹去了,總共花了85塊。

磚有些多,他們一輛馬車是肯定拉不完的,於是又請了他們生產隊的兩輛馬車一起,他跟張三兒又一人背了一背簍,這才勉強拉完。

兩人這麼走走停停的,等最終到家,距離當初蘇芫回去時間都已經整整過去一周了。

殷春峰是在第四天早上離開的,正好跟在公社義務勞動回來的林琳在村口打了個照麵。短短三天不見,林琳明顯比之前憔悴許多,也不知道這幾天她在公社經曆了什麼。

這幾天村子裡的議論一直都沒有消下去,連帶著連知青院那邊都清淨好多。知青院以前一直以林琳秦嶽侖兩口子為首,現在其中之一背上了小偷的罪名,誰知道剩下的人是好是壞?

就連掃盲班,若不是老隊長跟米大哥三令五申說要識字,至少要學會算賬寫自己的名字,隻怕掃盲班都沒什麼人去了。

不過即便這樣,這兩天也有幾個膽大的在跟老隊長反應說想把掃盲班老師換一換。

以前秦嶽侖作為掃盲班的班主任,是不需要下地乾活就可以掙得工分的。這樣的好事難免會招人眼珠子,以前大家是被老隊長壓著,沒人敢吭聲。

但這兩天,知青院出了個小偷,還是掃盲班班主任的老婆,知青們的領頭人之一。

這一下大山村民們就忍不住炸了。

天天都有那脾氣火爆眼高手低的人上老隊長跟前鬨:“憑啥他不用乾活就能一天六個工分?難道就跟他們說的,我們這些泥腿子天生比人低一等嗎?”

尤其令老隊長沒想到的是,知青們竟然也是有幾個不服氣,半夜偷偷來找他,明裡暗裡暗示說其實可以讓掃盲班班主任輪流來當,反正不就是教村民們識幾個字嘛,算個賬嘛。大家都是知青,學問誰都不比誰差,沒道理有些人一直仗著先來,霸著班主任的名頭不讓,讓他們後來的這些人吃虧。

老隊長小時候苦,沒上過學,又因為年幼時的經曆曾經被鎮上一個賬戶先生三言兩語救過命,因此長大後打心眼兒裡佩服文化人。

所以當有知青來到大山村下鄉,老隊長直接將自家的老宅院讓了出來,給知青們居住。並且給了知青們極大的尊重與自由度,任由他們自己管理自己人,一點也不像彆的村,知青來了村裡,大凡小事都要歸生產隊管轄。

後來林琳提出來要辦掃盲班,老隊長又忙前忙後的托人找關係去買了粉筆,書本。還主動提出班主任因為要備課工作辛苦,就一天六個工分補貼,如果下地乾活,工分另算。

沒有黑板,他就把給自己準備的棺材板拿出來,打磨光滑,塗上黑漆,就是黑板了。

以前林琳沒出事前,知青院裡一團和諧,除了一個耿翠翠時不時鬨點笑話以外,大山村人對知青院的感覺是祖地一樣的感覺——尊崇、羨慕。

現在林琳出事,知青院頓時跌落神壇,讓大山村民心思浮動,覺得知青也不過如此,會偷,會搶,會扯皮……

這不,今天一上工,又有人上老隊長跟前唱戲了——

“老隊長,不是我說啊,您看那掃盲班,其實現在一周俺們也就上一次課,那憑啥還天天補班主任六個工分啊?”

“對啊,就是。老隊長,而且我發現啊,您看俺們不管是去年入的掃盲班也好,還是今年入的掃盲班也罷,好像用的教材都是同一個!”

“就是就是,那老隊長您說,這教材都一樣,那教案還用變嗎?這教書可不像種地,一天一刨,天天刨出來都不一樣,他反正就拿著同樣的東西教俺們,當初您說是擔心老師們備課辛苦,那我也沒見他們咋備呀!”

說話的是村裡幾個出了名的閒漢懶漢,一天天的四體不勤,一點子力氣全長嘴巴上了,煩得老隊長轉身就想走。

哪知還沒走動,就被人眼疾手快抓住了——

“老隊長,不是咱說啊,您看隔壁大隊的知青們,他們可是跟咱一樣,天天下地。雖然也辦了掃盲班吧,但是那補貼可沒像咱這樣兒的,一天六大六個工分!都夠他養活一家子了!”

“對對,您老說我們懶,那我看啊,有些知青可比我們更懶!您看這眼瞅著我們上午都快下工了,剛剛我從知青院外經過,您猜怎麼著?”

“怎麼著?”

“還有人剛拎著毛巾牙刷才去洗臉呢!哈哈哈……”

眾人一唱一和,說得剛剛在河邊打完水洗完臉的秦嶽侖腳步一頓,有心上去理論兩句,哪知彆人已經把他要說的話說了——

“喲喲!可彆這麼說!今兒晚上可是要開課的,說不定人家昨天是熬夜備課,睡晚了,所以才起!咱可不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是吧?”

“是是是!”

“哈哈哈……”

……

村人肆無忌憚的調侃,頓時讓秦嶽侖臉上發燒,再也在這裡呆不下去,端著盆兒一溜煙兒回了。

到了知青院,整個院子靜悄悄的,除了他跟剩下極少幾位偷懶的知青以外,大家都出去乾活去了。

彆人沒有他那樣的六個工分補貼,因此還是會時不時出去乾乾活的——不管怎麼說,總得養活自己不是?

林琳也不知在乾什麼,日頭都曬到屋裡了,還在睡,眼下還帶著濃重烏青。

秦嶽侖氣衝衝地跑進屋子,將盆往地上一摔:“他們一幫隻知道挖地挑糞的泥腿子有什麼好得意的!”

林琳被他這猛的一下嚇得一驚,呼地坐起,一看是他,頓時沒好氣:“你這是咋了?!今天晚上要上課你還不趕緊去備課還在這裡發什麼脾氣呢?”

其實要說這一下林琳的態度也沒啥大不了的,她被嚇醒,說話自然帶了點脾氣。

哪知就是這點脾氣,頓時點炸了處於敏感期的秦嶽侖。

秦嶽侖眼睛一豎,當場就發了飆:“你也瞧不起我?你憑什麼瞧不起我?!不要臉偷人東西冒名頂替彆人的人又不是我!憑什麼你在這裡好吃好睡,我就要在外麵受人諷言諷語?!早知道你是這樣的人,我當初是絕對不會娶你跟你結婚的!!!”

林琳回來這兩天,秦嶽侖一直對她愛搭不理的,不僅沒去接她,回來後就連一句問候都沒有,甚至當天晚上還直接丟給她一條毛巾要她去外麵洗洗去去晦氣。

這些林琳都忍了,想著這次確實是她讓他蒙羞,便想著忍氣吞聲過去算了。

可沒想到她越忍,秦嶽侖反倒還蹬鼻子上臉了。

她當時就炸了:“什麼叫我不要臉?我怎麼就不要臉了?!當初要不是你花言巧語哄我?我又何至於現在來聽你說我配不上你的鬼話?!”

“你說說!你來了知青院這麼久,你乾出來個啥?啥也沒有!!!要不是我,掃盲班能開起來?你能天天坐在這裡喝喝茶,看看花就一天六個工分到手?!!!”

林琳越說越上頭,連帶著心裡對係統控製她的怨氣也一並發作出來了:“哦!對,沒我的話,你可能就跟那個耿翠翠一起,天天窩在屋裡,等著她爸媽投喂對吧?!”

“抱歉,不好意思,是我打擾了您吃!軟!飯!的美好生活!!!”

說著,她還刻意在“吃軟飯”三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秦嶽侖一聽,這還了得,反手就是一耳光扇了上去:“我去你媽的!林琳你他媽現在怎麼變成了這樣?!!!!”

“啪!!!”

林琳一懵,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不可置信地看著秦嶽侖,這個長相英俊的男人眼裡全然沒了往日裡溫柔可意,裡麵滿溢的全是對她的憎恨。

“嗷!!!”林琳頓時瘋了:“你竟然打我!!!你竟敢打我!!!”

林琳大叫一聲撲將上去,兩人纏打在一起,從床上打到地下,又從地下打到院子裡,把同院的知青們都驚動了。

大家驚呆了,沒想到往日模範夫妻打起架來竟然是這樣的瘋狂——男的揪住女的頭發往死裡扇,女的咬住男人肩膀死不撒口!

耿翠翠昨天去鎮上淘了本話本子昨夜看了一宿,今天就找借口偷懶沒上工。

哪知睡得正香,突然被院子裡動靜驚醒。她趿著鞋衝出去一看,正好看到打得頭破血流的兩人滾在麵前。

耿翠翠:“!!!”

然後“媽呀!”大叫一聲轉身就往外衝!

然後她披頭散發一路衝進蘇芫家門,找到正在給小黑喂食的蘇芫“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主人!!!往後你就是我的主子!!!您指東,我絕不打西!您指西,我絕不打北!”

蘇芫:“啥玩意兒???!!!”

作者有話要說:  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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