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千金歸位那一天(9)(1 / 2)

分明是到了春天, 料峭的寒風可不理會這些,蘇文遠的書房裡早就撤下了火爐, 這會兒倒顯得有些冷了。

他手裡握著一卷書,擺了擺手打發下人關上書房半掩著的門,預想當中的溫度沒有提上來,反倒是突然一股寒氣叫他打了個顫。

“天氣轉冷,女兒給父親熬了碗暖身驅寒湯。”蘇挽月笑得恰到好處,言語裡適度地染上了小女兒的柔軟, 叫蘇文遠動容。

自己也是好久沒受過蘇挽月的孝敬了。

這樣想著,蘇文遠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你有心了。”

蘇挽月將盤子放置在蘇文遠麵前, 他拿起勺子輕輕舀動, 一股濃香就這樣鋪散開來。

蘇文遠知道蘇挽月絕不是隻為了送羹湯這樣簡單, 他抿了幾口湯,才問:“你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柳樹長得已經很茂盛了, 想必塗蘭也應該長得更加貌美了吧?”塗蘭,是楊家所在村落周圍的山上開得最多的花。

是京城所見不到的山野之花。

蘇文遠並沒能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蘇挽月想要表達的內容:“你想要出去玩?”

“父親不喜歡塗蘭嗎?京城裡應當很少見到才是吧?”蘇挽月答非所問。

確實很少見到,蘇文遠也不過是見到幾回, 可是每次見都覺得心靈受到了滌蕩。

原本一株不起眼的花, 漫山遍野開著的時候,叫人心醉。他一看便癡了, 第一次拋下了心中的功名抱負, 沉醉在荒野之中。

他卻也是真的醉了,釃酒臨山,飄飄欲仙, 賦詩吟誦之際驚擾了浣紗女。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呀,濕漉漉的,乾淨的,沒有半點俗世的沾染。

這不是人間女子,是山中精鬼,是瑤池天女。

“前些日子我見過我生母了,不知道父親聽說沒有。”蘇挽月撚起磨石,為蘇文遠研磨起來。

蘇文遠被打斷了思緒,眼睛有些酸澀似的抬手揉了揉:“下人報備了。”

“挽月覺得,自己長得和生母極像,父親說呢?”

蘇挽月笑盈盈地看著蘇文遠,那眸子底下的嘲諷分明,叫蘇文遠有些心虛的惱意。

見他不說話,蘇挽月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她勾著讓蘇文遠驚懼的笑容:“我倒是覺得,自己長得和父親也頗為相似,這麼多年才從未有人懷疑過我不是蘇家嫡女,不是嗎?”

窗外是響過春雷了嗎?

蘇文遠有些恍惚,他端著勺子得手已經窩滿了汗珠,蒼白著麵色逼迫自己吞咽下這口寒湯。

蘇文遠一生從未坐過一件荒唐事,從未。

直到那一日,繁花迷了眼,美酒迷了心,一張浸透了水汽的紗裹住了他旖旎的情意。

以天為蓋,以地為床。

以吟為景,以息為情。

以潺潺流水為伴,以漱漱花影為友。

他有妻室,她也有兒子,可情到濃時,誰又說得清呢?

沒過多久蘇家蒙難,他這一走便是快一年,再次回到舊地,正是妻子懷孕生產。

他沒想到,她也有孕。

她顧念舊情一雙眼裡滿是盈盈淚光,他卻早已清醒,不在流連於那幾日的意亂情迷。

或許是念著這份愧疚,她換孩子的時候,他有所察覺,卻沒有阻止。

興許他覺得這樣就是還了她吧。

可現在,這份被埋藏了十幾年的往事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掀開,蘇大人想到的還是這件事對自己仕途的影響。

“你想要什麼?”不知不覺,蘇大人的聲音都啞了。

蘇挽月得了應允,卻沒有想那些讓自己重新做往日的掌上明珠這樣的話。

對於把仕途名聲看的比什麼都重的蘇大人來說,並不實際。

倒不如讓蘇大人解決自己被楊李氏所困擾的事情:“楊李氏有事求我,被我打發回去了,如果她再來,父親還要幫女兒好生安置。”

見蘇文遠點頭,蘇挽月心滿意足地就要往回走。

“我倒是從未看清過你。”蘇文遠似感歎似埋怨。

蘇挽月回過頭輕輕一笑:“那不正說明,我們是親父女嗎?”

一樣的心思深重,一樣的善於偽裝,一樣的人情淡薄。

蘇文遠歎了口氣,剛準備研墨提筆給楊家所在州府寫信,卻看見了已經研墨好的墨汁正等待著自己使用。

千思萬緒隻化作了一聲歎息。

有蘇大人在,蘇挽月毫不擔心楊李氏會再找上自己,連帶著自己偷偷做下的那件事也有了背鍋的人選。

“小姐,你看,那位不是陸公子嗎?”珠翠像個小鳥似的嘰嘰喳喳,突然停了下來還是因為看見了陸予。

蘇挽月有些好奇:“他在這裡做什麼?”按道理來說蘇起將他帶到家裡也不會扔在此處不管。

人家現在可不是什麼窮書生,是一日看儘長安花的狀元郎,內閣新晉的修撰呢。

他正好在蘇挽月回院子的必經之路上,蘇挽月避他不得,隻好上前打招呼:“陸公子。”

“蘇小姐,”陸予施施然行了一禮,一雙眼睛帶著些羞赧的笑意,“實在不好意思,我本想自己找去望舒的書房,卻不想走得太快迷了路。”

“原來如此。”蘇挽月剛撇過頭去,想叫點翠帶他去一趟蘇起的書房,就聽見陸予說:“不知道蘇小姐能不能帶我過去一趟,實在是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