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殘疾將軍那一天(1)(1 / 2)

宋雨是個極有道家風貌的中年男子,若不是他著官服匆匆而來, 宋梨蕊恐怕也要以為這是哪家仙門來招收弟子來了。

很顯然這位仙人並不是很滿意小弟子的口無遮攔, 作勢便要收拾他。

這巴掌還沒挨近宋乾的身, 就聽他哎喲一身囫圇倒在地上, 還不忘揪著宋梨蕊的裙擺仿佛下一秒慷慨就義般交代自己的未完心願:“姐, 不要嫁。”

宋雨自然是心疼女兒的,可關起家門來心疼是一回事, 在外人麵前詆毀霍禾是另一回事。

有一說一,就霍禾身上的戰功, 彆說配他閨女了,就是配公主那都是綽綽有餘的。

可偏偏.....

宋雨想到這裡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倒在地上眯著眼睛的宋乾看見他的神態立刻像是打了打勝仗一樣一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

“爹!你也不想姐姐嫁過去多可憐,那霍禾可是個殘廢!”他手舞足蹈地圍在二人身邊, 氣得宋雨腦袋冒煙兒。

可偏偏宋雨自個兒也是被宋乾說中了心事, 顫抖了半天憋出一句:“我今天就替列祖列宗收拾你這個不孝兒。”

說罷提著宋乾的後領子就把他往祠堂帶去, 任由宋乾蹬著自己的胳膊腿,在空中“遊泳”。

宋雨說得嚴重,實際上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多就是讓宋乾晚上一二個時辰吃飯,企圖恐嚇宋乾。

大概也是因為心裡抱有對宋梨蕊的愧疚和疼惜, 聽了宋乾的話後,宋雨怎麼也不敢去看宋梨蕊的眼睛。

倒是宋梨蕊抿著唇笑盈盈地看著二人離去,瓷白的臉上滿是溫柔。

她是真不覺得嫁給霍禾有什麼不好,反倒是係統原先要她拒絕這門親事她才不理解。

一則她經曆了這麼多世界, 並不多渴望找到所謂的真愛。可在古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宋雨和她娘唐婉秋是會顧及她的想法,可她還是會有些不自在。

可嫁給了霍禾,那可就是去守活寡了呀!

對於隻想混完這一生的梨蕊來說,簡直就是夢寐以求的。

二則,將軍家世代保家衛國,根正苗紅正直爽朗,此番嫁過去他們定會對自己心懷愧疚。

不說彆的,至少也是要捧在手心裡的程度——畢竟可是他們霍家大房獨苗苗的妻子。

這一自責一放縱,隻要自己不做出什麼特彆過分的事情那可不是能在霍家為所欲為了?

甚至還可以故作悲傷讓所有人誤以為自己是因為際遇傷心難過,寄情於書本之間,然後——

宋梨蕊發出了兩聲“嘿嘿”的笑聲。

宋家大小姐宋梨蕊,最鮮為人知的愛好就是收藏、、撰寫誌怪。

一想到自己嫁人後的完美生活,突然感覺人生都充滿了生機呢!

正走在路上的宋梨蕊,輕輕地隱蔽地將自己柔嫩的雙手合在胸前,指尖垂地手掌上揚。

然後,搓了搓。

鑼鼓喧天,鞭炮齊鳴。

為了安撫將軍府,皇上撥錢撥款動用人力物力,挑選了最近的一個吉日就要將宋梨蕊送到霍將軍府上。

唐婉秋,一個和名字完全不符的略微凶悍的婦人因為這場婚事噙著淚用目光不舍地描畫著宋梨蕊的輪廓。

說實在的,要不是她這副悲戚的模樣真正出現在宋梨蕊麵前,宋梨蕊是決不會相信叱吒宋府十餘年的婦人會露出這樣脆弱的一麵。

可這又是理所當然的,因為唐婉秋是一個母親。

會因為兒女而脆弱。

宋梨蕊笑了笑,略顯稚氣的臉上滿是喜悅的神情:“娘,你放心好啦,婚後我還是會經常回家的。”

看得出來,這傻孩子是真的這麼想的。

唐婉秋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了:“我的蕊兒,你還這麼單純這麼小,怎麼就要離開娘了呀。”

誒誒誒?怎麼回事?

宋梨蕊手忙腳亂地抓起桌上的帕子輕柔地為唐婉秋試去了淚珠:“娘,你彆哭呀,我真的會經常回來的。”

很顯然,唐婉秋對自家從小寵在手心裡的寶貝說的這番話一點兒也不相信。

“你呀,就是太單純了。”唐婉秋頗有些難受,鼻尖的異味也被放大了許多。

看她皺了皺眉頭,宋梨蕊眼睛一撇立刻意識到了什麼,立刻將手上的桌布扔到了桌底。

同時吸引了唐婉秋的注意力:“娘,我可聰明了。”

“聰明?”唐婉秋的音調微微拔高,“聰明有什麼用,你看你爹這麼聰明,還不是找了我?”

梨蕊:....您這是罵自己還是罵爹爹。

“哈.....秋!”打了一個大噴嚏的宋雨莫名其妙地揉了揉鼻子,隨即揚起懷著歉意的笑容衝各位來賓點了點頭。

心裡暗自揣測這些道貌岸然的麵孔是不是在心裡說他的壞話了。

剛被宋雨的大噴嚏吸引了片刻目光的霍華剛一將目光轉回來,就又對上了宋乾由下至上仰視著的憤恨目光。

雖說自己不是人見人愛,但至少也是和藹可親,是霍家這一輩少見的可愛長相,這小孩為何這樣仇視自己?

這樣想著,霍華蹲了下去,用自己柔和的語氣問:“怎麼了,小孩。”

“你,不是霍禾吧?”宋乾故作老成,學著宋雨打官腔的模樣挑剔地看著他。

霍華被他的模樣逗笑了:“對,我是他表弟,替他來迎親的。”

為什麼替,原因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否則要是霍禾可以卻不親自來迎親,宋雨第一個豁了老命和霍禾拚個你死我活。

總之,宋大人原則上還是很惜命的,但遇到有關家人的事,還是可以拚一拚。

“又不是你娶我姐,憑什麼你來迎親啊?”宋乾吊兒郎當地搖晃著腦袋,嘴巴歪著頗有幾分市井流氓的模樣。

為什麼不是霍禾來迎親?

這其中的緣故大家都知道,但是都不好在霍家人麵前提起,此時被問個正著,霍華也不惱,笑眯眯地揉了揉他的腦袋。

“因為你姐姐太漂亮了,我表哥怕見了你姐姐失態。”他的聲音格外溫柔,努力安撫著這個想找麻煩的小毛孩子。

這解釋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已經足夠了。

眾人都笑著,看他輕而易舉地化解了這個小小風波。

可惜宋乾並不買賬,他眼咕嚕一轉,笑著說:“那霍禾可真壞,要你來替他出醜。”

他話裡話外無不是為自己的姐姐感到驕傲的意思,不僅沒有讓霍華感到窘迫,還讓賓客都因為他的童言童語而善意地笑了起來。

這讓他有些惱怒,在眾人的笑聲中惡狠狠地瞪了霍華一眼,支著兩個胳膊像是胳肢窩裡夾了什麼東西一樣,大力踏地向門內衝去。

大喜的日子宋雨自然也不可能當著所有人的麵教訓宋乾,隻能笑著打圓場:“這孩子和他姐姐親近,舍不得呢。”

眾人嬉笑間,隨著官家媒婆因為洋溢著喜氣而變調的呼告,眾人的目光也終於看向了門內深處。

北朝女子有自己繡嫁衣的傳統,目的是為了展示女子的閒德,就算是不善女紅,出嫁前待嫁那一年也會專門請人和姑娘一起繡。

可以說,嫁衣是北朝女子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道亮麗風景。

宋梨蕊女紅也不好,宋雨和唐婉秋兩人對孩子多是寵溺,自打宋梨蕊第一次表現出對女紅的不喜歡兩人便已經琢磨著以後要給女兒請哪家的繡娘了。

隻可惜,這場婚事太急也太強硬,根毋需宋雨操心宋梨蕊的嫁衣,自有皇家繡房不分晝夜為宋梨蕊操持。

到頭來,連個嫁衣宋雨也沒能為女兒做上。

想到這裡,就算是宋雨也禁不住紅了眼眶,固執地看向緩緩走來的新娘。

那是一件鮮紅的精致的嫁衣,繡著象征著祥瑞的喜獸和雲紋,那是北朝鮮最時興的,也是梨蕊不喜歡的。

“我以後要是嫁人,才不要喜獸和雲紋呢,我要繡羊和喜鵲。”

童言稚語還在耳邊,女兒卻已經要披著喜獸和雲紋嫁人了。

他第一次懊惱女兒的懂事,明明從小到大有什麼不順心她最會發脾氣,這一次卻........

他問過女兒:“你真的不後悔?”

他現在都還能記得她努力揚起來的嘴角和順從得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睛:“如果我抗旨的話,聖怒不可估量,霍家也會心存芥蒂,就算爹爹再有什麼功勞,也會被連降數職,餘生不得重用。”

她說:“爹,嫁人而已。”

他自然不知曉梨蕊心中對於未來的計劃是多麼有悖常理,隻是一個勁地為女兒感到心疼和難過。

新娘子的腳步近了,偶爾露出裙邊的腳上繡著精致的花紋,形狀秀氣仿佛已經彰顯了主人的娟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