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蒼的選擇向來是不給柳沁一點兒回絕的餘地的, 偏偏他挑的項鏈, 柳沁看了喜歡得緊。
那是一條由陳舊的經典首飾改造的項鏈, 繁複的鏤空花紋包裹著一小塊血玉。看著掌櫃殷勤的勁頭，想來也是極其昂貴的。
柳沁自己將項鏈戴上，就算因為不熟練而磨蹭了許久，沈蒼也沒有幫忙的意思。
真的很適合她，柳沁看著鏡子裡的自己, 也愣了一下。店裡還有許多華貴的首飾, 可沈蒼就這樣目不斜視直徑拿起了這條項鏈。
他來過這裡嗎？也許也曾為了彆人挑選？還是說, 他早就已經為自己物色了很久？
柳沁的心臟驟然如同鼓點般急促地跳動起來, 此後她像是屏蔽了外界得一切, 隻曉得跟在沈蒼身後。
直到聽到他說：“柳彎彎，我的女伴。”
她才恍然地看見了麵前的人，站在她和沈蒼麵前, 穿著一身寶藍色西裝，風光霽月的男子。
他用毫不掩飾的欣賞目光看著自己，嘴角帶著溫和的笑意：“沈少帥的眼光確實獨到。”
“孟公子謬讚了。”沈蒼笑了笑，隻是那笑意並未到達眼底。孟玨此時並未繼承他父親的位置, 隻不過是個遊散人。
他剛從國外回來，沈蒼此時並沒有見過他也是應該的。孟張二人此時尚在結盟，可翻年，雙方就會刀劍相向，大打出手。
而這次反目，也是沈蒼脫離張敬宗自立門戶的契機。
沈蒼思前想後, 柳沁能和孟玨勾搭上的機會，大概也就是這場宴會了吧。上輩子自己剛到門口就遇到了突發情況不得不趕去軍部，倒是錯過了一場好戲。
他不無嘲諷地想著，竟然有些恍神，直到一隻手拉住了他的袖子。
那是柳沁的手，她很用力地捏著他的袖子，指尖都泛起了白色。沈蒼往上看去，柳沁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抬頭挺胸就像是一個真正的名媛——如果不是她小半個身子都躲在沈蒼身後的話。
她在害怕。
就像沈蒼所想的那樣，柳沁害怕極了，也悲痛極了，寒意從她腳底竄上來，讓她幾乎動彈不得。
沈蒼現在是想要做什麼？將自己送到彆人的身邊去嗎？
不怪柳沁會這樣想，實在是今天的一切太過反常，露骨豔麗的禮服，華貴的首飾，還有——那些沈蒼不曾讀過卻希望自己的外國。
沈蒼沒有心思去猜測柳沁心中的想法，更因為孟玨眼中毫不掩飾的讚美感覺到一股惡心。
仍舊帶著皮手套的手毫不留情地剝下了柳沁的手：“我有點事去處理，你自己待一會兒。”
說完根本不等柳沁回答，轉身就走，隻留下穿著軍服的挺拔背影漸漸消失在籌光交錯之中。
“沈少帥可真是貴人事忙呢。”也許是看她突然被留在宴會上的身影太過孤單，孟玨拿著兩杯香檳走了過來。
柳沁循聲看過去，正好對上那雙帶著盈盈笑意的桃花眼，孟玨的聲音帶著恰到好處的歡悅：“柳小姐肯賞臉喝一杯嗎？”
“謝謝。”短短一句話的時間，柳沁已經整理好了心情，臉上的笑容絲毫未變：“如果孟公子不介意的話，我恐怕隻能以水代酒了。”
“不喝酒嗎？”
柳沁從侍從手上拿起了一杯檸檬水，衝孟玨揚了揚杯子：“身體不適。”
酸甜清爽的液體灌進了身體裡，柳沁微微打著顫兒的腿才穩穩地站住了，就好像有什麼灼熱的東西也灌進了她喉嚨裡，給了她力量。
她知道，自己從來就不是軟弱——或者說不是該軟弱的人。
明明一開始也是被送給沈蒼，他不要了的金絲雀轉送給彆人似乎也沒有什麼不對。
可她不是金絲雀，她也是個有血肉的人啊。
既然如此，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柳沁故作為難地朝沈蒼離開的方向望了望：“不知道少帥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我還挺跳first dance的呢。”
她過於自然的話語和口音讓孟玨大吃一驚：“難不成柳小姐也留過洋嗎？”
嗯？柳沁睜大了眼睛，像是為他的話感到吃驚，水汪汪的眸子格外惹人戀愛。接著甜甜地笑了：“孟公子也太會誇人了吧，我隻是喜歡看外國，所以知道一些洋文罷了。”
就像柳沁所想的那樣，他露出了驚喜的模樣：“沒想到柳小姐也喜歡國外，不知道你最喜歡哪一本。”
哪一本呀，柳沁心裡漫上了些振奮的歡愉：“巴比塞的《火線》。”那本最容易被翠兒拿來的書。
“竟然是這樣新的書，柳小姐原來是個這樣先進的人。”孟玨眼中的驚喜像是星光一樣鋪散開來，“我也很喜歡這本書的，從一開始看到就很喜歡，苦難、犧牲、覺醒，就像我們現在所經曆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