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蕭璟握緊了自己的小拳頭，一本正經地念著。
蕭旭一愣，卻見薑姝平淡地一掀眼皮，嘲笑蕭璟，“你會寫這幾個字嗎？你知道這是什麼意思嗎？聽我讀幾遍記住了就當自己會啦？想得美！”
蕭璟趴在蕭旭懷裡嚶嚶嚶，蕭旭隻覺得好笑，輕輕拍了拍蕭璟的背，溫聲哄著小公主：“好啦，你現在還小，對不對？你現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以後就知道了，對不對？你現在不會寫這幾個字，你以後就會寫了，對不對？”
被鼓勵的蕭璟從蕭旭懷裡直起身子來，重重一點頭，“嗯！我以後就會了！”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薑姝走上前，從蕭旭懷裡接過蕭璟，將蕭璟放到地上，讓她站好後再蹲下身去與蕭璟平視，“那我們璟兒以後是不是要努力學習呢？努力學了，就什麼都會了喲。”
不知不覺間就被父母給哄上了正途的蕭璟乖乖點頭，“璟兒以後一定會努力學習的！”
互相配合著哄好了女兒的蕭旭和薑姝相視一笑，同兒女一起在擺了晚膳的桌案旁坐下。
蕭旭打從疫情之後就一直在為了國庫不豐而煩惱，國家要養的人實在是太多了，世卿世祿的世家們，皇室血脈的宗室們，代代相傳的勳貴們，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蕭旭有心想從這部分人群的福利待遇下手，減輕一下國庫的壓力，可他很清楚，這樣的情形下，如果他真的直接就把法子提出來了，他大概率會成為下一個被世家默認死亡的皇帝，或者說是大胤成為下一個被世家默認推翻的王朝。
世家們，是有養私兵的習慣的，他們管這個叫部曲。
這樣的事情，急不得，隻能徐徐圖之。
燈下觀美人最是相宜，精致的下巴，細長的脖頸，柔弱的手腕，薑姝裙衫之外的肌膚在搖曳著的燭火之中顯得有如凝脂之玉，美不勝收。
蕭瑁和蕭璟早已在晚膳後被宮人們帶下去準備休息了，蕭旭起身，執了薑姝的手走進內室。
“阿姝，我想做的事情還有好多，可這一時半會兒的，我卻什麼都做不了。”蕭旭很無奈，他希望他留給蕭瑁的大胤是一個欣欣向榮四海升平的大胤，而不是一個錯漏百出等著蕭瑁去接著頭疼的大胤。
“急不得的事情就慢慢來，治大國如烹小鮮，慢慢來，總會有撥雲見日的那一天。”薑姝知道蕭旭想做什麼，世家之根深蒂固，可不是哪個皇帝一朝一夕能解決的問題。
薑姝希望薑氏好，但她所能為薑氏做的，已經做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就隻能看薑氏自己了。沒有哪個世家可以單靠女人而屹立不倒的，隻有家中兒郎爭氣，薑氏的繁榮昌盛才能長長久久。薑姝對當今的形勢看得很清楚，隻要薑氏下一代還能出高官名臣，薑氏就依舊是執世家之牛耳的頂級門閥。
對於蕭旭所要做的，薑姝無法阻攔，因為她必須要保證自己和兒女的安全。皇後不僅僅是皇帝的娘子，太子也不僅僅是皇帝的兒子，蕭旭要的是能站在他身邊，在關鍵時刻能替他理政監國的皇後和太子。
皇帝對權勢的眷戀，從來都比一個男人對女人的癡戀，或是一個父親對兒子的憐愛，要濃烈洶湧得多。
蕭旭喚了聲薑姝一聲“阿姝”後，抱著薑姝默默無語。
皇帝也不是全然自由的，薑姝在心裡歎了口氣，伸手回抱住蕭旭。
“古往今來，都是越來越好的，沉舟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儘管安慰自己的時候多半恨不能拿繩子一套，但薑姝安慰人向來都是一套一套的。
蕭旭聲音低低地笑了起來，“倒也還不是沉舟、病樹。”
心知蕭旭的情緒好起來了，薑姝說話也就隨意了些，“既然還沒那麼壞，旭哥哥倒也不必這麼愁。”
“阿姝，有你在我身邊，真是太好了。”蕭旭頗為感慨。
“能陪伴在旭哥哥左右，阿姝也覺得很好。”薑姝笑著接了話，眼睫微垂，像是靦腆害羞，眼底卻是一片平靜。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蕭旭伸手取了薑姝發間的簪子，任由薑姝的長發披散而下。
秋涼正好，一室旖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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