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蕭旭(1 / 2)

貴妃為後 趙攖寧 7988 字 3個月前

他的阿姝不愛他,甚至連在漫長歲月裡的心動都不曾有過,頂多隻是因為他們有了血脈相連的兒女而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這是蕭旭一直都很清楚的一件事。

蕭旭,胤聖祖,諡明,二十六歲登基為帝,次年改年號為景熙。

蕭旭的一生,功績甚多,論文,朝堂之上對一度在明和年間權傾朝野的世家逐個擊破,澄清吏治,首度啟用寒門宰相,廣開言路,打破士庶之彆,憐愛百姓,為政期間多次見麵賦稅徭役,使百姓修生養息,安居樂業;論武,北狄南疆儘皆臣服,國土疆域麵積一再擴大。

可皇帝的功績再是顯眼,後世提起蕭旭時首先想到的卻還是他的元儷皇後薑氏。

元儷皇後薑氏,出身頂級門閥薑氏,十六歲時初入宮為貴妃,十八歲時被冊為皇後,十九歲時生下胤仁宗蕭瑁,二十歲時生下安樂公主蕭璟。聖祖崩逝後被仁宗奉為皇太後,移居昭仁殿,以太後之身代掌朝政直到仁宗十七歲後方才還政,享年七十歲而薨,仁宗親選諡號“元儷”,以示母親與過世的父親伉儷情深。

蕭旭初見薑姝時,薑姝七歲,同蕭晗和蕭曉一起笑著鬨著打雪仗。小娘子被家裡寵出了一副嬌縱霸道的脾氣,半點不肯服輸,砸得蕭晗吱哇亂叫。蕭旭就高坐在皇太子應該坐的地方,微微垂眼掩去自己眼底那深沉的笑意。

蕭旭不喜歡蕭晗,所以樂得見蕭晗在薑姝手上吃癟。

隨著薑姝一天一天長大,笑嘻嘻地喚著他“太子哥哥”的小娘子逐漸有了少女的模樣,一顰一笑都是極動人的,蕭旭就聽到自己左邊胸腔裡的那顆心正一下一下地跳得厲害。

蕭旭的動心來得自然極了,他對薑姝的關注總是比對彆人要多的,也正因為關注過多,所以蕭旭知道薑姝送手爐給被欺負的小宦官,知道薑姝與人賭書時上揚的眉梢與眼角,知道薑姝衝著蕭晗挑著下巴的嬌俏與傲慢——蕭旭對薑姝,知之甚深。

真正確認自己一定要將薑姝留在身邊的那一刻,蕭旭想,那一定是在薑姝十三歲那年,溪山行宮上,在樹上打瞌睡的薑姝迷迷糊糊地掉下樹來,恰巧落在他懷裡的時

候吧。

美人一雙桃花眼朦朦朧朧,像是帶著春日裡最纏綿不過的春雨和薄霧,微微抬眼一看,便是大半的春色動人。

薑姝的美麗,是會給她自己招來覬覦和禍事的美麗,而蕭晗,根本護不住薑姝。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蕭旭厭惡蕭晗,一開始是因為父親對蕭晗無底線的偏心與疼愛,後來則是因為薑姝看向蕭晗時帶著細碎光芒的眼眸。

那是一雙多麼好看的眼睛啊,眼角上揚的弧度剛剛好,媚態天成,溫柔多情,多一分則顯得妖氣,少一分便稍嫌無趣。美人看向世間萬物都是平靜而平和的,唯有在看向蕭晗的時候,眼裡會多一些星星點點的光,就像是倒映著天上星辰的碧波水麵。

隻可惜,那樣溫柔的碧波水麵映出來的人影不是他,而是蕭晗。

蕭晗不配,蕭旭一直這麼認為。

薑氏顯然和蕭旭有同樣的想法,所以薑氏拒絕了明和帝為蕭晗聘薑姝為妻的請求——不僅僅是因為蕭晗的母親在世家眼裡上不得台麵,更是因為薑氏其實很清楚,薑姝的容顏為她引來的愛慕者使她注定無法安安生生地做一個閒散親王的娘子。

蕭旭想要的,就一定會不擇手段地得到,與其到最後白璧微瑕徒留遺憾,還不如打從一開始就讓那塊絕世美玉完完整整地待在櫝中。

正所謂玉在櫝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

薑氏知道,就算薑氏步入絕境,他們的阿姝也能帶著他們走出來。

薑姝進宮,從一開始就是薑氏和蕭旭心照不宣的默契,隻是薑氏在薑姝麵前表現得都不那麼熱切,薑姝倒把這筆賬完完整整地算到了蕭旭身上。

蕭旭想了想,倒也不覺得冤枉,原本也不算冤枉,畢竟若非他先動了心思,薑氏自然也就不會同他有這樣的默契。

薑姝不愛他,蕭旭知道——蕭旭看見過薑姝看向心儀之人時的眼神,所以他知道,薑姝從未愛過他。

可這又怎麼樣呢?為什麼要糾結於薑姝愛不愛他呢?不論薑姝愛不愛他,他都是她此生唯一的男人不是嗎?薑姝打從進宮起,就已經沒有退路了,不是嗎?

蕭旭什麼都明白,卻仍是忍不住去想,去希冀,希冀著薑姝的愛,富有四海

,坐擁萬裡江山的帝王在夜深人靜之時,最想要的仍是他的阿姝的愛。儘管薑姝愛不愛他,都不會影響蕭旭對她的愛,但蕭旭希望薑姝愛他。

就像蕭旭很清楚地知道,倘若薑氏看不出他的心思,而將薑姝另嫁的話,他是會置所謂的帝王聲名於不顧去把薑姝囚在身邊的。蕭旭讀了聖賢書,學了君子道,可薑姝卻在那些蕭旭不得不退讓隱忍的壓抑日子裡,一點一點地占據了蕭旭的心,成了蕭旭心頭的執念。

所幸,薑氏看出來了蕭旭的心思,沒有讓大胤的皇帝多一個強占臣妻的緋色罪名。

蕭旭重名聲,更重薑姝。

薑姝之於蕭旭,是執念,也是救贖。

蕭旭將薑姝留在身邊,用薑姝去撫慰他曾經所經曆過的所有冷落、磋磨。明和帝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給自己的繼承人留下了怎樣的心上傷痕,好在,蕭旭自己找到了自己的救贖,暗無天日的時光裡,蕭旭自己給自己找了一束光,那束光成了他在那段時間裡的唯一慰藉,所以之後的蕭旭愛薑姝成疾。

然而薑姝不知道,薑姝什麼都不知道。

景熙三年的那場選秀,是蕭旭對王皇後的妥協,也是蕭旭麻痹世家的一步棋。

大胤本就沒有幾年選秀一次這樣的規矩,每每都是皇室有需要了,才頒旨去進行采選,王皇後因薑姝而深感不安,所以想要利用新人來分薄蕭旭對薑姝的寵愛,世家則希望自己可以送幾步棋子進宮去作為自家的最後一道防線。

像鄭氏和崔氏這樣送自家的小娘子入宮的,在世家裡算是罕有,大多數世家是從自家的門生故舊家裡的小娘子裡麵挑人送進宮來。棋子嘛,送自家嬌養著的小娘子進宮,總還是會舍不得的,把彆人家的送進來,可就沒什麼好舍不得的了。

被連翻七天牌子的葉氏就是蕭旭用來打世家的臉的一步棋,葉氏與薑姝在行動間略有幾分相似,出身又低微,蕭旭便將這殊榮給了她。

蕭旭就沒有指望薑姝會因為這樣的事情吃醋,因為除了鄭妍,薑姝大概率根本不會把這些選秀進來的新人放在眼裡,自然也就不會自降身份去跟這些人計較什麼。

而後的崔氏,則是蕭旭給崔太後的麵子。崔太後

維護崔家是事實,但明和年間,崔太後維護蕭旭也是事實。在母親過世,繼母過世,之後迎來第二位繼母,且一直不得父親喜愛的似乎一眼看不到頭的歲月裡,崔太後對於蕭旭而言,一直是一個避風港一般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