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蕭旭(2 / 2)

貴妃為後 趙攖寧 7988 字 3個月前

鄭妍入宮,代表著的是蕭旭接受鄭氏的忠心。蕭旭不碰鄭妍,卻是因為鄭妍同薑姝是好友。人的**無窮無儘,得隴望蜀,蕭旭並沒有多少心思去關注鄭妍和鄭氏究竟會不會對彆的東西起意,所以他選擇了從一開始就避開鄭妍,以免人心不足,反倒傷了薑姝。

蕭旭從來就不是一個善人,所以他也從不勉強自己去為除了薑姝之外的彆人考慮什麼。就連為薑姝考慮,也是建構在薑姝願意留在他身邊這樣的大前提之後的。

大公主的死,蕭旭不是不難過的,可難過之餘,心中又生起了慶幸——還好這不是他和薑姝的孩子。

蕭旭知道這樣的自己十分涼薄,可他又能怎麼辦呢?一個人就一顆心,尋常男人的心裡裝著這個,裝著那個,皇帝的心裡可是要裝著江山社稷的,江山社稷之後,蕭旭的心裡就隻裝著薑姝和有關於薑姝的那些。

孩子,很重要,可如果這是他和薑姝的孩子,會更重要。

蕭旭三十歲那年,迎來了他和薑姝的第一個孩子,這是一個男孩子,他和薑姝給兒子取名為蕭瑁,蕭旭當時其實想告訴薑姝,蕭瑁聽起來像是小貓,不太好,可轉念一想,隻要他的阿姝開心,孩子的名字罷了,算不得什麼,橫豎能取笑未來皇帝不也就隻有那麼幾個人嗎?

蕭瑁出生那天,是蕭旭唯一一次後悔把薑姝留在身邊的時候,當所有人都等著蕭旭給出“保大人還是保孩子”的答案時,蕭旭滿腦子都是這樣一個問題:假使他的阿姝隻是個普通的親王妃,遇到這種事還會這麼為難嗎?

答案是否定的,蕭瑁的特殊性在於他是中宮嫡子,於國家於社稷都意義非凡,珍貴異常,所以蕭旭才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蕭旭比任何一個人都希望薑姝好好地活著,隻要江山社稷無礙,蕭旭甚至可以拿自己的命去換薑姝的命,可他是個皇帝,他必須為這大胤江山考量。

可到了最後那一刻,

蕭旭是想做個昏君的,他不要什麼中宮嫡子,不要什麼國之儲君,社稷根本,他隻想要他的阿姝陪在他身邊。哪怕他的阿姝不愛他,但隻要她在他身邊,他就高興。

幸好,幸好薑姝和孩子都平安無恙。

蕭瑁帶給蕭旭的最大驚喜不是天生聰慧,而是這孩子長得像極了薑姝,眉眼處幾乎是一模一樣,小時候還隻看得出眉眼相似,待得長大了,五官愈發清晰了,蕭旭便歡喜於蕭瑁整張臉幾乎無一處不像薑姝。

但蕭旭還是更加疼愛蕭璟,因為蕭瑁是大胤的儲君,蕭旭對蕭瑁,管束教養大過寵溺疼惜,作為父親的蕭旭深深地愛著他和薑姝的孩子,但作為帝王的蕭旭,他必須給大胤培養一個合格的皇位繼承人。

十三歲那年臥冰求鯉的鬨劇讓蕭旭早早地損了身子,多年來靠著提氣的湯藥來維持一個健壯的殼子,而這個殼子在蕭旭三十五歲之後就有些維持不住了。

所以蕭旭給了薑姝袞服,蕭旭害怕,害怕自己哪一天不在了,他的阿姝會彈壓不住野心勃勃的臣子們,他必須提前讓所有人都明白,就算他不在薑姝身邊,薑姝也是大胤名正言順的主子,是能去立政殿坐主位掌國事的人。

都說父母之愛子,則為計之深遠,然而蕭旭之愛薑姝,亦為其計之深遠。

把薑老太傅請回京,又把葉景莘的師父聘給蕭瑁做先生,把葉景莘的孫女定下給蕭瑁做太子妃——蕭旭要的就是新興的勢力和故舊的勢力都向薑姝靠攏。

蕭旭要他的阿姝,做這世間最尊貴、最美麗的女子。

病重垂危之前,蕭旭見了蕭瑁,見了蕭璟,見了各路大臣,唯獨不見薑姝,待得最後隻剩那麼一點點時間了,蕭旭卻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隻留下了薑姝。蕭旭先前不見薑姝,是因為要將身後的一切都交代清楚,而後隻留著薑姝,是因為想再多看薑姝些時候,多和薑姝兩個人待一些時候。

蕭旭覺得自己這輩子活得很值,死前還有最心愛的人陪著,而他心愛的娘子還能為了他的死亡而紅了眼眶,濕了眼角。

死前憶及往事,蕭旭發現自己心中最大的遺憾竟不是未能多活些年頭,看看這大胤的大好河山,而是沒能許

薑姝一場大婚儀,三媒六聘,三書六禮,十裡紅妝鋪就的大婚儀。

瞧,他的一生到了最後,想著的依舊是他的阿姝,不愛他的,他的阿姝。

“阿姝,如果真的有來世,我把這輩子欠你的大婚儀補給你,好不好?”蕭旭勉力將喉間翻湧的血氣壓下去,並未向垂老的將死之人那般渾濁的雙目直直地看著薑姝。

蕭旭忽然間覺得早一點死也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他的視線都還很清晰,還能好好地看看他的阿姝。

薑姝似乎是想說什麼,嘴唇翕合了好一會兒,卻又沒有說出口,反倒是眼淚先掉出來了。

蕭旭努力地抬手靠近薑姝的麵龐,輕輕地替她擦去眼淚,沙啞著嗓子哄薑姝:“莫哭,阿姝,你一哭,我就心疼。”

薑姝哭得更狠了。

“阿姝。”蕭旭有些無奈,他想起身將他的阿姝擁進懷裡,可他已經沒有做出這樣的動作的力氣了,是以隻能看著薑姝在他床邊哭得淒淒慘慘戚戚,他卻無能為力。

居然連擁阿姝入懷都做不到了,這是蕭旭第一次如此痛恨生命的無常。

薑姝哭得一雙眼睛霧蒙蒙的,卻不像是繾綣的春雨和晨霧,更像是冰冷的秋雨和晚霜。

“阿姝。”蕭旭已經快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薑姝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珍珠,大顆大顆地砸到了蕭旭的手背上,好似是一下一下地砸到了蕭旭的心上,悶疼悶疼的。

“阿姝,你乖,不要哭了,你很快就是監國太後了,天下都是你的,你想要什麼都可以,不要哭了,我沒有辦法抱著你,你不要哭了。”蕭旭斷斷續續地說著勸慰的話,隻覺心臟仿佛是被誰狠狠地攥了一把,疼得他身體都直發麻。

在蕭旭閉上眼之際,他終於聽到的他的阿姝的回答,她說:“好。”

蕭旭終於瞑目,他要到奈何橋上等一等他的阿姝,他的阿姝走得一定很慢,他不著急,也希望他的阿姝慢慢地去。

下輩子,蕭旭要去找薑姝,補給她,他欠了她一輩子的大婚儀。

作者有話要說:有個現代背景的番外,還算歡脫,被我放到最後兩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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