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2 / 2)

吃吃吃!再吃!吃成一頭豬後!

正看著,有人站到張紹連麵前,同他比劃了片刻,柳則安覺得奇怪,不免多看了幾眼,隨後看到張紹連從大葫蘆串子上拿下一根插著的小葫蘆串子,交給麵前的女孩,那女孩再把錢給他,一手交錢,一手交換。

怎麼怎麼,做生意都做到他們公司門下了?

柳則安數次想打電話,叫保安把那樓下的無名攤販給查封了,但到底還是忍住了,他看著張紹連那副認真的動作,又有一點兒想笑,大概從來沒有想到過,會看到廣農的前董事長這樣幼稚的舉動。

雖然、雖然彆的地方偶爾也挺幼稚,但這樣的,還真是第一次。

張紹連賣出了第一根糖葫蘆,不由覺得驚奇,等客人走後,呆坐在位置上想事情,表情愣愣的,胖胖的臉上滿是疑惑。

他當時並不想賣,這些都是他買來給自己和柳則安吃的,再說,又不缺錢,乾什麼要把東西拱手讓人,但後麵耐不住那人一直磨著他,於是勉為其難地賣了那人一根。

過程很奇妙,他很樂意跟彆人分享自己吃東西的感受,加之口才居然還不錯,給人介紹幾種口味的時候,從心底由衷湧起一種名為推銷的滿足感,打得他錯不及防。

好喜歡這種感覺啊,張紹連心想,我仿佛找到了人生的目標。

以前給彆人賣農產品也是賣,賣這種東西也是賣,他如今心寬體胖想得開,覺得兩者並沒有任何區彆,職業也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隻要過得開心就行。

柳則安眼睜睜地看著張紹連把餘下的口食都吃完後,扔掉垃圾,拖著一根大糖葫蘆串子,往商業街走去。

商業街內有高樓遮擋視線,柳則安很快望不到張紹連的身影,他又回到辦公室前工作,快到中午十分,見張紹連急急忙忙跑來,捏著手中的一把零碎錢,擦了把額頭的汗,推開柳則安辦公室的大門。

柳則安抬頭隨意問道:“乾什麼去了?”

張紹連實話實說:“賣東西去了。”

他把零錢數給柳則安看:“一塊,十一塊,十六塊,十七塊,二十七塊,我上午一共賺了二十七塊。”

柳則安其實看到了:“我看到你賣糖葫蘆,就賣了那一串糖葫蘆?”

張紹連說是的,他跑得大汗淋漓,模樣看起來有些許狼狽,但又似乎脫離了先前的死氣沉沉,終於有了點人樣,柳則安看著他興致勃勃地數起第二遍零花錢時,忍不住再問道:“二十七塊減去你批發糖葫蘆的價格了嗎?”

張紹連數錢的動作微滯。

沒有。

這個人好杠精啊,他心想,我正開心呢!乾嘛啊這是!

雖然還虧了一點兒的錢,但不是什麼大事,張紹連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他現在有了新理想,準備沿街叫賣,做一個街頭小販子,不管是否會長久,約摸著不會,走街串巷總有厭倦的一天,但現在覺得開心就行。

他下午也不想跟著去逛街了,拿了平板興致勃勃地開始做食品批發的市場調查,還自發研製了一份問卷,發了幾個相熟的朋友做調查,但由於他朋友稀少,樣本具有不確定性,他又拜托柳則安幫自己轉發轉發。

柳則安發到自己朋友圈的時候覺得特彆羞恥,有一瞬間都不知道自己在乾點什麼,對張紹連產生了一種十分迷茫的情緒。

他的媽媽柳梅在下麵表示自己的疑惑:“你要開拓新的業務?回來商量。”

柳則安也沒回,他不知道要這麼回,總不能說,張紹連要創業?

傍晚的時候張紹連收到了差不多將近100份的問卷調查,最終把自己的生意地點定在步行街附近,因為沒有固定的店麵,因此具有一定的流動性,這點算做是一個先天優勢,但與此同時,這個先天優勢又導致販賣的東西具有一定的局限性。

總之,不管三七二十一,他先賣糖葫蘆速食方便麵旺旺等一些雜七雜八的小物件,到時候要是等生意擴大了,再租一間小地方。

屁!柳則安心想,你能堅持個十天我喊你叫爸爸。

這個不靠譜的,他是真的覺得前景渺茫,憑著張紹連這種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行動力,怕是明早就會因為沒有起床而導致生意泡湯,他減肥不也是這樣,瞧著現在越來越胖,哪兒有瘦下去一丁點了。

他、柳則安、現在恨鐵不成鋼。

傍晚的時候張紹連開車去了一趟當地的小商品批發市場,從裡麵買來了一堆自己愛吃的玩意,他的想法其實也簡單,要是到時候賣不出去,就留下來自個兒吃,也不算是浪費,循環利用。

再者,賣東西是要靠推銷和與人交流,他要是自己沒嘗過味,哪裡好意思把它們賣出去。

柳則安幫他搬東西和小車的時候又在心裡邊吐槽,瞧瞧瞧瞧,買的這都是些什麼東西,明擺著玩兒戲,他還憑著自己敏銳的商業嗅覺在心裡邊給他計算,大約沒過幾天,就會引來虧本和倒閉。

張紹連這種生物似乎真的很奇怪,他的暴飲暴食是從失戀和失業開始,大概集中在那段時間,人生接連受到兩個大打擊,於是心情也轉而變得不暢,有時候人的情緒就好比是快要被壓死的駱駝,那會兒一根稻草就能讓他一命嗚呼,並不是單純用一個脆弱所能形容的。

如此惡性循環到現在,渾渾噩噩、沒有人生目標、失去動力,本來以為還會這樣得過且過,人生不過也就這樣罷了,但張紹連卻突然因著中午時心中的那一抹亢奮,覺得自己又鮮活了起來,仿佛回到最初的那一個狀態。

柳則安沒有察覺到他的變化,張紹連也隻覺得自己哪裡稍有些不同,似乎不太愛吃了。

下意識地會控製自己,心中跳躍,隻想著即將開展的生意,匆匆扒了幾口飯之後,就跑去樓上數自己的零食庫,把它們放在小車上分類歸齊,明兒推著出去就好。

他跑上樓的時候柳則安又在心裡邊悱惻,乾什麼這是,但轉而也放下筷子,跟著上樓幫他整理東西。

這樣子的張紹連看起來乖了很多,跟他道謝:“謝謝哥。”用了當初在永安時對他的稱呼,抱著零食時雙眼往上挑,是副見誰都笑眯眯的樣子,他這樣子,柳則安想到一個詞,生得還真是富態,一眼望去就覺有福氣。

柳則安無所謂擺手:“不客氣。”

他幫張紹連整理時稍稍觀察了他的零食庫,暗中數了當中幾類物品的數量,倒是心中好奇,想著張紹連是否會偷吃,實在是對方曾經有前科在,讓人不得不妨,倒是出乎他的意料,等他晚上辦公結束的時候,悄悄過來一看,一包沒少。

柳則安忽然很想過去敲他的房門,想看看張紹連在乾點什麼,不過那邊熄了燈,早早睡去,以往聽說輾轉反側睡不著,如今在微信上找他,都要在第二天早上的時候才回複:“我昨天早早睡覺了。”

張紹連的零食車正式開業,柳則安給他買了一束氣球,係在他的車頂邊上,當做是開業禮物,氣球線有些長,大約有個四五米,在半空搖晃,紅橙黃綠四種顏色,分外顯目。

柳則安從辦公室的窗口往遠看,雖然看不到張紹連,但卻是老遠望到了他的氣球,從氣球推測他的軌跡,兩頭來回跑,像是十分歡樂。

很神奇,他覺得不可思議,但本身對神經科方麵的疾病並不擅長,不懂張紹連現在這樣代表了什麼,隻能從肉眼中察覺,他的心情變好了很多。

柳則安從顏池那邊找到張紹連的朋友,說明了現在的情況,信息交換,問來了張紹連的病情,有躁狂症、抑鬱症,主要是這兩種,精神分裂症倒是沒有。

不過他的病情又有些奇怪,發病的時候歇斯底裡,有時候但又記不得發生了什麼,要看幾率,大多數時候都挺正常,不能受過大的刺激罷了,以前那段最艱難的時候,聽說易怒易猶豫,一點兒小事於是歇斯底裡,最長時候大概會持續一周,幾乎到了無法出門和社交的地步,現在吃了藥,好了不好。

張紹連那個朋友叫李德,簡直是把張紹連當成了一個小公主來對待,跟柳則安說話的時候,總跟他說,這邊不行、那邊不行,要對他們紹連怎麼樣,像是衣食住行都要安排妥當,跟深宮大院裡的嬤嬤一樣,不,嬤嬤都沒他那麼煩。

甚至還跟他說,用的紙巾一定都要換成飄飄的,因為小時候張紹連媽媽還在的時候,就喜歡用這一款的小紙巾,給他擦鼻子,尤其自然的,他產生了一種難以言喻的依賴,長大後也比較偏愛這一款。

柳則安:“......”

他忍不住多問了幾句,實在好奇:“那要是飄那什麼倒閉了怎麼辦?”

李德信心十足:“不會的,你要對它有信心,金融危機的時候都撐過來了。”

聽起來這人好像有點兒不太靠譜,成吧,居然連什麼紙巾什麼廁紙都要有要求,分明張紹連這幾天在他家住的好好的,也沒對這些提出怪異的請求。

李德給他解釋:“他其實很要麵子,不想要麻煩彆人,大概克製住了。”

他隨後又跟老媽子一樣地跟柳則安說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說得柳則安後來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彆的什麼幾乎都忘了,最後想起來時隻記得一件事,要把家中所有的紙巾都換成飄飄。

他不知道怎麼想的,腦子一熱,打電話定了不少同類型的紙巾,要悉數換一個遍。

作者有話要說:  小販小張就連擦汗水的紙巾,都是飄飄的!,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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