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邀約(1 / 2)

這個世界的皇帝已經沒有實際權利了,但畢竟還有從前留下來的“濾鏡”在,如果皇帝都賞識一個文修的文章,必定會引起各方圍觀。

當今的太上君後、也就是先皇之夫從前隻公開讚賞過一些散文文修,文風走的都是孤高小眾路線,這回居然邀請了一個簡白派的小輩去皇宮做客,簡直是畫風突變。

不過,想到詩千改是他女兒的同窗,而且還是本屆的第一,似乎也不算太突兀了。

“詩道友,皇宮的邀請函長什麼樣?我可以看看嗎?”

“詩妹詩妹!聽說你收到了太上君後的邀請,是真的嗎?”

“我還沒見過皇宮的印呢,快讓我沾點文氣……”

皇宮信函是用機械鳳鳥送過來的,那日所有的同窗都看見了,可謂是排場十足。鳳鳥一離開,大家就都湊過來看熱鬨。

“快過年這段時間,父後都沒有給我寫信!”薛傾碧炸毛了,“居然先給你寫了!”

詩千改拍著她的肩:“這次不是也給你寫了嗎,咱倆隻能算同時。”

——鳳鳥也有給薛傾碧的一封信,信的內容是讓她到時候帶詩千改一起去皇宮。

薛傾碧:“……”

可惡!更氣了!

“到時候我先回皇宮過年,然後正月裡再來接你。”薛傾碧氣衝衝地走了,“真討厭,我還要走兩趟。”

詩千改悠閒招手:“我可以請你坐我的鸞舟。”

薛傾碧:“……”

乾什麼,有鸞舟了不起嗎!

“你確定我倆也可以一起去嗎?”夜九陽問道。

“當然可以,這裡麵有另外兩張沒寫字的請柬,肯定是給你們的。”詩千改說,“而且,他在信裡麵也誇了你倆的流光戲了。”

雅音華光有一部分賀雪和夜九陽的股份,他倆的流光戲進度不慢,已經分彆上過一部了,反響也不錯。

賀雪想到要去皇宮麵對那麼多人,提前開始自閉。夜九陽看了看詩千改,不由得讚歎:“詩妹,你居然一點都不在意。”

當今很少有人對皇室還懷有敬畏感,尤其是修士,他們的事務全都歸仙閣所管,完全分屬兩個不同體係。就算真的對著皇帝吐口水,皇帝又能把他們怎麼樣?

可若提到“麵聖”,真的能淡定自若的也是少數。激動和不屑兩種情緒,總要占一個的。

詩千改想了想,道:“也沒有完全不在意。其實我還挺好奇的。”

主要是好奇太上君後和薛傾碧的父女關係。

她記得,當初琅嬛雲舟上那場關於房間的矛盾,起因就是薛傾碧身邊侍衛的安排——而這些侍衛就是太上君後給她安排的。後來薛傾碧回去還和她爹吵了一架。

從這個側麵上來看,她父親似乎對她過於溺愛。而其他的傳聞裡,太上君後的性格則不太明顯,做事四平八穩,總體來說十分低調。

當然,她也對皇宮很好奇。這可是真實的宮廷,有用的素材增加了.jpg。

*

十二月初四,《梅夫鶴女》第三回放出。

經過了一晚上的思考,沈若伊告訴哥哥:梅先生雖然不是她心目中最理想的公子,但也是最喜歡的之一。

男性讀者對梅先生的接受度更低,但女性讀者卻愈發喜歡上這對愛侶了,爆發出的討論度一浪高過一浪。當然,男女讀者也有一直都不感冒的,可也得承認:接下來必會迎來這種精怪的寫作高峰。

沈瑜心情複雜,但想一想,若是有個這樣的桃花樹女主人公,他似乎……也覺得很可以。

“這回的章節比先前都長!”沈若伊捧著報紙興奮道,她快速撩到結尾看了一眼,果然,就像翡不琢先生一貫的習慣一樣,這回完結了。

上文說到辛魚撞見了樹上的屍體,而這一回的開頭,就正式切近了畫麵。

辛魚在那一瞬間頭腦空白,但她沒有發出聲音。黑暗的雨幕中,樹上的屍體搖搖晃晃,散發出濃烈的血腥氣。

仔細去聽,那鋪天蓋地的雨聲裡還有樹枝攢動發出的咯啦與窸窣聲。辛魚瞳孔放大,隻見樹底的亂石裡,有一個白色身影。

——他背對著她,是個進食的端正坐姿。

可他的白袍下延伸出無數的樹根,兜帽也掉了下來,但露出的卻不是頭發,而是垂下的木質枝條,上麵開著無數的白梅,如同一條長長的梅花瀑布。

似乎是辨彆出了雨打傘麵的不同音色,梅先生轉過頭來看她,花朵掩映的麵具上也沾著血跡,上麵兩彎笑眼。

一股寒氣竄上辛魚的背,因為她看到了梅先生麵前的東西——一具融化到一半的屍骸,那半張臉正屬於白天嘲笑過他的小混混。

而梅先生袖子裡伸出來的不再是手,而是無數根係梅枝。它們插|進了屍體中,像樹木汲取營養那樣汲取著血肉——難怪他不讓辛魚看見他如何進食,因為他根本就不是用麵具下的嘴巴吃飯的。或者說,他的麵具下也根本沒有一張“嘴巴”。

梅先生麵對著她站了起來,白衣在月光下鬼影一般飄飄蕩蕩,辛魚手中的傘掉到了地上,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但梅先生卻沒有再動了。

沈若伊看到這裡覺得脊背發毛,可是卻也有一股莫名的傷心。

難道隻能這樣了嗎?但是要辛姑娘接受這樣的梅先生,的確也有點強人所難……

“我……打擾梅公子了。抱歉!”梅先生聽到辛魚說出這樣一句,然後轉身快步跑開,因為腳步太急還差點從亂石裡摔下去,被梅先生的一根樹枝輕柔地擋了一下。

在辛魚離開懸崖時,梅先生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和萬樹梅花簌簌共鳴。

四喜宗。

“果然如此。”令歡時心想。

《梅夫鶴女》流傳到她這邊要稍微晚兩天,所以她是一口氣連看了三回,這就是她的第一想法——辛魚肯定會像許宣一樣覺得害怕。這也是誌怪愛情的最常見寫法。

隻不過,她還注意到了一點不同:從這一段開始,辛魚的視角和心理活動突然被隱藏了,轉換成了梅先生的視角。

在先前的兩萬多字裡,從未出現過梅先生視角,這讓他顯得更加“非人”。

從梅先生的角度來看,辛魚是嚇得逃跑了,但事實……是否是如此?

在辛魚走後,梅先生因為春眠而隻剩下本能的頭腦才清醒了不少。當然,那幾個人類血肉的“供奉”也功不可沒。

他見過人類的書籍,知道普通的人類會因為害怕吃人的妖物。辛姑娘也是一個普通人類,而且還很弱小,所以,她會害怕。

梅先生在懸崖上待了三天,直至徹底把那幾個人消化掉,衣物都埋進了根係下方。

他從前就是這樣吃掉飛鳥走獸的,也這樣吃掉過登山不幸死掉的旅客。對於他來說,人隻是更加有趣一點,其餘嘗起來和動物並無差彆。

他的根係幾乎能蔓延到整座山中,平時不動,但隻要他想,就能知道這片山中發生的一切。

這還是梅先生第一次主動去吃人,先前出於偏愛,他總是選擇救人。辛魚姑娘是他救過傷勢最嚴重的一個。

但吃掉之後,梅先生並沒有立刻回去。不知出於何種心理,他就像一顆真正的樹一樣在這裡又待了兩天。

回到門派中,果然沒有看見辛魚。辛姑娘大概是已經離開了。

可是下一刻,他卻聽到了門外的聲音:“梅公子!你終於回來了!”

梅先生歪了下頭,有些疑惑。他還沒有來得及收回“手”部的樹枝,但想了想,又不收了,就這樣看著辛魚。

“我還以為你今晚又不回來了。”辛魚指了指一旁的盤子,“這些天,我做過三次飯菜,但最後都是我一個人吃掉。”

她故作誇張地拍了拍肚子,“好撐。”

梅先生還是看著她。

辛魚頓了頓,小心地說:“以後儘量不要再吃那種……嗯,臟東西了。”

梅先生:“臟東西?”

辛魚點頭,肯定道:“臟東西。”

書外令歡時微微睜大了眼睛,她沒有料想到辛魚是這種反應。

可想想,卻又很在情理之中。

從先前的塑造來看,辛魚從來就不是一個“普通人”。

最妙的是那段略過的描寫,這幾天內,都隻有梅先生視角,但關於辛魚這些天的轉變仍有暗寫——梅先生消失並不止三天,可辛魚隻做了三次飯。

缺失的幾天裡,她在想什麼?

這或許並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再見時她已經再次接納了梅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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