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金絲雀為何這樣?(1 / 2)

做飯?

謝疑搭在他額頭上的手背頓了一下,懷疑自己聽錯了。

蘇知的頰邊泛著暈紅,緋色彌漫如同豔霞,給他增添了一絲平時很少見的昳麗之感。

但這是一種不健康的紅,與他本身冷白的膚色形成鮮明對比,額頭沁出星點薄汗,細微潮濕,一看整個人就很不對勁。

眉頭也擰著,顯而易見地在忍耐著什麼痛楚。

那雙眼睛霧蒙蒙地看了他一眼,很快又閉上了。

他看起來沒什麼力氣,連撒嬌和抱怨也是輕輕的。像個幻覺。

蘇知好像並不期望能得到那個問句的回答,見謝疑沒有回應他,也沒有繼續問,愣愣地看了他幾秒鐘,有些疲憊地合攏了。

他僅僅是如同在和一道空氣說話。

說完就自顧自又落入了昏沉中。

眼睫合上,連帶著遮住了那雙難得帶著柔軟之意的眼眸。

蘇知的唇瓣又略微動了動,大概是因為動作太微弱了沒發出聲音,隻是看口型,似乎是在模模糊糊地喊疼。

片刻後,眼角倏然沁出來一點濕潤。

謝疑:“……”

他的心無端抽痛了一下,像是落入了一根細小的刺。

他何曾見過蘇知這麼柔軟脆弱的時候?

兩個人剛接觸的時候,是有過一段比較平和的、好像真的一對處於曖昧期的小情侶的時光。

那個時候蘇知還沒發現他的真麵目,時不時也會朝他笑一下。

他眉眼清冷,笑起來卻很可愛,像有星星落在黑瞳中,剛畢業的年紀,雖然經曆過家道中落的打擊,但依舊乾淨通透得不染塵埃,清雋又美好。

但那段時間實在太過短暫了。

偽裝終究是有限度的,尤其是每當他越靠近蘇知一點,偽裝與克製便越顯得艱難。

當蘇知發現他的不對勁,略害怕地往後縮的時候,他心中的野獸被蘇知退開的舉動刺激得出籠、暴露出偏執瘋狂的一麵,兩個人的關係就再也回不去從前。

如幻夢般遇水融散。

從那之後,蘇知就很少對他有什麼好臉色,把他當空氣默許讓他做已經是最平和的時候。

更不用說在他麵前示弱。

蘇知的身形氣質比起他來說顯得纖瘦些,但怎麼也是一個身體健康的成年男性。

他真硬氣起來,也是很刺人的。

但他現在躺在床上,整個人自暴自棄地陷在被窩中。

好像一隻把自己蜷縮起來的小獸,極力想要遮住已經潰爛的內裡。

好像輕輕碰一碰他,就會顫抖地啪嗒啪嗒掉眼淚。

“……”

謝疑閉了閉眼,暫且將這些思緒拋之腦後。

蘇知看起來真的就這麼打算不管身體上的不舒服,直接繼續睡了。

謝疑當然不可能允許。

謝疑把他扶著坐起來,怕他吹風著涼,連著他身上的被子一起半摟進懷中。

從床頭摸出一支體溫計,捏開蘇知的下頜,讓他含住。

蘇知被他一連串動作又騷擾得睜開眼:……?

什麼東西?這幻覺怎麼還會扒拉人的?

他恍惚了一下,才想起來不是幻覺,他已經重生了。

蘇知:“……”

梅開二度。

他想起剛剛自己半夢半醒間質問謝疑的話,耳朵紅了一下。

不知道是羞還是惱得。

不過他此時本來就因為發熱,臉頰、手肘、耳側這些皮膚薄的地方都泛起了淡淡薄紅,所以也不太明顯。

蘇知想從謝疑懷裡出去。

但身上的被褥太笨重了,他像個蠶寶寶一樣被裹在裡麵無處著力,他幾乎一整天沒怎麼進食,又發熱,身體虛得不像話。

謝疑的臂膀有力地錮在被褥外麵,他的身形比蘇知大了整整兩圈,即使蘇知裹上了一層被褥,也依舊能被他完全環繞在懷中。

像一道牢不可破的鎖鏈,如猛獸將自己的獵物按在爪下。

如此輕易鎮壓著蘇知所有微不可查的撲騰。

蘇知掙紮了兩下,除了把額頭上的冷汗又累出來一層,沒有絲毫收獲。

還被人用有力的指節扶住下巴,附在耳邊說:“乖,彆用力咬。體溫計裡麵有水銀。”

蘇知:“……”

他又不是三歲小孩,當然知道這個。

他現在嘴巴裡含著體溫計,確實不好折騰。

算了。

蘇知不動了。

因為腦子發熱,他的思緒連不成線。

正在發愣,都沒注意到身上的禁錮鬆了些許,一隻大手忽然從被子邊緣探進來,拱進衣角,尋摸到他胃部的位置按了按。

蘇知含著體溫計,被按得一抖:“唔……”

謝疑停頓片刻,換了一個力道,問他:“疼嗎?這樣可以嗎?”

因為多進來一隻手,被子裹著的力道鬆了很多,蘇知終於能在被褥中挪動一下肢體。

他伸出手,想把謝疑擅自伸進來的手推出去。

但謝疑的力道怎麼可能是他能抗衡的?

蘇知虛軟無力地扒拉了半天,不出意外地毫無成果,不僅沒能把人的手給推開,反而被對方另一隻隔在被子外的胳膊一緊,自己的手也被壓在了上麵。

他和謝疑的手隔著一層衣物,疊在一起。

隔著薄薄的布料,他依舊能鮮明地感受到那隻手掌比他大了整整一圈,模糊觸碰到手背上卉出的青筋脈絡。

屬於另一個人的掌心不容拒絕地在他散發著疼痛的地方有規律地摩挲著。

炙熱的溫度隨之傳遞過來,那種連綿的細密的疼痛也仿佛被這股熱度炙燒、逼退了。

雖然疼痛仍然存在,卻已經不再鮮明到似乎要鑽進腦子裡。

連些許平時會讓蘇知瑟縮的指上微繭,此時也被胃部的疼痛映襯成了溫柔的安撫。

像被泡進溫泉水裡。

全世界的色彩都褪去了,隻剩下按揉他的胃部的那隻手,略強硬地彰顯存在感。

蘇知喉結滾動一下,不知道為什麼,被安撫了一下後,反而比純粹疼的時候還要沒力氣。

身體不自覺朝後微微傾倒,後腦輕輕抵在男人肩頭。

有些說不清是疲憊還是懶散地半闔著眼。

咬著溫度計的唇角滑出一點軟舌。因為身上熱,比平時看起來要略紅一些。

謝疑側頭凝視他的側臉,眼底湧動著一點黑沉的凝光。

片刻後,俯下來吻他。

先是親了親的他的眼角,把上麵沁著的些許水跡吻乾淨。

而後又移到他額角,將那些細密、微鹹的小汗珠也仔仔細細地吻去了。

“……”

蘇知有點迷糊,被他碰了有半分鐘才反應過來。

猝然睜大眼。

恥意蔓延上來。

汗珠……那種東西,雖然他下午剛洗過澡,身上清爽乾淨,但怎麼會有人喜歡吃彆人身上流出的汗呢?

怎麼想都很不正常吧?

蘇知覺得這嚴重超出了人類正常的興趣界限。

他下意識想避開。

但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他先前掙紮了幾次,早就一點力氣都透支不出來了。

按在胃上的手掌也讓他動彈不得。

是安撫,也是壓製。

疼痛被抓住,或許還有更多的一部分也被抓住了。

像隻被人掐住死穴的小獸,隻能任憑人將腦袋湊過來。

謝疑略微換了個姿勢,用手肘壓住被子,指節錮住蘇知的下頜,不讓他把臉轉開。

柔軟的唇不斷落到他額頭,明明是輕柔的力道,卻讓蘇知忍不住發抖。

他在發抖的暈眩感中想起更多的往事。

謝疑總是對他身上流出來的東西有著異樣的癡.迷。

無論是眼淚、汗珠,或者其他的東西,他都會一一吞入口中。

蘇知第一次的時候就被嚇壞了。

他連和人親近都是第一回,從象牙塔裡長大的,他那年才19歲,上學早比彆人早畢業兩年,雖然是可以去工作的人生階段了,但比起成熟的大人仍更像個少年。

怎麼見過這麼離譜的架勢?

即使是最讓他臉紅的想象也不會到這種程度。

被親的一直哭,除了羞恥,就是害怕。

偏偏謝疑還鉗著他的臉頰,湊上來又和他接吻。嘴巴鹹澀。

“……”

蘇知的眼珠子都轉不動了。

眼底水汽彌漫。

推門進來的醫生一抬眼就看見兩個人抱作一團,謝疑抵著人額頭親的畫麵。

氣氛曖昧而潮濕。

“……”

我他媽。

你他媽。

這是他一個年近四十的私人醫生在半夜十二點的病人家中應該看到的畫麵嗎?

有人來了,謝疑沒有繼續下去。

他把體溫計從蘇知嘴裡抽出來。

皺眉看了一眼。

37.8度。低燒。

發熱了,但不嚴重。

而且病因很明確,很簡單。

醫生在謝疑仿佛在質問“真的不需要輸液嗎?”“這麼點藥夠嗎?”的視線中,抽搐著麵皮開了適量的藥。

他看著神色略顯呆滯的病人,絮叨:“不規律飲食引起的急性胃炎,不嚴重,今天吃頓飯、吃了藥好好睡一覺,再醒來就不疼了。這兩天飲食注意清淡一點,以後不能一天不吃飯了啊。就是年輕也不能這麼造!一次兩次還好,不注意多了就容易發展成慢性胃病,不要把胃病不當個病。你們這些小夥子就是仗著自己年齡小……”

最後看了眼謝疑,補充道:“也要注意休息。這兩天不要做太勞累的事,儘量早睡早起。”

其實二十多歲的年紀,犯個胃痛真的是很小的毛病。

即使不吃藥不處理,睡一覺明天大概率也會活蹦亂跳。

他就是警告一下謝疑。

收著點吧,彆把人氣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