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金絲雀為何這樣?(2 / 2)

關合的金屬門倒映出他的眉眼,眸色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金屬冰冷的底色,映著像攏了一層寒霜。

指示燈亮,繼續下行。

蘇知若有所覺,他抬起頭看了看。

但一切都很正常。

按時下班回家。

蘇知走進彆墅的時候,看到有人影在庭院中活動。

往常他不會關注這些彆墅中的工作人員。

即使被謝疑逼迫住在這裡,他始終覺得自己某一天一定會離開,連對這棟彆墅本身都有些抗拒,他這段時間門在家裡到處找地方當鹹魚的時候,發現了很多自己以前沒發現過的細節。

跟探索什麼新大陸一樣。

更彆說這些沉默寡言的工作人員了。

謝疑喜歡清靜,彆墅中的工作人員本來就被特意安排得很安靜,儘量在不打擾他們的情況下工作。

上一世,除了那位經常給他做飯的阿姨,需要必要的交流,他幾乎和其他的工作人員幾乎都不說話。

很多事情不用放在明麵上說,經常來這裡工作的人,除非太傻了,不然多少都能猜到他和謝疑的關係。

於是蘇知就儘量避免和他們交流,幾乎是刻意的。

好像隻要他儘量裝聾作啞,就可以避開這團扭曲的迷霧。

負責照料花卉的員工,此時正在修理彆墅庭院中的花枝。

聽見人進來的動靜也沒怎麼看,很敬業地專注於手中的工作。

蘇知沒急著進屋,看了會兒,饒有興致地問了那個工作人員:“請問,我想往這裡移栽幾棵梔子花樹,土壤環境之類的適宜嗎?”

那個工作人員從來沒有被蘇知搭過話,聽到他問話還傻不愣登地反應了一會兒。

才急忙說:“沒問題,沒問題,梔子花的生長環境並不嚴格,到時候我們微調一下就好,其其實山上夏天氣溫低,很適合種這種花樹,溫度太高了反而容易出問題……”

他給蘇知科普了一大堆。

蘇知學到了一些新知識,他也不覺得無聊,把要點都記下了。

員工去詢問這棟彆墅更有存在感的主人,因為他在來這裡工作的第一天就被吩咐,這棟彆墅中的所有事務,都可以由另一位主人做主,不必再去征詢老板的意見。

隻是他在這裡工作了一年多,也沒有被蘇知吩咐過什麼,連碰麵都很少。

這還是第一次,蘇知跟他說想要在這裡布置些什麼。

他不懂這棟彆墅之間門主人的關係,隻是在為他們工作。

但是蘇知第一次向他問問題,他有種忽然被注意到的驕傲感。

他是一位很資深的園藝工作者,拿著高薪在這裡整日做著簡單的工作,有機會的話,其實也很想表現一下自己。

像被打破了什麼開關,一不小心就多嘮叨了幾句。

反應過來,忙說:“不好意思,我說太多了,總之,不用擔心,交給我就行。”

蘇知:“哈哈,沒關係。我要種樹,是要學習一下的。”

……

蘇知心情不錯地朝屋裡走去。

他被灌了一腦袋關於養護梔子樹的知識,整個人有種說不出淡淡亢奮,上小台階的步伐都比平時輕快一點。

仿佛已經親眼看見樹被種下,被養護得精細得宜。

第二年初夏就開了滿枝頭的純白花枝。

他好像要體驗到一點點種田的樂趣了。

——雖然實際上也用不到他動手,但是光看著也會很有成就感的!

看到也算他努力過了!

蘇知走進屋,以為謝疑還沒回來,但是阿姨說:“謝先生早半個小時前就到家啦,回來後就一直在書房,不知道乾什麼,也沒叫我做飯,蘇先生,你看現在要做飯嗎?”

蘇知:“做吧,不要做太多,我們兩個人吃不完,兩三個菜就可以。”

阿姨:“好嘞好嘞。”

蘇知沒想太多,阿姨來跟他說的時候,他就是詫異了一下謝疑今天回來這麼早。

公司不忙了嗎?

雖然想起自己身上那個咬痕有點惱怒,不過關於移栽梔子樹的事情他還得告訴謝疑一聲。

畢竟是謝疑買的房子,他還是要告知一下的。

蘇知很懂禮貌。

他來到書房門口,敲門。

第一下沒有反應,蘇知困惑了一下,又敲了幾下,門才像是延遲反應一樣,啪一聲打開。

他推開門,發現裡麵沒有開燈。

算不上漆黑,但這個點的光線也已經開始晦暗,室內采光本來就弱一些,像是染了一層灰蒙蒙的影子。

走廊的燈光隨著門打開的角度往裡映射,夾成一個小小的銳角,以這扇門為分割線,門前是外界明亮光源,門後是昏暗沉鬱的一團濃霧。

一刹那,光與暗的對比下,隻是昏暗的門內,竟然被襯出十分的漆黑與陰鬱。

像是隻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奇怪。怎麼不開燈啊?

蘇知推門進去。

他想開燈,但一時間門沒記起來書房燈的開關在哪,他很少來這裡,對這邊的布局不了解。

在牆壁上掃眼看了兩下沒找到,就放棄了。

蘇知看向坐在書桌前的男人。

謝疑麵前放著文件,沒有翻開。

電腦打開著,但是屏幕休眠了,隻有自動的休眠動畫在晃。

淡淡的屏幕亮光打在他身上,男人的眉眼一半被光映出來,一半浸在暗色中,有些模糊,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

男人看著他,沒說話。

蘇知感覺好像有哪裡不對勁,不過短短幾秒內,他沒想那麼多。

他記掛著要和謝疑說往庭院中移栽梔子樹的事。

往前走了幾步,說:“你……”

他走到書桌前,手指下意識搭上書桌邊沿,扶著。結果還沒來得及說完一句話,手腕冷不丁就被人抓住了。

抓住他的掌心依舊溫熱。

但不知道為什麼,在有些過重的力道下,蘇知卻察覺到一股無法形容的沁涼,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謝疑在書房中坐了半個小時。

他本來是想回臥室的,那裡會有蘇知留下的氣息,他下意識想要尋找一些和蘇知相關的東西,聞到蘇知的味道。

但他怕蘇知到家,先回臥室,蘇知最近喜歡躲懶,總喜歡往床上躺著。

他現在的樣子,不適合讓蘇知看見。

他坐在書房中,難以抑製地回想起那些往事。

是他剛被送出國的時候,謝家陪他上飛機的人,飛機一落地出站就把他丟在機場,仿佛多和他待一分鐘都是汙染。

降落地在下雪。

他還穿著符合國內氣溫輕薄的衣物,在機場外沒幾分鐘就凍得臉都白了,嘴唇發青,牙齒不住地打顫。

還是有好心的路過人給了他一件外衣,才等到了來接他的人。

不是他的以為的他的母親,而是一個男人,高大英俊,白人麵孔,但中文說的倒是很流暢。

那時候還隻是他媽媽的朋友,不過後來變成了他的繼父的一個男人。

“媽媽呢?”他那時候好像在問。

不過,大概是因為寒冷讓回憶變得緩鈍麻木,他其實記得並不清晰。

總之是問了一句類似的話吧。

那個男人顯然知道他們家的事,他用一種混雜著憐憫驚異、以及一種本能的排斥與厭惡的視線看了他一眼。

謝疑那時候隻以為他這種提防來自於謝家發生的事、他作為一個幼童在其中扮演的令人膽寒的角色,並不知道這其中還有部分是對追求對象帶著的拖油瓶的無奈。

男人沒有回答他的問題,隻是說:“小孩,我知道你很聰明。你媽媽需要休息,她需要療傷,你應該可以理解她的……彆問了,跟我走,我會給你提供一個生活的地方,不會虧待你的。”

謝疑不肯走。

他理解,他當然理解,他理解很多事,是個早熟的孩子。

但他終究太幼小了,情感天然有一部分歸屬於本能,在那個時刻也隻能是個渴望母親的小孩子。

一個一無所有,隻想見一見母親的小孩子。

兩人在機場外僵持了半天。

謝疑那天一直在機場外等到晚上,也沒有等到。

最後被凍得沒有知覺了,被那個白人男性強行帶走,沒去安置他的地方,先去了醫院。

因為他年齡太小、看起來太淒慘了點,差點被醫院報警。

還是那男人家中在當地有權有勢,才沒鬨到警局去。

那不是他等待的第一天。

之後他也問過男人很多次,但每一次都是相同的拒絕。

往後的每一天,他也沒有等到那個身影的出現。

……

飛機降落的國家是個位於北方的國度,氣候迥異於溫熱帶地區,一年中大半時間門都在下雪。

他被送出國時國內仍是夏季,好像還能抓到一點溫暖的尾巴和幻想。

落地的那一刻就進入寒冬。

忘了過了多久,可能是很久很久。

在他早已經不再思考能否等到這個問題的時候,那個的寂滅了不知道多少年消息又亮了起來。

說:想和他談談。

……

蘇知莫名其妙打了個冷顫,他覺得謝疑抓得好緊,指節好用力。

不過謝疑經常莫名奇妙抓他一下,這人本來就這樣,他有點習慣了,也沒太大反應。

他終於在謝疑桌子一角看到燈光遙控裝置,伸出另一隻手把燈光打開。

“啪”。

書房變得亮堂堂了,黑暗像是幻影一樣被驅散。

蘇知這才看到,謝疑的神色不太好。他想起來進門以來,謝疑也一直沒有說話,過於沉默了。

他奇怪地問:“你怎麼了?”

工作不順利嗎?這臉也太臭了。

謝疑閉了閉眼,再睜眼時眉眼的陰鬱已經掩蓋住很多,幾近正常。

他沒回答蘇知的問題,而是問:“找我有什麼事?”

蘇知很少進他的書房,他沒有限製過蘇知這點,公司的資料也沒什麼不能被蘇知看見的。

但蘇知仍然很自覺地從不進來。

謝疑知道,這並非出於對他**的尊重,而僅僅是對歸屬於他的事物的一種躲避。

就像蘇知躲避於在外人麵前和他靠近、躲避他提供的財產便利。

理論上,除非有重要的事要辦,不然蘇知不會主動走進來找他。

他的理智上知道他應該把蘇知放開,不要讓他繼續和現在的自己待在一起。

但他的一切器官和行為都還在無意識挽留著這個誤闖進怪物領地的沒有警惕心的小東西。

蘇知漸漸覺得他有點不對勁。

謝疑的眼神很平靜,但就是太平靜了,反而有種在黑暗中陰晦地蟄伏著的古怪。

不過他要先回答謝疑的問題:“我想在庭院中種幾棵梔子樹,來問你一下。我剛剛問過園丁了,他說這裡的土壤可以種。我可以種嗎?”

說起要種花樹的事,他又高興了,剛剛園丁先生向他的盛情介紹,調動起了他不知道藏在哪個犄角旮旯的一點點事業心。

種地果然是本國人共通的種族天賦!

黑眸微微亮起,看向謝疑的視線好似不自覺帶著一點期待。

謝疑花了一分鐘才明白他在說什麼。

他和蘇知沉默地對視著,從那雙明亮的眼眸中看見自己的影子,眉眼晦澀。

謝疑吐出一口氣,握著蘇知腕骨的手鬆開一瞬,仿佛是想放他離開。

但沒等蘇知反應過來,下一秒鐘就握的更緊了,幾乎是一種要吃掉他的力道,手背青筋倴出,像是野獸咆哮饑餓猙獰的脈絡。:,,.,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