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國男人的視線忍不住落到兩人還牽著的手上麵。
兩人聊著天,謝疑看似沒有關注他身邊那個男孩,但他始終把男孩纖細的手腕握在手中,指腹在上麵摩挲,像是把玩著什麼愛不釋手的寶物,分開一秒鐘就會翻臉。
蘇知收到他的視線,好脾氣地朝他笑笑。
他坐在這裡聽著兩人聊天,雖然聽不懂,但其實並不無聊,隻是謝疑說本地語的那種語調實在有種特殊的韻律,蘇知不知不覺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
聽得斷斷續續耳朵發麻,捏了幾次都沒止住,被男人握著的手腕也隱約發熱。
他第一次懷疑自己是不是有點聲控癖好?
說來奇怪,明明說的都是同一種語言,同樣是低沉的聲線,但他聽到這個外國男人講就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
隻有謝疑的聲音尤其清晰。
蘇知的眼神慢慢轉到謝疑手邊的那杯雞尾酒上。
被放置了一會兒,多層的酒液彼此之間門已經開始融合,深藍與雪白與橙紅之間門的界限不再分明,好像太陽落在半化不化的冰海中。
像火焰在碎冰間門燃燒,生出另一種奇特的美感。
說不清究竟是太陽主動落入冰川中,還是這貪婪的深淵捕獲了太陽。
蘇知越看越心癢癢。
他就嘗一口,一小口,應該沒事吧?
他安靜了好一會兒,忽然之間門,趁著謝疑完全轉過頭去的某個時刻,那隻沒被握住的手悄悄伸向了那隻雞尾酒。
謝疑的餘光捕捉到蘇知拿起酒杯的動作,察覺到不對。
但蘇知安分的樣子多少麻痹了他的神經,他慢半拍地轉眼去看的時候,蘇知已經在把酒往嘴巴裡倒了。
謝疑:“……”
他眉頭跳了一下,沉聲道:“蘇知。”
蘇知被他略驚嚇到。
謝疑很少生疏地叫他的姓名,一般是叫“知知”,或者其他“寶貝”、“寶寶”之類黏糊膩歪的稱呼換著用,很沒個正形,自顧自地套近乎,顯得他們好像很親密一樣。
但其實他和謝疑那些年根本沒有到這種地步。
往往是蘇知罵他、咬他的時候,謝疑附在他耳邊叫出這些粘膩的稱呼,比起情話,更像是種挑釁——至少那時候聽在蘇知耳中是這樣。
對比起他們當時緊繃的關係來,每每聽到,蘇知的心臟都會古怪地皺縮一下。
說是討厭也不完全,好像又夾了點彆的東西,他說不太清,好像吃了一顆半生不熟的果子,酸澀中裹著一點幾乎尋摸不到的甜味兒。
重生之後,他已經幾乎遺忘了那種感覺。
結果現在謝疑罕見地直接叫了聲他的名字,蘇知倒是從猝然想起來了。
“……”
蘇知其實還知道分寸,他明白自己酒量不好,並沒敢大口喝,隻抿了一小口,很輕的一小口,大概也就是嘗嘗味兒那種程度。
這杯酒入口順滑,並沒有很辣,應該是加了氣泡水,有小氣泡在唇舌間門炸開,帶著一點微甜的飲料味。
其實還挺好喝的。
蘇知沒有來得及細品這好不容易偷喝到的一口,他看著謝疑。
謝疑那一聲叫得很急,語氣不自覺帶上了冷硬的味道,像是在訓斥人一樣。
再配上他微皺眉時陰鬱的眉眼,凶戾的氣息更甚。
蘇知在他的注視下放下酒杯,他唇角沾著縷酒液,顯得唇瓣濕漉漉,他察覺到不舒服,無意識地自己伸舌頭舔掉了。
謝疑伸手過來把酒杯拿走,蘇知仍舊沒說話。
他自認為沒有被嚇得很厲害,就像他一貫認為自己不是個脆弱矯情的人,怎麼會被人語氣微重地說一句就承受不了呢?
又不是幾歲的小孩子,早就過了需要事事哄著的年齡了。況且,他小時候也並不是那種需求很高的小孩,一直是父母親人口中懂事的小朋友。
但下意識的眼神無法隱藏。
燈光冷銳,謝疑看到他眼底微微的震顫、無措、迷茫,以及一絲藏得極深、或許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委屈。
好像個倔強地豎著羽毛不肯承認軟弱的長尾小鳥。
他的心臟忽然被輕輕啄了一下。
心想,又變得很嬌氣了。
謝疑頓了頓,把酒杯推遠,湊近些,緩聲說:“對不起,不該凶你,寶寶,這個度數真的太高了,喝了容易頭疼。”
他斷斷續續也喝了幾杯啤酒,此時放緩聲音,聲線被酒液浸潤得有種暗流般的柔和。
蘇知看他幾秒鐘,眼中的情緒慢慢消退,他不知緣由地、奇異地被安撫住了。
情緒湧上來是一句話,褪去也是一句話。
他吐出一口氣,短促地“嗯”一聲,嘴巴上還很硬:“你不要拿我當小孩子哄。”
謝疑:“沒有,我是誠心在向你道歉。”
蘇知斜他一眼:“你最好是。”
謝疑沒有再辯駁,他看著蘇知重新變得微亮的眸色,在略暗的光線中像塊被水流洗過的玉石。
片刻後,他的指尖點點桌麵,問:“嘴巴疼不疼?”
蘇知小聲說:“不疼,這是甜的,是不是加了飲料?還有氣泡水的味道。”
謝疑:“嗯,我看看。”
在酒吧裡呢,公共場合,蘇知沒好意思像在酒店中那樣張大嘴巴讓他看,他隻張開一點點,露出一小截舌頭,軟紅地露了個影子,不過幾秒鐘就吝嗇地收回去,說:“沒什麼,我覺得沒什麼感覺。”
謝疑要了幾杯白水,讓他喝下去,漱漱口,稀釋一下胃裡的酒精濃度。
蘇知還大言不慚地說:“就碰到一點點……我覺得不烈。”
謝疑不置可否,他端起水杯送到蘇知嘴邊,讓他喝下去。
一連喂了三杯水,蘇知看起來有點不耐煩了、嘴巴不肯張開才停止。
外國男人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謝疑在這乾嘛呢?是給人當老公還是當爹呢?不就是說話大聲了一句,至於低聲下氣地哄那麼一長串嗎?
雖然語言不通,他聽不懂中文,但全世界哄老婆的男人大概都是一個樣子,大概是某種宇宙級的通用規則,不需要聽懂他也能大概猜到謝疑在說什麼。
而且為什麼喝杯水都要喂到嘴邊啊?
那男孩又不是沒長手,至於嗎?
他想不通,並且內心受到了極大的震撼。
他沒有想到謝疑談戀愛是這個畫風,雖然是挺霸道的吧,謝疑身上有那種很濃重的掌控欲,這點無論如何也遮擋不住,毫無疑問,他是一個危險的人物。
但照顧起人也真的很熟練。
他明明記得謝疑沒有選修過當給人當保姆的專業。
經曆過這次偷喝事件,謝疑的心思明顯不在談話上了。
他把蘇知的兩隻手都抓住,放在自己腿上,還讓蘇知換了位置坐到他身前,讓蘇知的一舉一動全在他眼皮子底下,再也乾不了任何壞事。
本來是覺得蘇知的狀態有點太低沉懶怠,想著帶他出來玩一趟,狀態能活潑一點。
結果活潑得好像有點過頭了,一眼沒看住都敢往嘴裡倒烈酒。
蘇知被他抓住雙手後老實了一會兒,很乖地坐在那裡,微微垂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會兒,忽然開始掙脫謝疑的手掌。
他的力氣不大,但有一股微妙的犟勁兒,謝疑皺皺眉,想了想怕弄出傷痕,沒有強行壓著他,鬆開手。
蘇知揉了揉被捏紅的手腕,動了動腿,好像想從酒吧椅上下來。
這個椅子的高度不低,迎合當地人的身高,蘇知坐在上麵腳並不能著地,謝疑怕他跳下來的時候摔倒,伸出手去扶。
蘇知卻並沒有像他以為的那樣是準備跳下椅子,反而抓住謝疑伸出來的胳膊,借力往他身上爬。兩個人離得很近,原本就是膝蓋挨著膝蓋,很輕易就能糾纏在一起。
謝疑短暫頓了一秒,順著蘇知的動作反客為主,伸手把人抱過來。
蘇知被他抱到懷中,坐在腿上,自然地伸出手抱住他的脖頸,腦袋也垂著往他頸間門湊。
謝疑身量高,這樣抱著他坐在腿上,還是比他高出一個指節的高度,兩人身形差距很明顯。
離得近了,謝疑看到他清澈的黑眸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帶上了一絲迷蒙,眼底像是蒙了一層水霧。
謝疑微微皺眉,那杯酒的後勁比他想象的還大,或許也是蘇知對這種混合的酒類太敏.感,即使及時喝了好幾杯水稀釋,還是喝醉了。
他扶在蘇知背後的手掌上滑,握住他有些纖薄的肩膀,掌心中骨節微微硌著。
蘇知打量著男人的脖頸,他的視線有點發飄,酒吧內燈光暗更影響了他視力的精準度,上一秒還能看到謝疑喉結旁那道上午被他劃出來的紅痕,眨眨眼又找不到了。
“……不見了。”
蘇知嘀咕一聲,他困惑地看了一會兒,眼睛努力睜大,卻仍舊沒再找到那道痕跡,舌頭焦躁地舔過齒尖,忽然張口在差不多的位置用力咬下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