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婚典(1 / 2)

劍鞘上的寶石閃爍著冰冷銳利的鋒芒。李瑛凝視著那雙清澈的眼睛, 突然想到了母後居住的資泫堂前的溶溶月色。

東風乍起, 吹散滿庭苑的花草馨香。她摟著年幼的自己, 哼唱著一首古老的歌謠。

幢幢花影搖曳,她的身影竟已漸漸消散。

此後,母後薨世後的肝腸寸斷,父王成為領相手中的傀儡時的悲憤怨恨……一幕幕一場場,在心頭翻騰而起。那是久屙未愈的沉痂,再回憶時,如捅破膿瘡, 滴出暗紅的血來。

他看著父王因為誅殺起義軍首領洪景來而夜不能寐, 因為餓死的百姓前來索命而戰戰兢兢,自己卻極近冷漠。

可是此刻, 竟有人一語道破他的心思……

刀鞘輕佻掠過她的麵龐,僵直的手臂終是落下。

黑雲漸漸散去, 天光清明,大雨滂沱而落,澆濕了一片青草蒼苔、紅磚黃土, 萬物煞是新鮮可愛。

兩個玲瓏剔透的人,互相望見了對方眼裡的笑意。

——

“邸下擁有了我, 定也不負天下。”

耳畔時時回響起這句話。

唇角微勾,李瑛反剪了雙手立於朱窗下, 望著茂盛生長的蘭草出神。

張內官湊上前好奇地打量,總覺得邸下這兩日很是不同,不僅尊師重道起來, 對待宮人也是麵帶笑容……這樣的反常讓東宮上下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李瑛輕輕一腳蹬上了張內官的屁股:“眼睛瞪那麼大,留著喘氣的啊?”

得,啥也沒變。

張內官委屈地揉了揉臀部,背過了身去。

國婚在即,趙小姐被送回府溫習禮儀備嫁,雖說少了個逗趣解悶的人,李瑛這幾日仍是心情甚好。

也不知那個姑娘被折磨成什麼樣了,好奇心頓起,他換上一身淡粉色的周衣,持刀恐嚇著張內官出了宮。

集市上頗為熱鬨,唱著布袋戲的,演著木偶劇的,耍雜藝的……吆喝聲此起彼伏,張內官眼花繚亂,苦著臉就怕把世子跟丟了。

不過轉過三道小巷,便是京城最繁華的雲中街了。李瑛單手背在身後,

不經意間瞥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換上男裝的趙氏千金英姿颯爽,一手打著扇兒,一手留戀著攤上的古玩手串。

那路邊本一樹茂盛的四季海棠,因著前幾日的暴雨,已被打落了大半,此刻難得夏風吹拂,一枝的殘花也紛紛飄落,便如翩翩的雪花,打著旋兒墜落滿地。

偶有一片落在她的烏紗帽沿,整個人便又在瀟灑中透了三分風流韻致。

李瑛心覺有趣,打起折扇遮麵,扯過張內官躲在了轉彎處。

“公子一看非富即貴,真是好眼光!”小攤主搓著手開價,“這手鏈乃是一對,寓意永不分離,公子要不買下送給心上人?”

粉色琉璃嵌在銀製空心雕花珠子裡,通透好看。曾經它在劇中被作為定情信物,由李瑛送給了洪樂瑥。現在若是自己買下,那就是趁早解決潛在危險呀。

宋時真遞過銀子,吩咐攤主包好。

那仔細叮囑的模樣,看在李瑛眼裡,又有另一分女兒家的情致。他低頭輕哂。

張內官捂著嘴巴,像是撞見了鬼,旋即被世子一扇骨重重敲在了腦門上:“想什麼呢,跟上去。”

於是二人始終保持著落後未來世子妃十步的距離走在了雲中街上。

讓張內官瞠目結舌的是,這位“爺”竟然拐進了一家……勾欄!

他跟在後麵一巴掌輕輕糊上了自己的臉,心裡叫苦不迭:叫你耳根子軟!現在世子要跟進去了,出了事吃不了兜著走!

白日裡的勾欄遠沒有張內官從那些□□上看到的春紅柳綠的豔麗景象,如同再正經不過的酒肆。

他跟在世子爺身後,從寬寬的指縫中趁機偷瞄著一切。

世子妃落座包間,點了壺米酒。坐在隔壁一扇屏風後的世子眉心微皺。

世子妃輕柔摸上了妓生的小手。咦,世子的嘴角怎麼抽抽了?

世子妃取出了手串搏美人一笑……張內官大著膽子又偷偷瞥了一眼,那世子爺的臉可是都青了。

又坐了半晌,世子妃心滿意足地離開,他擦了擦額角的虛汗,踮起腳後跟,躡手躡腳想要裝作去如廁,卻突然被一股手勁提溜住了後頸。

啊,這該死的命運!難道他即將成為在東宮被世子出氣趕走的第二十八個內官?

“付錢。”世子拂袖離開。

呼。

宋時真從未拍過史劇,沒了手機,她對這朝鮮八道的一切都頗感興趣。白日裡儘被宮裡的尚宮拘著,要她掌握帝王家的禮儀,頂著沉重的發髻不說,再在肩膀和雙手放上盛了水的碗,以此練習步伐的穩重……

這不是折磨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