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禁地中央,林初倚在離墓叢遠些的空地,小心地往外挪,注意著不碰到墓碑。

她渾身依舊發冷,伸手一摸,指甲尖銳冷硬,幾乎抓傷自己的臉。

但她卻並不太後悔。

據其他任務者的說法,隻要自己沒死,任務完成後,詛咒自然會消失。

現在唯一的問題是,她這幅樣子一看就是進了禁地的後遺症,該怎麼回村裡去參加祭祖才能讓村民不要打死她?

林初躺著曬了會太陽,感覺好些後,勉力從貼身腰包中取出一塊壓縮餅乾,慢慢吃下去,邊吃邊思考。

陸言禮答應過,他會儘量拖住村裡的保家仙,再發消息給自己,可直到現在自己都沒有收到他的消息。

要麼他死了,要麼他被困住不能發。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

林初又喘口氣,撐起身子,盯著屏幕上自己發出去的信息。

其他人也沒有任何動靜,包括餘銜光。

所以,這片區域有什麼邪門的地方吧?

不知道餘銜光怎麼樣了,她有些苦惱地想,等自己回去,那家夥估計又要和自己哭很久。

所以,現在自己該去哪兒呢?

這片禁地太大了,晚上視覺受限尚不明顯,白天一看,一個人坐在近千平米,一層又一層森白如骨鱗次排列的墓碑中,很容易將自己也當成一隻孤魂野鬼。

她坐在上方向下看,莫名從心底湧起一片悲涼。林初晃晃腦袋,甩去多餘的惆悵情緒。

她從不多愁善感,這股情緒不是她的。林初再度深吸口氣,沿著目前自己所在的圈子向遠處走去。

她想要繞一圈試試。

盜墓洞下,是一座陵墓,陵墓有沒有正門?又會是誰的陵墓?

真正繞著圈子以步伐丈量,她才發現這片禁地實在太大了,這還是站在距離圓心近些的圈內,她走了二十來分鐘,也沒有見到儘頭,周圍全是一模一樣似乎毫無變化的景色。要不是她時不時看一眼墓碑上的姓名,說不定真會以為自己在原地打轉。

另一邊,大家正在發愁。

李老太太死得蹊蹺,又恐屍變,麗麗匆匆處理一番後便讓大家扛去下葬了,這回的葬禮更加簡陋,連靈堂都沒擺,將村長家昨晚靈堂改了改。

可問題在於,李老太太平常身體好,覺著不急便沒拍過遺照,現在突然人沒了,村裡僅有的一家照相館也沒法給死人拍出來。

總不能擺個閉眼睛的照片吧?不合適。

這會兒還是陸言禮主動站出來,說他會畫畫,素描畫的和照片區彆不大。其他人將信將疑,在看過對方隨手描出幾張簡筆畫人像後,立刻請求他動筆。

現在,他就坐在靈堂裡,對著棺材裡的人一點點描摹。

麗麗像隻貓似的蹲在院子裡,腦袋往自己膝蓋蹭了蹭,一臉森冷地注視著正在畫畫的人。

要不是他還有用……

她不甘心地磨磨牙,轉念又想到了什麼,一臉興味。

陸言禮坐在棺材邊,一點點畫出一張素描像,過了一會兒,麗麗站起身,抖抖耳朵跑來旁邊看,這一看就令她皺起了眉頭。

“為什麼不畫眼睛?”她伸手一指眼眶內虛虛塗出的一個圈,頭發都要炸起來了。

陸言禮誠實道:“我怕畫出來了,她會看見我。”

麗麗氣憤不已。

但礙於規則,她不能否認,畢竟這也是她計劃之一。急得原地轉了兩圈後,她不得不憤憤地盯著對方停下筆。

“我畫好了,眼睛的地方,就拜托你塗一塗,可以嗎?”陸言禮將畫像留在椅子上,打算離開。

人情難還,“鬼情”更難還,他畢竟受過庇護,真要追究起來這份債也許就是後來的催命符。

麗麗沒奈何,她剛才殺了一個人,短時間內不能再動手,隻能眼睜睜看著對方起身打算離開。

“等等,你站住。”

陸言禮腳步停下。

“羅鶯在哪裡?”

陸言禮搖搖頭:“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雖然自己有猜測,但羅鶯沒有告訴他,這個猜測就不能當真。

“林初呢?”

陸言禮還是那一句:“不知道。”

臨走前林初還在禁地,但現在他也不知道林初會去哪裡。

聞言,麗麗終於心滿意足,露出一個充滿惡意的笑。

“我知道她在哪裡。”她笑的很開心。

“我知道,她也闖了禁地,你們見麵了。她現在肯定還沒有走,你讓她現在回來給我釣兩條魚,我就原諒她。”麗麗用小女孩的稚嫩聲音輕快地說,“現在,你們可以聯係了。”

鬼怪不可能有這麼好心!

陸言禮第一反應就是懷疑,他太了解這些東西了,哪怕因為外來者進入後重新恢複成未異變前的模樣,也不可能改變其詭異的本質。

雖然他非常需要林初的冒進,但現在……

紅裙小女孩滿眼放光,似乎就等著他的拒絕。

“快點,不然就是你了……”

陸言禮沒有拒絕,取出手機給對方打了個電話。

林初還在前進。

令她驚喜的是,前方終於出現了一些不太一樣的道路,平緩弧形的外圈在前端幾百米處呈現出一個大約五六十度的尖角,向另一端延伸過去。

總算有突破了!

林初欣喜不已,她拍下幾張照片上傳雲端,又在備忘錄上描好圖,繼續向前進時,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奇怪,可以通信了嗎?

一看來電顯示,竟然就是陸言禮。

林初狐疑地接起電話。

“林初?”

林初清清嗓子:“是我。”

“你現在回來吧。”

大約是信號不好的原因,陸言禮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沙作響,像是有電流通過。

“在村口接你,我有辦法。”電話對麵輕輕咳嗽了一聲。

“儘量快一點,我隻等你到下午六點。”他又咳嗽了一聲,似乎被凍著了。

現在距離下午六點,還有七個小時。

“第八個小時,我就不等你了,大家都很想你,尤其是林雪原,咳咳咳……”又是一陣輕咳。

“她很擔心你……”

……

林初一開始慢慢聽,聽著聽著,瞪大了眼睛。

以每一聲咳嗽為結尾,對方每句話開頭連在一起,分明就是在告訴她:你在禁地,她已發現!

這個消息令她頓時毛骨悚然。

“TA”是誰?自己究竟要不要回去?

思來想去,也沒個章程。她看著前方墓碑排列成的尖角,咬咬牙,還是繼續向前行。

等自己繞圈回去再說吧。

不管那個“TA”是什麼東西,想來它應該進不了禁地,不然早就過來抓她了,何必威脅陸言禮讓他打電話叫自己回去?

*

陸言禮掛斷了電話,又咳嗽了兩聲。

他的臉色還有些蒼白,像是沒休息好,加上他穿的少,站在堂屋內任由寒風倒灌吹拂,一臉虛弱的模樣。

麗麗的臉色比他還要蒼白,和棺材旁邊的紙紮人站在一起竟說不出哪個更像紙紮娃娃一點。半晌,她咧開嘴,露出滿口尖銳細牙:“你可以走了。”

說罷,她來到靈堂前供奉的香爐前,抓起一把香灰撒在地麵,而後同樣轉身向外走去,跟在對方身後,關上了院門。

院內恢複了死寂。

過了一會兒,細細的,窸窸窣窣聲響起。

像是老人輕手輕腳動作,歎氣、咳嗽。

地麵香灰上,逐漸顯現出一列腳印,那腳印不大,一步步向外走去。

過了很久,村民們才在麗麗的示意下,小心打開院門,看見地上的腳印,歡呼起來。

李老太太回去了!

他們立刻跟昨晚一樣排了個章程,大家一塊兒抬棺往外走。陸言禮原本被分著頂替張伯位置的,但他一臉蒼白文弱還咳得厲害的樣子,任誰看都擔心棺材把他壓壞了,他便換了個活兒——撒紙錢。

他初來乍到,什麼行頭都沒有,嚴光耀借了他一身麻衣,套在外頭,胳膊上紮了黑絲帶後,拎了籃子往外走。

本就是冬日,陽光也透著冷,怎麼都照不暖和身上。一列隊伍吹吹打打,向外走去,領頭那人捧了黑白遺像,乾瘦乾瘦的小老太太笑容和煦,但那雙眼睛多少有些不自然。

臨出村口,陸言禮分明看見張慧萱站在人群中,他看上去病得更厲害,寒風似乎能把他吹倒。他的一雙眼睛,死死地向外看,卻始終沒有踏出村口一步。

陸言禮回憶起了張伯說的話。

這麼看來,張慧萱明明是不能離開這個村子。

為什麼?

陸言禮突然又想到麗麗說的,她的“姑姑”。

整個村裡,張慧萱大概是對麗麗最不客氣的人,其他村民皆畢恭畢敬,唯獨他,忌憚之餘嘴巴上卻並不太客氣,時常用父親的架子教訓她。

整列送葬隊伍既喧鬨,又寂靜,隻有嗩呐震天響,和鐃鈸敲擊尖銳的金屬碰撞聲,連個哭靈的人都沒有。

李老太太子女不在身邊,一直一個人生活,好在村裡人齊心,肯幫她收拾後事。

送葬隊伍裡,其他幾個任務者也都在,除了林雪原,她被以“陰氣太重”為理由留在村裡,不得不自己找事情,四處晃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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