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第 73 章(1 / 2)

展開的畫卷上,畫著五位騰雲駕霧的神仙,他們足下,是被淺淺雲霧籠罩住的山巒。

村民們有不少也去過村長家中,見過這幅畫,見嚴光耀特地擺出來,麵麵相覷,不知他所說的畫中有什麼玄機。

“怎麼辦?他發現了。”安星宇低聲說。

陸言禮搖搖頭:“靜觀其變。”發現了又怎樣,這些村民正好可以給他們探路。

謝子清一頭霧水,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但見兩人臉色凝重,不由自主地也凝神看向那幅畫。

隻是,無論他怎麼看,那都是一副比較普通的山水畫,五個神仙,底下山水,還有什麼?

安星宇提示他:“你把它反過來看。”

反過來?

謝子清沒搞懂什麼叫反過來,但安星宇都提示到了這個份上,他再說自己不懂就顯得太蠢了。他一臉嚴肅點點頭,轉過身,岔開腿頭朝下從兩條腿中間看過去。

安星宇:“咳……不是這個反過來。”他比劃了一下,“你試試,把畫的左右反過來看。”

謝子清站起身,一臉茫然。

左右反過來?

他試圖在腦海裡構建出畫麵,但失敗了。其他村民也和謝子清一樣,看不懂嚴光耀在賣什麼關子。

唯有陸言禮和安星宇知道。

在他們眼裡,那幅畫左右翻轉,五個神仙飛揚的衣擺、足下雲霧和山巒,分明構成了一幅地圖。而這幅地圖,正是整個上仙村的地形圖。

以禁地為中心,中間狐仙子紅色披帛延伸下去變成環繞村莊的血紅色河流,一左一右兩位綠衣蛇仙和刺蝟仙形似雙魚,飄蕩披帛首尾相連。

最左側黃仙黃鼠狼的形象是個鶴發童顏的老人,手持拐杖,但拐杖是倒著拿的,彎曲杖柄指向了下方山水中某處。

最右側灰仙老鼠形象則是個灰衣年輕男子,個子瘦小。如果將他的形象左右翻轉看,他的視線直直地注視著正中央狐仙的尾巴。

白仙刺蝟低垂眼簾,翻轉後,將視線拉長,落在身側狐仙裙擺露出的尾巴上。

其餘幾位同樣翻轉後,將目光變為實質性直線後,全部落在狐仙尾部。將狐仙的視線拉長,作為方向,和尾巴指示方向交接處,正落在禁地某個地方。

莫名的,安星宇腦子浮現出一個詞。

這個詞同樣被嚴光耀大聲說了出來。

“大家以前應該都看過,但沒有注意到裡麵的秘密吧。”嚴光耀將畫卷翻了個麵,正對陽光,並不算特彆厚的紙張顯示出了翻轉後的圖像。

這下村民們一個個都認出來了。

“這不是禁地嗎?”

“這怎麼有點像地圖?”

……

嚴光耀舉著畫卷,大聲說:“對,這就是地圖。上一任村長一直掛在房間裡,天天看日日看,他不藏起來就是希望有人能找出其中的秘密。但一直沒有人提出。我也是無意間才發現的。”

“原來,村長房間裡掛的畫像,是一幅藏寶圖!”

這個詞立刻引發了騷動。

藏寶圖?

寶藏在哪裡?是什麼?

村民們議論紛紛,皆用希冀的目光看向嚴光耀。

此刻,再也沒有人質疑嚴光耀的年紀太輕,大家都想知道他接下來打算說什麼。

謝子清悄悄問:“真的是藏寶圖?”

陸言禮搖搖頭:“誰知道呢?”

他本想騙羅鶯讓她去試試,現在看來,有這麼多村民也不錯。

就算有寶藏……嗬,命都要保不住了,還在乎什麼寶藏?

謝子清也一樣,這個世界的東西難以帶到另一個世界,他拿了也帶不走。

嚴光耀還在說話:“當然,現在不是談什麼寶藏的時候,村裡現在麵臨著巨大的危機,而這幅藏寶圖顯示的地點,正好就在禁地裡。所以我建議——大家提前進入禁地!”

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一人猶豫道:“可是,老錢說過,我們不能提前進去。”

老錢就是上一任村長。

“那是因為他還沒有發現藏寶圖的秘密。沒有找到地圖,禁地對我們來說當然是危險的地方。現在我們有了地圖,還怕什麼?”嚴光耀大聲說。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難道你認為村裡現在很安全嗎?”嚴光耀說,“麗麗已經不想保護我們了,就算現在把李老太太的孫女叫回來也要好幾天。你們能保證不出事?”

“但村裡的詛咒……”

“詛咒也是有源頭的,你們願意背負詛咒一輩子?我們一天不把詛咒的根源解決了,就不可能過上一天的安穩日子!”

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年輕一輩基本沒直麵過禁地的恐怖,比起來,還是村裡這幾天的亂象更可怕。而這幾天,村裡死的幾乎都是老一輩,五十歲以上的寥寥無幾,他們幾乎都沒說話,隻冷冷地瞪著嚴光耀。

“糊塗啊!你們現在貿然跑過去就是送死!”村裡最老的一位老人僥幸活了下來,他耳朵背,聽不大清楚,全靠老伴一字一句給他說清楚,剛聽完,他便忍不住拄拐大罵。

“你們不知道,不知道我們付出了什麼代價……才讓你們可以出去……”那個老人氣的直哆嗦,一口氣沒上來,厥了過去。

“老張叔!”旁邊中年人驚呼,撲過去扶住,他老伴亦老淚縱橫:“我是管不了你們年輕人了,可是你們也不能帶整個村子去死啊……我還有幾年活頭呢……”

剛被嚴光耀鼓動起來的一群年輕人又忍不住退卻。嚴光耀眼神暗了暗,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話來:“老張嬸,祭祖的秘密,你應該比我們更清楚吧?你難道不知道今年祭祖的真相嗎?”

老張嬸神色大變,哆嗦著嘴唇:“你,你說什麼?”

嚴光耀說:“祭祖的真相,你敢說出來嗎?”

一個年輕的村民不解:“不是就上上香拜一拜嗎?”怎麼嚴光耀說的那麼嚴重?

嚴光耀搖搖頭:“普通的祭祖當然是這樣。但現在,已經過了六十年了,六十年一個輪回,所以,今年的亂象才會比以往嚴重得多,而今年的祭祖……”他沒有說完,可老張嬸已經看懂了他眼裡的意思,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你怎麼會知道的?”她問完這句,還沒得到答案,整個人便同樣暈了過去。

六十年一個輪回……陸言禮深深呼吸。

以天乾地支紀年法來算,六十年的確是一個輪回。

所以,今年的祭祖,會有什麼?六十年前,又發生了什麼?

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令他很不舒服,但更讓他好奇的是,嚴光耀為什麼會發現畫像裡的秘密?

嚴光耀站在高台上,舉著畫像,麵上已是不顧一切的瘋狂之色:“現在村裡已經不能待了!就在今天下午,有沒有人一起去禁地的?”

一個年輕人緩緩舉起手。

緊接著,又是一個。

一個接一個。

隻從老一輩口裡聽過詛咒的的年輕人們幾乎都舉起了手。

安星宇問:“去不去?”

“去,當然要去。”陸言禮也跟著舉手,“他們不去我們也得去。”

見狀,安星宇和謝子清同樣舉手。

驀地,其中一個人高舉起的右手飛了出去,鮮血迸濺。

他自己似乎也沒反應過來,過了好一會兒,人群中才爆發出一陣尖叫:“啊——”

人們爭相往外逃。

不料,廣場另一頭,緩緩走進來一個紅裙子小女孩。

“麗……”一個人瞪大眼睛,一句話還沒說出口,他的頭顱便高高飛起。

猩紅鮮血,澆在他身邊人身上,那人嚇傻了,一動沒動,眼睜睜看著一顆頭顱飛落在地,骨碌碌滾了幾圈。

一個紙紮人噠噠噠跑去,將那顆頭捧起來玩。慘白臉上,露出一個小小的笑。

整個廣場寂靜了幾秒。

雖然大家總念叨著麗麗已經不再保護村子,但真正發生了眼前的一幕,還是令他們措手不及。

這,這是麗麗?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小女孩兩眼沒有一絲眼白,麵目猙獰,她偏偏還發出了嬉笑聲,稚嫩可愛,她慢慢往裡走,一雙無瞳的眼盯著所有人,令人脊背生涼。

走一步,村民們退一步。

嚴光耀大喝一聲:“快跑!”

村民們這才回過神,忙不迭紛紛從另一個方向逃,你推我擠,間或響起絕望哀嚎。

早在小女孩出現的一瞬間,陸言禮就已經察覺了不對,拽上安星宇一塊兒跑了。果然,身後響起了村民們的尖叫聲。

“麗麗為什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安星宇邊跑邊說。

陸言禮怎麼可能知道?他直覺剛才走來的小女孩不對勁,卻說不上來,隻能不斷逃跑。

身後的哀嚎聲,也越來越響。

比起常年鍛煉的陸言禮和安星宇,謝子清的跑步速度要慢一些,唯一優勢是他也算見識過不少詭異,比村民們快上不少。他緊跟著前麵兩人不斷奔跑,跑著跑著,一顆血肉模糊的頭顱突然落到他身前,差點將他絆倒。

謝子清下意識回頭一看,頓時嚇得魂飛魄散。

逃跑的村民們身後不遠處,到處都掛著殘肢肉塊,地麵上的鮮血像是有生命似的飛速向他們湧來。一個年齡大些的踩進了血漿內,下一秒,他整個人就被大量濃稠血漿淹沒了。

原本明亮的天空漸漸變暗,到最後,層層厚重烏雲將太陽完全遮住,簡直和夜間沒什麼區彆。陰冷狂風呼嘯而過,刮來一陣又一陣腥臭的氣味。

陸言禮沒有回頭看,隻和安星宇並排往前跑,從廣場另一個出口回村,再往禁地奔去。身後的村民越來越少,但仍舊堅持逃跑。

隱約還能聽到他們的哭泣聲。

謝子清再度回頭看去。

小女孩依舊不緊不慢地走著,她的個子很小,走的也不快,可她和不斷狂奔中的村民們之間的距離還是在一點點拉近。

“嘻嘻嘻嘻……”

寂靜夜裡,隻有村民不幸身亡前的哀嚎,和小女孩銀鈴似的笑聲。

沿途跳出不少白色紙紮娃娃,蹦蹦跳跳,在血池中玩耍。

殘肢、器官、被浸透的粘稠黑發、皮膚……儘數成為了它們的玩物。

謝子清一陣發冷,不敢多看,立刻埋頭狂奔。

前方,陸言禮已經跑到了村口,大步邁出。

但令他遍體生寒的是,一步邁出去,他眼前天旋地轉,再回過神來,四周幽暗寂靜,麵前是……是一座熟悉的斷橋。

比之前聞到的更加刺鼻的腐臭味,從橋下洶湧地撲過來。

“你給我抓魚……快點……嘻嘻嘻嘻……”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從四麵八方響起。

下一秒,他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斷橋邊緣,手裡提著釣竿,腳邊放著小桶。

舉目皆漆黑一片,唯有斷橋下的屍體如海浪般層層疊疊湧上來,泡得慘白發漲的肢體交纏,即便是在漆黑的水中依舊明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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