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之人,正是戚氏身邊的丫頭卷茱,她兩手交疊放在腹前,微微低垂著頭,可嘴角笑意略微帶著幾分輕蔑,一雙眼眸輕挑。
侍衛冷然,提著長劍橫在兩人之間,麵無表情道:“元裔君家眷馬車,誰敢驚擾。”
卷茱臉色微微一變,被侍衛提劍的氣勢喝退一步。
這時,戚氏微微推開車窗一條縫隙,淺淺地笑著,眉眼微動,思緒瞬息萬變,元裔君府上的馬車?
這裡麵坐著的是那位不歸山的那位新嫁娘。
戚氏輕聲道:“原來是元裔君的夫人,本王妃著急上相國寺進香祈願,還請夫人差使侍衛將馬車讓上一讓。”
侍衛不為所動,抱著長劍護在馬車周圍,教戚氏笑著的麵容有些酸脹,眉眼陰暗一瞬。
戚氏壓著心中邪火,就要發作時,裴渢坐在馬車裡淡淡出聲:“我欲取這山澗間的泉水,以求驅災辟邪,王妃不如稍等片刻,待侍衛取來,我分上你一些。”
戚氏眉頭忽地一皺,隻覺這聲音熟悉讓人有些發寒,她眼底瞳孔一瞬瞪大,目光死死地盯著裴渢的馬車,好似想透過車壁看清裡麵坐著的人到底是誰。
耳邊卻是回響起,涵兒與她說的話:“我覺得四姐姐沒有死。”
她一手扶著車窗,指尖微微收緊抓在車窗棱上,按捺住心中驚愕和一分莫名的恐懼,緩緩道:“如此多謝夫人。”
靜默片刻後,戚氏忍不住開口試探道:“明日是小女及笈之禮,夫人若是得空不如前來觀禮,熱鬨一番。”
山間寧靜,偶有鳥鳴水聲與風聲,戚氏隻聽得一聲低笑。
整個人不由緊張,緊繃著身子起來。
卷茱察覺戚氏神色不對,心以為是這位元裔君夫人與元裔君一般令人聞風喪膽,教人不寒而栗,驚懼不已後,將腦袋深深含在胸口處。
裴渢嘴角微彎,噙著一絲涼涼的笑意:“王妃盛情,我又怎麼好推拒,必定備上大禮。”
戚氏眼眸一黯,又問:“容家進京不過數月,雖早有聽聞不歸山之名,卻隻聞印小公子名諱,不曾聽說夫人之名。”
“無名之輩,何須讓人記住。”裴渢一手握著腕間玉鐲,慢條斯理地輕輕轉動著。
戚氏緊追不放:“若真是無名之輩,又怎麼會被陛下賜婚與元裔君。”
此話一出,裴渢麵色一瞬冷了下來,眸子裡的冷冽之色,凝結成冰霜。
周遭侍衛更是齊欻欻抽出長劍,寒光閃現掠過戚氏臉龐,戚氏強撐著笑意,冷嘲道:“本王妃實話實說,夫人這是動怒了?”
裴渢斂下冷意,輕輕笑著:“把劍收回來去,夫君讓你們護我周全,可不是教你們隨意張狂。”
戚氏笑著,微微揚起下巴,以為是這位元裔君夫人怕了。
卻聽裴渢又幽幽道:“若再有人出言不遜,損及夫君名聲,那便格殺勿論。畢竟陛下旨意,豈是他人能妄自揣測的。”
此刻前去取水的侍衛捧著竹筒,快步走了回來,竹筒內的泉水卻是絲毫沒有灑出,那人躬身將泉水抬起:“夫人。”
車窗輕輕推開,戚氏眼睛瞪大,可惜馬車內有些昏暗加之離得有些遠,是什麼也看不清楚。
隻見著一雙手伸出,接過泉水,卻是個丫鬟,連臉都沒有瞧清楚。
雲宵將竹筒遞到裴渢手裡,裴渢看了看:“泉水乾淨清亮澄淨有渡人之德,可惜卻不是誰人都能渡得了的,此水我便不分於夫人了。”
戚氏臉色陰沉,眼眸中聚著一抹陰毒之色,她收回自己抓著車窗的手,聲音發沉道:“本王妃卻是要看看,此泉水可能渡得了夫人。”
裴渢神色平靜:“水既然取來了,將馬車讓上一讓。”
容王府馬車緩緩駛過,戚氏偏頭盯著對麵馬車,隻聽馬車內聲音幽幽:“我知王妃對我身份有所猜忌,且加之舍弟印澧還是容王府流落在外的子嗣,王妃心中猜忌更甚,你說我會是你心中所想的那人嗎?”
這是對麵馬車車窗輕輕被一雙手推開,昏暗中,露出一張約莫有些看不清的臉,隻有那一雙眼睛冷冽幽深,讓人見了不忘。
戚氏壓住喉嚨裡一聲尖叫,揪住胸襟的衣裳,她沒有看清臉,隻是那一雙眼睛教她看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