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舊公寓(2 / 2)

無限神經[無限] 小霄 13097 字 4個月前

千梧淡定回答:“我暴躁症,天天折筆燒畫,你沒看過新聞報道嗎?”

“啊?沒感覺你暴躁啊。”彭彭抓了下帽子,“我真沒什麼。其實我也覺得挺怪的,我一個自尊自愛的小老百姓,怎麼就被拉到這種鬼地方了。”

他嘟囔著,擺弄筷子的動作忽然一頓,扭頭看向鐘離冶,“哦!我覺得你挺有問題的,你不是獸醫嗎?我看你給我縫傷口的時候可專業了。”

“獸醫也要會基本的縫合啊。”鐘離冶歎氣,“我也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但你不僅會縫合,你能從骨灰的重量估量出是哪一塊骨頭,能解剖,還能剝皮。”屈櫻說,“如果不是知道你很善良,我真覺得這些技能都挺可怕的。”

“你是不是法醫啊?”彭彭湊過去問,“做出職業陰影了,勉強改行當了獸醫?”

“說實話。”江沉忽然開口,“彼此坦誠是做隊友的前提。”

周遭靜謐片刻,鐘離冶歎口氣,說道:“行了,招了,我確實是法醫。”

“是法醫為什麼要瞞著?”彭彭撇撇嘴,“早就猜的差不多了,懶得說你。”

“職業陰影過重,不想提。”鐘離冶平靜地又夾了幾口菜,說道:“要說我這個人有什麼問題,職業冷血算麼?”

“你冷血麼?”彭彭問。

鐘離冶點頭,“法醫多少都能看個外傷什麼的,但我不願意伸出援手,沒有為什麼,單純鐵石心腸懶得管閒事。”

彭彭下意識摸了摸肩膀,“那還挺謝謝你的啊,沒看著我死。”

鐘離冶沒吭聲,放下筷子看向屈櫻,屈櫻頓了一下,“我也沒什麼,真要說在外頭活不下去,可能就跟餐廳有關。”

“餐廳怎麼了?”江沉問,

屈櫻有些猶豫,好一會才低聲道:“跟合夥人有點矛盾,現在她想把我擠走,進神經前那段日子我確實焦頭爛額。現在也不知道外頭的世界怎麼樣了,興許英已經有新的主廚了。”

江沉側過頭看著千梧,千梧和他交換一個眼神,垂眸輕笑了一聲。

這兩人都沒有說實話,一個個都藏著掖著。

“你呢?”千梧手肘撐著台麵,“大家都交代了,彆打什麼小老百姓的幌子了。”

彭彭低頭吃麵不吭聲,千梧眼看著他帽簷要伸進麵碗裡了,一抬手,拿走了他的鴨舌帽。

“乾嘛!”彭彭火大地捂住爆炸頭,“彆動人發型啊我跟你說!”

千梧挑眉,“做隊友,起碼得讓我知道你是個可信的人。即使你像他倆一樣說一半藏一半,至少得交個底。不然我怎麼知道你不是什麼隱藏的變態殺人狂?”

對麵被點名的兩人不約而同有些尷尬,屈櫻向上瞟著天花板上亂照的射燈,鐘離冶清了清嗓子,低頭舀了勺冰淇淋。

彭彭瞪著眼,千梧卻好整以暇,鴨舌帽頂在指尖,輕輕地轉著。

“煩死了!”彭彭氣鼓囊塞地低頭狂吃蛋糕。

好一會,他低聲嘟囔道:“實不相瞞,我還真有點變態殺人狂那意思。”

“咳咳咳!”鐘離冶差點沒被冰淇淋嗆死,“你?”

屈櫻咬著極輕的聲音弱弱道:“你有做殺人狂的智商嗎。”

“我沒那智商。”彭彭心煩意亂地挖著蛋糕,“但我有那想法,想法實現不了,活這麼大白活。”

江沉開口道:“有仇人?”

“有,不知道是誰。”彭彭嘟囔著,“但是正兒八經的仇人,可不是我無中生有,多了不想說,你們彆問了。”

眾人沉默,過一會鐘離冶嘶了一聲,“乾什麼事能成你仇人啊?”

屈櫻想了一會,“侮辱你的GPS職業素質了?”

鐘離冶皺眉:“偷你糖葫蘆了?”

千梧想了想,忽然意識到什麼,立刻把帽子壓回他頭上,“還是搶你帽子了?”

彭彭:“……”

“你們就把我當傻子吧。”他一邊狂吃一邊悶聲道:“反正我永遠都找不到我的仇人,報不了仇,我永遠是個沒出息的傻子。”

沒頭沒腦的一通自白,誰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鐘離冶看了他一會,伸手摸了摸他的頭。

“彆動我!”彭彭含著一嘴蛋糕咆哮。

鐘離冶說,“你帽子飄了,我幫你壓實點。”

三個人被撬開一絲縫,之後同時陷入了喝悶酒的狀態。千梧無非借著酒勁出了個神,再回頭一看,三個人全趴了。

屈櫻安靜地伏在吧台上睡,彭彭則成了一灘爛泥,鐘離冶怕他壓到肩膀的傷口,皺眉用一條胳膊托著他,搖搖欲墜勉強維持。

“也行吧,彆問了。”江沉把凳子拉近,在千梧耳邊低聲道:“隻要沒有害人心就好,做隊友,無需了解清楚過往。”

“那前男友呢。”千梧低聲輕問。

江沉一怔,“什麼?”

千梧抬眸注視著他:“你還沒解釋你為什麼來。”

江沉輕輕歎一口氣,“我不瞞你,也不騙你。我真的不知道。”

千梧嗤笑一聲,把剩下的半杯酒飲儘,興趣缺缺地看著台上歌女。

“我是認真的。”江沉說,“你有沒有想過,彆人都是單獨進來,隻有我們兩個在一起,我可能是不幸被你牽連進來的?”

千梧聞言一下子回過頭,臉上寫著難以置信。

“你說的這是人話?”

江沉頓了頓,“聽起來確實不太像人話,但我真的思考了很久,這是唯一的解釋。”

“神經選的宿主可是你。”千梧冷臉道。

江沉輕輕摩挲著酒杯的腳,“確實可能是我,但這說明不了什麼。”

兩人沉默對峙,千梧感覺自己臉頰在升溫,不知是酒勁還是被氣的。視線裡江沉的輪廓有些模糊,片刻後江沉歎氣道:“算了,就算被你牽連進來,我又不會怪你。”

“再說一遍?”

“欠你的。”江沉坦然自若地又說了一遍,“怎麼著我都認了。”

許久後,千梧冷著臉將視線收回來,又拿起一杯酒,“算了,跟你這種厚臉皮的兵頭子沒什麼理可說。”

不知過了幾杯酒,千梧也覺得醉意熏熏,頭很沉,他靠著吧台撐住太陽穴,勉強維持著。

另外三個人都睡熟了,江沉扭頭問收拾餐盤的酒保:“我們能在這裡到什麼時候?”

酒保平靜回答:“酒吧隻營業到清晨。”

江沉了然點頭,“這有房間嗎?”

“有。”酒保往後指了一下,“從那扇門進去能上樓。”

“你要乾什麼?”千梧撐著有些乏力的眼皮看著他。

江沉說,“給你找個能躺著睡的地方。”

歌女仍舊不知疲倦地歌唱,台下的賓客卻已各自纏綿。午夜已至,千梧醉醺醺地跟在江沉身後,江沉推開了那扇門。

叮咚。

門的那邊竟然是電梯,千梧一腳踏進去後忽然又覺得有些熟悉,原地轉了個圈環視著電梯內壁的裝飾。

“這是不是公寓的電梯?”他按著太陽穴皺眉問,“我幻覺了嗎?”

“沒幻覺,原來確實是能進公寓的。”江沉有些驚訝道:“我試試。”

他輸入電梯密碼,一陣歡快的提示樂響起,電梯開始上升。

千梧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不斷上升的數字,直到電梯停下,門緩緩打開。

還是那間公寓,但卻沒有想象中久無人住的灰塵。客廳擺著一張簡約而寬大的木質工作台,上麵堆滿了他畫畫的紙筆,江沉的兩本法學教材被他用來壓桌角,裡麵還夾著滿滿的筆記簽。

往事撲麵而來。

千梧撐著醉意道:“唔……我記得我離開前,這屋子早都收拾空了。這樣看著,有一點出戲。”

“給神經留分麵子。”江沉說,“它看起來已經很努力在討好你了。”

“謝謝。”已經被酒力逐漸吞噬掉清醒的千梧抬手搭在江沉肩膀上,黑眸含醉,低語道:“有被,有被討好到。”

千梧腳底像踩著棉花,被江沉拉到房間,他撲倒在床,仰著翻了個身,把被子卷在身上。

“你睡一會。”江沉籲了口氣,“估計我們隻能休息這一晚。”

千梧張不開嘴,隻是掙紮著拍了拍枕頭示意知道了。

江沉說得沒錯,這樣放鬆地喝酒並不會觸發什麼陰影。他反而覺得身體很輕,人也很輕,即使神智模糊,也能感受到那種飄飄然的快樂。

“江沉。”千梧終於掙紮著開口,閉目喃喃道:“如果真的出不去了,你有什麼心願嗎?”

床邊的人沒有回應。千梧等了一會,撐不住困意,終於放棄。

睡意來襲,他卻忽然察覺到頭頂一片陰影遮住了燈光。一絲和他鼻息間繚繞著的相同的酒氣靠近,江沉撥開他有些淩亂的發絲,在他腦門上輕輕親了一口。

“有心願。”他在他耳畔低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