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九回豔(1 / 2)

無限神經[無限] 小霄 13405 字 5個月前

“您確定就隻要這幾個字嗎?”

記者拿著排版過的公開資料草稿, 惋惜道:“多寫一些個人介紹吧,還有很多空白地方沒有利用呢。”

公開資料正中間用筆圈出一個相框,留著放千梧剛拍好的照片。四角分彆貼著他的四張素描。

右上, 利落的短發美人, 眉目溫柔含情,眼眸中又蘊著一點欲說還休的神秘。

右下, 戴著鴨舌帽視線躲閃的少年, 頹喪憂鬱的樣子和臉頰上的緋紅交織在一起。

左下,斯文而薄情的男人,微笑著,伸出食指輕輕推著架在鼻梁上的金絲框眼鏡。

左上。

坐在單人沙發裡一身戎裝的軍官, 雙手戴潔白的府綢手套。麵色冷峻,右手撫摸著冰冷的槍管, 左手攬著一人的腰。

那人醉眼帶笑, 紅唇欲滴,坐在扶手上, 纖細的手攀著軍官的肩膀,囂張的風流。

“那就加幾個字。”千梧看了一會後從右上開始順時針指, “這個, 愛做飯的屈櫻, 不高興的彭彭,人麵鬼醫鐘離冶, 還有這個——”

千梧聲音頓了頓, 說道:“江沉,與他的玫瑰。”

“呃。”記者舔了舔嘴唇, 手指著畫麵中間框出的空白, “我是說您自己的個人介紹。這四幅畫不是才藝展示嗎?彆喧賓奪主啊, 你不能隻把自己一張照片放在這,一個字都不寫吧?”

千梧歪過頭看著那片空白,認真想了想。

“寫。”他思量了一會,手指在紙麵上輕輕一點,“那就寫——千梧,一個畫畫的。”

記者:“……”

“有勞。”千梧衝他客氣地笑了笑,轉身拉開門。

排在第三個的是雙胞胎之一,與他擦身而過的瞬間衝他客氣地微笑,卻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千梧往外走了兩步,忽然頓住腳,片刻後挑眉看向不遠處。

蔣陽陽倚著牆,媚眼如絲,“江少帥,我竟然會在這裡又一次碰見您,實在不知道該說驚喜還是該為您遺憾。”

江沉的撲克臉就好像這輩子從沒有過任何表情,他目視前方,好一會才說道:“你哪位?”

蔣陽陽:“……”

千梧低眸一笑,朝他們走過去。

他剛進入江沉餘光範圍,江沉便走了過來,問道:“怎麼樣?”

“沒什麼古怪的,和真實世界裡的雜誌采訪差不多,方式老舊了點。”千梧說著漫不經心地用手肘撞了撞江沉的胳膊,“介紹下,這位是?”

蔣陽陽笑道:“千梧老師,我是歌手蔣陽陽。原來您和江少帥也認識,唉,在這種地方遇見二位,實在不能說幸會。”

千梧看了她兩眼,淡淡道:“幸會。”

“……”

蔣陽陽用更親切迷人的笑容遮掩住尷尬,說道:“也是,說句幸會怎麼了,在哪相逢不是緣。我在外麵最喜歡您的畫了,您對色彩的運用真是獨樹一幟。”

“哦?”千梧聞言終於來了興趣,“哪幅?”

蔣陽陽笑著說,“就是您最新大火的那幅,諸神黃昏!”

千梧臉上剛剛出現的表情再次消失了,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我要去找點吃的。”他冷漠扭過頭,對上江沉忍笑的表情,問道:“你來不來?”

“來。”江沉說,“我剛已經讓小丫頭帶我到處走一圈了,我帶你去餐廳。”

千梧沉默著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身後江沉跟著他,衣物布料摩擦時發出細微的窸窣聲,某人忍不住的輕笑聽起來十分令人不適。

“差不多得了。”千梧冷道:“嘲笑一個抑鬱症患者的痛處,很快樂嗎?”

“你少來。”江沉帶著笑意開口,“你早好了,彆總給自己奇奇怪怪的心理暗示。”

千梧下意識想要反駁,然而張了張嘴,卻又忽然覺得似乎確實是那麼回事。

江沉扭頭看過來,他隻得“哦”了一聲。

“等我們出去了。”江沉笑著看向前方,語氣不自覺地溫柔下來,“你有什麼想畫的嗎?”

千梧沉默了許久才點頭,“有。”

其實還不少,他想畫神經之海,想畫被燭淚蝕去半邊容顏的唐剪燭,在烈火中身影若隱若現的壯壯,和被哥哥用鎖鏈勒住脖子的煉獄午。

已經很手癢了,剛才隨手畫幾個插畫小像,都覺得非常過癮。

這會不是正餐時分,廚子都不在,但餐廳的台子上卻備著樣式豐富的點心。都是很古早的東西,白糖糕,山楂餅,小酥球。千梧四處看了一圈後感到十分滿意,捏起點心開始吃。

江沉笑著看他,“你房間的唱片裡,有九回豔這首歌嗎?”

“沒有。”千梧鼓著腮幫子,咀嚼下咽後說道:“這首歌有問題,我今天問小丫頭,她支支吾吾不肯說。”

“但無論是任務描述還是發爺,都在跟我們強調隻有完整表演完九回豔才算結束,不然甚至可能重啟選秀輪回,等待下一個登台的契機。”江沉道。

千梧點頭,“他甚至說,唱的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唱完整。”

江沉看著他吃掉一塊接一塊的點心,“既然唱的好不好都不重要,我們並不需要知道九回豔的曲調,隻需要熟知它的歌詞。”

“我也這樣想。”千梧坐在桌子上輕輕晃著腿,一邊咀嚼一邊思索著說,“兩件事,先想一想怎麼殺發爺,再想辦法搞到九回豔的歌詞。”

江沉忍不住笑起來,“說好的不敢動NPC呢?”

“當然不能動他。”千梧神情自如,理所應當般道:“任務描述裡說,不能對他出手,又沒說不能借刀殺人。”

江沉聞言沉默片刻,忽然扭過頭來,深深地看了千梧一眼。

千梧眼神非常無辜,“怎麼了?”

“你真夠壞的。”江沉忍不住咋舌,“但我不確定這樣行不行,總是踩在神經的規則邊緣試探,難保出事。”

“不會出事的,彆忘了神經的宿主是你,江少帥應該不舍得殺前情吧。”千梧微笑。

江沉一僵,千梧卻笑著隨手抽出一張牛皮紙快手快腳包了一包點心揣在懷裡,說道:“你去采訪室外麵等著喊你吧,我先去曲京大舞台搜一搜線索。”

江沉在他背後喊道:“小心點,彆亂拿東西。”

“知道。”千梧背對著他揮了揮手。

*

院裡空蕩蕩,這會日頭正足,車夫們也都不拉活了,黃包車都停在院裡。

千梧正要從門口出去,忽然想起什麼,從福袋裡摸出那個小冰袋,動手係在了腦門上。

涼絲絲的感覺驅散了炎熱,他走進太陽下,發現這東西真派上用場時比平日更有效果,那種沁涼順著腦門蔓延,渾身都涼爽,好像陽光一點都曬不到他。

他好心情地笑著走出院,繞到大舞台前門去。

街上人來人往,他拐過巷口的脂粉鋪子,裡麵出來兩個少女,一個揚聲問:“你是不是剛來曲京的候選人啊,早上在街上看見你了!”

“是我。”千梧笑著回頭看了她一眼。

兩個小姑娘下意識抓緊了對方的袖子,另一個說,“你戴著的是納涼的東西嗎?你好可愛!!”

“謝謝。”千梧拿出對媒體營業的笑容,溫柔道:“我叫千梧,投我一票啊。”

“一定!!”小姑娘在他背後歡快地叫道。

千梧可愛地邁進大舞台的門,下一秒,營業的笑容消失了。

他百無聊賴地瞟著空蕩蕩的四周,伸手把小冰袋拆下來,很珍惜地收回福袋裡。

曲京是全民癲狂追星的地方。這座曲京大舞台,據說是曲京的根,承載著生活的全部幸福與希望。

然而這裡壓根沒有人,從洞開的大門望進去,寬闊的舞台空蕩淒涼,台下密密麻麻的長條凳上也空著。千梧走到舞台近圈,抬頭環望,從二樓開始是環繞著的包間雅座,直到頂樓。這座舞台至少能容納三五千人,這在真實世界裡甚至還得說小,但在這個年代,卻讓人心生感歎。

不難想見,若真有萬眾矚目的巨星站在台上高歌,麵對著麵前和頭頂四麵八方的歡呼,該是如何的輝煌。

千梧站在空蕩的舞台中央,不知為何,忽然覺得有些孤獨。他來來回回地走了幾圈,踩在木頭舞台上,發出更空蕩的聲音。

“唉!”一個老頭忽然從外頭進來,吼道:“現在不營業,你誰啊?來乾嘛的!”

“我是新星候選人,我叫千梧。”千梧說,“不是說九號要登台唱歌嗎,我先來熟悉熟悉舞台。”

“……”老頭頓了頓,“你還怪有自信哩。”

千梧笑眯眯,“這舞台這麼好,平時不營業嗎?”

“沒到九號呢,這幾年不是邪門嗎,曲京隻有在每年的九月九號才會辦上這樣一場。”老頭歎氣道:“但也快了,大家數著手指頭腳趾頭,終於盼到九月啦。你們這些候選者也來了,希望今年九月能讓我們聽到九回豔啊。讓快樂重新回到曲京吧。”

“九回豔到底是什麼?”千梧立刻問,“為什麼我找不到它的唱片或歌詞?”

老頭聞言愣了愣,許久後才低聲道:“當然找不到,沒人聽過九回豔,那已經是曲京人心中解不開的結了。”

*

看守的老頭和小丫頭一樣,到九回豔的話題就不肯再說下去,像是觸碰到什麼忌諱。千梧將曲京大舞台前台後台都走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

他離開前,看見看守老頭坐在門檻上發呆,問道:“你剛才說讓快樂重新回到曲京,是什麼意思?”

老頭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喃喃道:“曲京人活在痛苦裡,大概是當年一首九回豔沒有響動曲京,如果能聽到那首歌,曲京人大概就會被原諒,快樂就會回來了。”

“原諒?”千梧挑眉,“你們做錯過什麼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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