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九回豔(1 / 2)

無限神經[無限] 小霄 8985 字 5個月前

發爺死於九月四日, 自五日起,曲京人的票選自動停止了,他們在一個人的身上看到了阿九回光, 再也想不起來去重新選拔一個新的明星。

千梧走在街上, 路人會遠遠地讓出一條路,小心翼翼衝他笑。買糕點時老板娘偷偷給他裝雙倍分量,用最乾淨嶄新的紙包起來,係上紅緞帶,再在紙上畫一朵小花。

千梧卻和剛進曲京時截然不同,他不笑不語, 冷著臉接過那些東西付錢便走, 連一句謝也不說。

“你是發自內心鄙夷曲京人, 還是意識不到自己的脾氣?”江沉若有所思地看著他吃東西。

千梧捏著豆糕想了一會,“都有,但我也沒覺得自己發脾氣。笑不出來,何必勉強。”

甜度爆表的豆糕就著小丫頭做的酸掉牙的酸梅汁吃, 提神又滿足。小丫頭說, 阿九也喜歡這樣。

“之後不上街了, 就在房子裡養精蓄銳。”千梧抿著細膩的豆沙說, “看見他們就煩, 索性不見。彭彭他們呢?”

“隔壁打牌。” 江沉無奈道:“閒到天天打牌, 昨晚見他貼了一臉紙條亂竄,我的刀出半鞘, 差點把他當鬼殺了。”

千梧捏著豆糕的手一頓, 笑得把豆糕捏碎了。

江沉歎口氣, “托你的福, 歌詞找到了, 生存危機也解除,大家都是進神經以來第一次過這種沒壓力的閒日子。對了,屈櫻說你明天登台,她準備炒一鍋小龍蝦,晚上竹葉青打牌局,問你來不來。”

千梧嚇了一跳,“哪來的小龍蝦。”

“彭彭找曲京人要的,說你想吃。”江沉有點好笑,“他描述完曲京人下河找了一宿沒找到,結果天一亮河裡忽然出現了好多。”

“可能是神經給的。”千梧聞言笑眯眯,“神經偏愛的玩家。”

“神經懂什麼。”江沉輕輕挑眉,“我寧願認為是阿九送你的禮物。”

千梧睡了一下午,晚上還是出現在隔壁房間。

彭彭和鐘離冶已經劃拳喝酒醉得兩臉紅通通,屈櫻苦守著最後一盆留給千梧的小龍蝦不撒手,蔣陽陽和時梁已經喝到懶人椅上去了,兩人基本疊在一起。

“你們。”江沉冷眼瞟著蔣陽陽,“這麼玩得開麼。”

“警察閉嘴。”蔣陽陽伸手一指他,打了個醉嗝,“如果有一天能走出神經,崔議員麵前我還是清純玉女蔣陽陽,你就裝作瞎了。”

江沉眼神從時梁放在她胸口的手上瞥過,麵無表情道:“不必裝,我確實瞎了。”

千梧坐下吃了兩隻小龍蝦,曲京的竹葉青甘冽美味,就連喝醉後飄飄然的醺意都十分清爽,讓人上癮。他兩杯酒下肚,方覺得困在曲京那種渾身發緊的感覺散去了很多。

“你緊張嗎?”屈櫻睜著半醉的眼問他。

千梧搖頭,“明天是阿九借我還魂,與我無關,有什麼可緊張的。”

“你真牛。”彭彭聞言扭過頭來說道:“正常人知道自己要被厲鬼上身,嚇都嚇死了好麼。”

千梧想了想,“得看是什麼鬼,像阿九這種有——”

他說著看向江沉,江沉替他補充道:“藝術靈感。”

“對。”千梧微笑,“有藝術靈感的鬼,交個朋友也無妨。”

彭彭用見鬼的眼神瞅了他一會,而後嘟嘟囔囔地轉過身去,臉又貼上了鐘離冶的背,醉得哼哼。

“這個還你。”千梧把吉字牌扔回給他,“彆老動不動就留遺產,怪嚇人的。”

“奧。”彭彭閉著眼睛把小牌子在手裡摸來揉去,又小聲嘀咕,“你這種長得好看的人就知道糟蹋彆人的真心,下次我還嚇你。”

千梧忍不住發笑。一屋子人喝得東倒西歪,他喝了幾杯酒後也覺得腦門發沉,站起來籲了口氣,低聲道:“去曲京大舞台踩個點吧。”

“走。”江沉在他身邊低笑,“我就知道你得提前去看看。”

曲京大舞台被曲京人洗刷了整整四日,如今纖塵不染,就連舞台梁柱的朱漆都似是更鮮豔了。被塵封的舞台煥然一新,雕梁畫柱,紅綢帷幕,盛大在空曠中寂寥,靜靜地等待著闊彆經年的主人回歸。

千梧站在台下正中心看著舞台,江沉則站在他背後看著他。

“我好像能看見阿九當年的盛景。”千梧說道。

身後的江沉說,“我倒想起捧你成名的那場大賽,最終剩下你和捷克那位。帝國畫家從來沒有站在那樣的高度,冠軍揭曉那晚,不懂藝術的人好像也一下子成了你多年的畫迷,帝都酒吧街頭人人提著你的名字。”

千梧無聲笑了笑,“那你呢?你那天晚上乾什麼了。”

身後的人沒說話,千梧回過頭,身後的眼眸深邃寧靜,像是能看進他的最深處。

“我那晚在想,如果晚一點分手就好了。”江沉低聲說,“讓我陪你拿完那個獎。”

千梧看了他許久才笑笑轉回身。

“並不重要。”他低聲說,“我隻是個畫畫的,盛大的熱鬨與我無關。”

*

九月九日當天,整個曲京都籠罩在空前的熱鬨中,仿佛一場最盛大的節日到來。

千梧從早上睜開眼,房子裡的下人就嚴陣以待,走哪跟到哪,處處小心,說話都不敢大喘氣。就連飯後午睡,他都能聽到外麵有下人緊張地走來走去,仿佛生怕他睡過頭卻又不敢進來吵他。

千梧滿臉冷漠,直到終於被送上黃包車。

阿九重要演出前,往往會坐著黃包車繞城半圈,今天也是一樣。他坐在車上,街兩邊的歡呼聲震耳欲聾,過度興奮的神情扭曲嚇人。他們起初在叫千梧,後來沒多久,歡呼聲變成了“阿九!”

千梧餘光裡瞟見自己身上的衣服變成了旗袍,放在腿上的手十指殷紅,一層丹蔻。他一個恍惚,扭頭在人堆裡看見了江沉,鬆了一口氣,回神才發現自己穿的還是平日裡那件白襯衫。

曲京,亦真亦幻。

他終於被送進了曲京大舞台,層層座座儘數滿員,在數不過來的人頭襯托之下,舞台中央更加寂寥。千梧站在台上,看著台下陌生而熱切的人臉,忽然覺得身體一沉,意識仿佛與身體脫離開。他以上帝視角看著曲京大舞台發生的一切。

台上的旗袍女子美絕驚心,絕代風華。她自小團扇後半露容顏,台下的人瘋狂得幾乎按捺不住,呼喊聲蓋過了伴奏的樂聲,但女人清美的歌喉卻仍十分清晰。

一回玲瓏淡妝,

二回綠籬紅桑,

三回玉槲粉黛,

四回香閨倚堂……

江沉負手站在門口,在那條幽深的走廊儘頭,看著舞台上的一切。

千梧憑借著意識來到他身邊,正要嘗試開口說話,江沉忽然蹙眉轉過來,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被捏的感覺十分真切,千梧一個激靈,猛地低頭,才發現自己身體好端端地,就站在江沉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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