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氣氛果然不同以往。
柳遲硯這兩日沒接觸過外人,隻能從幽王隻言片語裡判斷出情況不太對。他去尋張博士銷了假,見張博士興致不高,也沒有繼續打擾,折返去尋竇延他們說話。
見柳遲硯有些憂心,竇延把自己探聽來消息與他講了:太子病重,東宮可能要換個主人!
柳遲硯眉頭直跳。
莫名就想到幽王說那句“到時替你簪花”。
幽王不會無緣無故這麼說,他必然有一定把握。
柳遲硯回憶著那話本裡描述,卻發現裡頭並沒有明說幽王有沒有當過太子。如果幽王當真能左右明年科舉,說不準入主東宮會是他!
哪怕已經知曉幽王會當上暴君,柳遲硯還是很難想象要是皇帝陛下當真立幽王為太子會是什麼光景。
柳遲硯歎了口氣,說道:“這些事不是我們能摻和,還是靜觀其變吧。”
竇延點頭。
兩人沒再聊奪嫡這種危險話題,改為探討學業上疑問。
快入秋了,秋闈也越來越近了,張博士他們給柳遲硯等人準備了針對上舍最後一次大考核,明兒正式開考。
能通過這次考核生員,名籍將會送到禮部去登記造冊,相當於獲得了今年參加秋闈資格!
柳遲硯正好趕了回來,總算是沒錯過這樁大事。
明天就是大考,博士們都沒再講課,隻叫柳遲硯他們自己溫習。
想來是國子監博士們也無心做事,才趁這機會停了講學。
到了傍晚還沒下學,就有個大消息傳到國子監:太子被廢了!
對於皇帝陛下為什麼會在這節骨眼上廢太子,底下人眾說紛紜,對外說辭是“太子行事不端,屢遭彈劾”,實際上原因卻沒人知曉。
畢竟,太子都快病沒了,皇帝陛下竟在這時候廢了他,那不是讓他沒法享受最後尊榮嗎?就連上書彈劾過太子人,都覺得皇帝陛下此舉有些薄情。
柳遲硯也覺不太對勁,下學後匆匆回了王府。
幽王卻沒有回府。
柳遲硯坐在書房裡有些心煩意亂,索性取下一本書凝神靜氣地抄寫起來。
外人自然不知曉,皇帝陛下用了幾日太子血做藥引,病不僅沒好起來,頭疾還越發嚴重。他叫人寫青詞請神,得來結果是太子不賢,作惡太多,用他血不僅沒法見效,反而還會加重病情!
這可就叫皇帝陛下勃然大怒。
太子和他那些東宮部屬乾壞事,皇帝陛下並不是一無所知。隻不過對他來說,那都是小事而已,都當太子了,多納幾個女人、多搜刮點錢財寶物,有什麼大不了?
可如今不一樣了,如今太子乾壞事竟報應到他頭上來,簡直把皇帝陛下氣壞了,當即命人把太子給廢了!
皇帝陛下還特彆叮囑傳詔太監跑快點,須得趕在太子病死前把詔書送到。省得太子死後還要辦大喪,白瞎了那麼多銀錢!
皇帝陛下懲治了太子這個“不孝子”,又開始問在禦前伺候徐公公:“你覺得朕哪個兒子名聲最好,乾壞事最少?”
徐公公聽得頭皮發麻,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說道:“……應當是二皇子吧,二皇子在士林之中聲譽極佳。”
皇帝陛下很滿意,笑著說道:“派人把重華殿收拾出來,再去殷王府宣旨,叫他明日搬到重華殿住下。”
徐公公喏然應下,忙按皇帝陛下意思把事情安排下去。
皇帝陛下問國師:“國師可還有適宜太子人選?”
國師道:“有倒是有,就怕陛下為難。”
他給皇帝陛下講了講近來星象變化,說是大雍將有大煞直衝帝星而來,須得有人幫忙擋煞。
若說諸皇子之中誰命最硬,當屬幽王這位九皇子,幽王若是被立為太子,便是離帝星最近之人,擋煞效果更佳!
皇帝陛下乍聽之下,是覺得有點為難,畢竟他這個排行第九兒子著實沒什麼好名聲,人人背地裡都喊他一聲殺星,名字說出去能止兒啼那種。
可聽國師講完此煞凶險,皇帝陛下又覺得事不宜遲,必須儘早安排幽王入主東宮,省得來不及給他擋煞。
皇帝陛下心裡已有了決斷,麵上卻一臉莫測地道:“朕考慮考慮。”
與此同時,幽王正在左掖營中看士兵訓練,聽人說有太監去殷王府上宣旨,殷王府中熱鬨非凡,個個都挺歡喜。他抬手拿起身旁禁衛長弓,彎弓朝著遠處箭靶遙遙射出一箭。
咻!
隨著利箭破空之聲響起,百步之外箭靶正中央多了支新箭。
周圍響起一陣叫好聲。
幽王心情不錯,隨手把長弓還給旁邊禁衛,笑著說道:“弓還不錯。”
自從讀過那本話本,他便在布這一局。現在太子被廢了,他那位二哥也被選為“藥引”,想來要不了多久他就會被冊封為太子。
思及此,幽王上馬出了左掖營。天色不早了,國子監已經下學,他戰利品應該已經乖乖在府裡等著他回去了。一天裡頭能聽到這麼多好消息,他怎麼能不好好犒勞犒勞自己?
幽王走後,有人壯著膽子和新晉左掖營統領屈大兆八卦起來:“王爺府中當真有人了嗎?從前王爺都與我們一同吃住,現在卻是時常回府去!”
屈大兆一拍那人腦袋,說道:“王爺私事也是你們能過問嗎?小心腦袋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