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年輕女人是立春的媳婦。
趙婉兒沒記錯的話,她是在差不多十年前被賣到這裡的。
第一世這個女人被家裡人接回去,和父母背井離鄉,開啟了新生活。
第二世,趙婉兒把崁梁村的人帶出去,當時這個女人已經生了一個孩子。
後來離遠了,趙婉兒也不知道這個女人的結局如何。
現在是第三世,這個女人已經和立春在一起生活了十來年,她懷裡這個是她和立春的第三個孩子。
算一算,這個孩子應該是趙婉兒給這些男人下藥後一段時間懷上的。
現在孩子還小,正是需要母親照顧的時候。
但女人把孩子塞給趙婉兒,瞧都沒瞧孩子一眼。
孩子似乎感應到了什麼,開始哭喊起來。
在這裡的女人絕大部分都是被逼著生過孩子的,不少人母愛爆發,把孩子抱過去哄。
有些年長地還指責地看著年輕女人,“立春家的,你走了孩子怎麼辦?要不你還是留下來吧,反正不愁吃喝。”
年輕女人瞪大了眼睛,惡狠狠地看向勸她的女人,咬牙切齒地說:“彆叫我立春家的!我有名有姓,我叫方穎!”
崁梁村的女人,無論是被拐來的,還是自願嫁進來的,即便一開始有名有姓,最後都會成為某某家的。
某某家的,某某的娘,某某家嬸子。
一聽就是男人的附屬。
從一個獨立的人,到男人附屬,到最後被抹去存在感,徹底沒了自我。
趙婉兒在崁梁村過了三世,這也是她第一次知道這個年輕女人的名字。
“方穎是吧。”趙婉兒把方穎和立春的孩子抱到自己懷裡,手上一下一下地安慰孩子,過了有一會兒,
孩子的哭聲消失,漸漸睡了過去。
“你要走就走,需要收拾什麼東西嗎?我隨時可以帶你離開。”
方穎完全不在乎孩子,她定定地看著趙婉兒,“真能走?”
“能走。”趙婉兒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你要離開,我也會給你一些錢,你拿著那些錢,去外麵重新開始,以後彆人問你你就說自己出來打工了。”
“那我現在就要走!”方穎迫不及待道。
她似乎想不起趙婉兒懷裡這個還未斷奶的孩子,想不起那個監獄裡的男人,自己那兩個不滿十歲的孩子。
“立春家的,你走了你的孩子怎麼辦啊!”有女人勸道。
是啊,孩子怎麼辦啊。
躊躇的女人心裡惦記著孩子,想走,又舍不得。
“管我什麼事?”方穎對著一群女人嗆聲,神情涼薄,“這是我的孩子嗎?不是,誰看見他從我肚子裡
爬出來了?”
“這,這不就是你的孩子?”大家莫名其妙。
方穎扯扯自己的衣服,厭惡地睨了眼趙婉兒懷裡的孩子,“這些都是野種,與我沒有任何關係。”
“我隻是出來打工,從沒到過崁梁村,從沒嫁過人,更沒生過孩子。”
方穎倒是個狠心的女人。
但這樣挺好的。
這樣,就沒有任何人能阻擋她的新生活了。
崁梁村的日子,全當夢一場就好。
“還有人要走嗎?”趙婉兒問她們。
又有幾個年輕女人打算拋棄孩子,和方穎一樣,離開崁梁村。
還有女人問趙婉兒,她們能不能把孩子帶走。
“我建議你們把孩子留在這裡。”趙婉兒耐心道,“沒有孩子,沒有崁梁村的男人搗亂,你們出去,可以把自己的經曆瞞得好好的。”
有些女人不懂,她們正傷心於自己要和孩子分開。
“有些不光彩的經曆,就讓它爛在這裡。”趙婉兒柔聲勸道,“流言如刀,你們帶著孩子,不一定能承受住。”
她說得委婉,但想帶孩子走的女人總算聽明白了。
明白之後,臉色更是蒼白。
是啊,一個被拐賣的女人,帶回來一個孩子,彆人異樣的眼光都能把她們戳死。
可孩子是她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她們舍不得啊。
見這些女人依舊一副不舍的樣子,趙婉兒想說什麼,卻被方穎截了胡。
“有完沒完,愛走不走,我要走了。”方穎發著脾氣,“都是強奸犯的孩子,骨子裡就流著肮臟的血,就你們這些蠢貨還把這些野種當寶。”
趙婉兒聽方穎說話,眼裡流露出不讚同。
但她理解方穎的怨懟,也沒有對此多做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