稱呼(1 / 2)

萬歲爺連著三日召幸多貴人兩次,到底成了後宮一樁新聞。

倘說頭回翻牌子是為了照顧勒紮特部族的顏麵,可能吸引聖上再度駕臨就全憑個人本事了。

看著又一次姍姍來遲的多貴人,晨會上眾妃神色各異。

令妃沉迷安胎,無暇她顧;舒妃則隻顧喝茶,可茶麵上的浮沫半分也沒減少,一雙眼睛牢牢盯著晚至的鬱宛,實在不解這女人有何魅力,能勾得萬歲爺流連忘返——難不成萬歲爺眼睛瞎了,喜歡起粗俗鄙陋的風味?

慶嬪則是最自在,本就是她勸得皇帝去永和宮的,自然無須因這個吃醋;至於忻嬪,因著前兒丟了那麼大的臉,這會兒說什麼都得夾著尾巴做人,便隻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伊貴人倒是有心說話,可實在有氣無力——她昨兒被慶嬪無故發難,還被罰抄了半宿的女誡,這會子實在沒精神,誰知道慶嬪從哪翻出的典籍,厚厚一本大部頭,跟她素日所習完全不同,怕是抄一輩子都未必抄的完呢。

場上鴉雀無聲,叫鬱宛這當事人倒有些尷尬,訕訕道:“臣妾來遲,還望皇後娘娘恕罪。”

其實時間上並未延誤,隻宮中規矩向來喜歡提早,似她這般掐著點至的,便顯得格外矚目了。

不過也是沒法子,她總得伺候皇帝出了門,自己才好方便梳洗,在這宮中,君才是天,其他的都得往後稍稍。

那拉氏知道情由,自然不會怪罪,隻輕輕點了點頭命她平身,鬱宛便尋了座位坐下。

慣例的閒聊環節,舒妃又開口了,“我聽說昨日是慶嬪請陛下過去的?怎麼才剛到京城,慶嬪就跟多貴人這樣投緣?”

言下之意,倆人很有結黨營私的嫌疑。宮中得寵不稀奇,可拉幫結派意圖獨占皇恩就實在可惡。

鬱宛心說你自己不也是這麼乾的?真是嚴於律人寬以待己。

可舒妃到底是妃位,資曆深厚,鬱宛作為根基淺薄的後進者,不便與其頂撞。

慶嬪閒閒撫摸衣袖上的流蘇,“舒妃姐姐這話也太抬舉我了,陛下聖心豈是我能左右?若果真如此,姐姐的儲秀宮怎麼一年還接駕不到十回呢?分明我在陛下跟前提姐姐的次數也不少呢。”

不得不說,有文化的懟起人真可怕,兩人都是才女,慶嬪這頓夾槍帶棒,舒妃不但聽懂了,還怒發衝冠。

之後便是新一輪的互掐。

鬱宛眼觀鼻鼻觀心,實在不知該露出何種表情,事情的起因雖在於她,看起來舒妃慶嬪根本不在意她得不得寵,隻想借題發揮打擊對麵。

果然是目標堅定的奇女子們。

鬱宛反而置身事外了。

最後那拉氏出言安撫才了結。

鬱宛旁觀了一場大戰,雖覺樂趣多多,可長久下去難保戰火不會燒到她身上。若果可以的話,她其實更想混到像愉妃或者婉嬪那樣的一宮主位就可以了。

愉妃是養了個好兒子,哪怕自潛邸以來一直不怎麼得寵,可因著五阿哥聰明乖巧得皇帝喜愛,母以子貴,愉妃的待遇在宮中也是不差的,乾隆分荔枝都不忘她的份——可彆小看這荔枝,後世雖然平民化了,本朝可還是貴物呢,哪怕分得一顆兩顆的,總歸是心意的表示。

婉嬪則要慘點,非但不得寵,連子嗣都沒有,純屬熬資曆,但這位的福氣在後頭,據鬱宛所知,這位婉嬪娘娘可是乾隆一朝最高壽的人物,非但熬死了乾隆,更足足拖到了嘉慶十二年,最終以貴妃禮下葬,終年九十歲。

鬱宛也不指望自個兒那麼長久,七八十想來沒難度吧?

散會時,那拉氏平靜地叫住鬱宛,“多貴人,你留一下。”

眾人的臉色立刻變得精彩紛呈,還以為皇後娘娘不會在意這種小事,果然是引而不發吧?她一個蒙古女子如此受寵,在本朝簡直聞所未聞,皇後娘娘自然得敲打敲打,免得起了異誌——博爾濟吉特氏曾出過好幾任皇後,又有個讓太宗著魔的海蘭珠前車之鑒,焉得不防。

也好,有皇後替她們出頭,這多貴人總能受點教訓了。

眾妃懷著愉悅的情緒告退,要不是皇後娘娘想在私底下談,還真想圍觀熱鬨。

鬱宛胸膛打鼓,她當然也怕那拉氏發難,可身為皇後訓誡嬪妃乃情理中事,隻要名頭正當,哪怕萬歲爺來了都不好說什麼。

但那拉氏並未發作,隻以閒話家常的口吻問她伺候皇帝如何,譬如幾更睡幾更起,幾時用膳幾時喝水等等。

鬱宛都老老實實地答了,不敢扯謊,這種事皇後身邊宮人也能打聽到,無非想試探她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