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圍(1 / 2)

晨會上的氣氛異常凝重。

鬱宛肉眼可見她周遭的氣壓低了許多,倘說前幾次得寵嬪妃們還能一笑而過,可昨晚上的“截胡”卻實打實地犯了忌諱。

宮裡爭寵不打緊,各個旗的內鬥更是常事,可多貴人剛來就敢公然攔截其他宮的恩寵,且是在皇帝已經翻了牌子的情況下,這便不是蒙古內部的問題了。

推己及人,誰能保證這種事往後不會發生在她們身上?不能侍寢倒罷,關鍵是從此會淪為闔宮笑柄。

沒看伊貴人羞得不敢出門了麼?

多寶格邊上本來是伊貴人的座序,如今卻明顯空出一截,據說伊貴人哭了半宿,今早上心慌氣短,差點厥了過去,她貼身的侍女撐不住已經去請太醫了。

坐在上首的穎嬪實在忍無可忍,重重一拍茶案,“多貴人,你沒什麼話好說麼?”

她費儘口舌,好容易才勸得萬歲翻了伊貴人的牌子,晌午皇帝還答應得好好的,哪知黃昏卻變了卦——倘說鬱宛沒在裡頭做手腳,打死她也不信。

舒妃往常看不起穎嬪這個籍籍無名的,但這會子卻難得同仇敵愾起來,吹了口茶麵上的綠沫子道:“可不是,我也是頭一遭見這種事,多貴人剛進宮就敢這樣膽大妄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宗皇帝時,闔宮都姓博爾濟吉特呢。”

慶嬪挑了挑眉,“看來舒妃姐姐記性不好,我怎麼覺得這種事常有?以前淑嘉皇貴妃在時陛下便常舍了姐姐去她宮裡,姐姐竟渾忘了。”

她倒不是跟鬱宛交情多好,奈何先前到底受了人家的幫,滴水之恩湧泉相報,再則,也實在不願見舒妃這麼落井下石,瞧把她能的!

舒妃立刻漲紅了臉,她最恨的便是淑嘉皇貴妃,仗著一副狐媚子般的相貌與妖嬈身段每每迷惑了皇帝去,淑嘉死了,舒妃簡直額手稱慶,覺得人生都變得明亮起來——雖然她的恩寵並未因此多出多少。

如今見慶嬪舊事重提,舒妃憤恨難言,卻又做聲不得,誰叫人家說的實話?

好在有忻嬪這個打手替她出氣,“慶嬪這話未免也太抬舉多貴人了,她一個小小貴人豈能與皇貴妃相提並論?也不怕笑掉大牙。”

忻嬪自個兒懷著身孕不能侍寢,她倒也不在乎誰來頂她的缺,不過鬱宛相貌嬌嬈嫵媚,總歸比伊貴人更值得提防——從長遠角度看,趁早消滅這個勁敵也好。

可慶嬪豈會令她如願?當即扭過頭來,輕嗤一聲,“她不能跟淑嘉皇貴妃相比,忻嬪你就可以了?說人之前先照照鏡子,烏鴉還敢笑豬黑呢!”

言下之意,忻嬪幾次借著地利之便奪她恩寵還沒算賬呢。

鬱宛幾乎想為她鼓掌叫好,這慶嬪娘娘的口齒果然無人能出其右,以一敵三都不落下風,就連俚語俗諺都信手拈來,可見不是死讀書的呆子。

不過那個比喻是何意?為什麼說她像豬啊?鬱宛窘著臉,覺得自己最近是不是吃太多了,身材圓潤了點?

眼看殿內吵得不可開交,那拉氏不得不出來主持公道,“行了,都住嘴!一點小事爭執不休,難道這翊坤宮是叫你們聽戲的?”

眾人方才安安靜靜各歸其位,忻嬪惱火地瞪了慶嬪一眼,慶嬪照樣瞪回去——想拿身孕嚇唬她?好歹生出個真龍天子再說罷。

一片闃靜中,不知哪個角落響起怯怯的聲音,“皇後娘娘,臣妾以為此風不可長。”

這自然是在座嬪妃共有的想法,不管其錯在誰,可關乎切身利益,怎麼也不能置身事外。

那拉氏不置可否,卻轉向始終沉默的令妃,“令妃,你怎麼看?”

純貴妃咯血的舊疾又犯了,這段時日頻頻傳召禦醫,那拉氏便乾脆免了請安讓其靜養。

餘下的嬪妾裡頭,令妃乃眾妃之首,又身懷六甲,更是地位卓然,那拉氏詢問她的意見也是應當。

鬱宛的心不禁提到嗓子眼,她雖不知這位娘娘的秉性,可能爬上帝母之位的人心機豈有淺的,令妃會否覺得她是個威脅並進而扼殺在搖籃裡呢?

其餘人則懷著渴盼的心情,看來皇後娘娘有意讓令妃來當這個惡人,不過她自個兒也是樂意的——令妃素來以孝賢皇後為表率,孝賢皇後又以公正嚴明著稱,難道能不顧民意去袒護犯錯的新人麼?

令妃虛虛按著肚子,艱難地起身向那拉氏行了一禮,麵上銜著淺淡笑意,“多貴人果然有錯,哪怕不被降位禁足,也該罰她幾個月的月俸才是。”

鬱宛閉了閉眼,她可憐的小金庫……進來之後還沒領過月例呢,卻得倒貼出去。

不過比起禁足或是褫奪封號,罰俸已然算相對寬和的處置。

眾人各自露出快慰,看來這位娘娘還是知道利害輕重的,哪知令妃卻話鋒一轉,“不過臣妾想問一句,皇後當真以為責任在多貴人麼?”

穎嬪剛想附和叫好呢,令妃已點名找上了她,“穎嬪妹妹,你覺得呢?”

穎嬪語塞,她還要怎麼覺得,多貴人搶了伊貴人的恩寵不是明擺的事麼,這令妃娘娘莫不是個睜眼瞎子?

看著她一臉不服,令妃卻氣定神閒,“伊貴人的牌子是陛下翻的不假,可改道去永和宮也是陛下親口下旨,據本宮所知,中途這段時間,多貴人一步都未靠近養心殿,亦不曾送過東西,還是你覺得多貴人有通天徹地之能,能憑空讓陛下改變心意?”

穎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