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坦(1 / 2)

乾隆說要整飭流言可不止一句空話,詔令下達,由李玉起頭便層層追查下來,務必要查出根源——雖說慶嬪最先拿淑嘉皇貴妃作比的,可那畢竟隻是無心之失,到底是誰聽在耳裡,非得讓多貴人跟淑嘉皇貴妃扯上乾係不可?

人死為重,李玉打的維護金佳氏名聲的口號,這就把鬱宛給摘乾淨了。從皇後所在的翊坤宮起始,但凡有在其中添油加醋的,男則送去圊廁行,女則送去浣衣局,都是最苦最累的活計。

一時間,宮中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那拉氏倒是沒多說什麼,宮裡也很久沒清洗過了。早些年她還有精神,可自從永璂永璟出世,大半心思都撲在孩子上,後宮裡頭那些醃臢,隻要不是太越界,她都懶得計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不管萬歲爺是真心為多貴人出氣也好,趁機理理後宮的舌頭也罷,那拉氏這個皇後都會儘力配合。

眼看身邊人頗有不忿,她反而讓容嬤嬤警告下去,“你們之中誰曾造過多貴人的謠言,趁早老老實實站出來,否則,就算陛下肯饒,本宮也斷不會寬縱。”

隨著圊廁行多了十來個倒夜香的太監,浣衣局也添了五六個乾粗活的女婢,宮中總算氣象祥和。

唯獨多貴人的地位更上一層樓,瞧萬歲多寵她呀,為了她連皇後跟令妃的麵子都肯下呢。

對此,鬱宛隻想表示,雨我無瓜。

她現在滿心滿眼都撲在月初將領的份例銀子上,宛如蒼蠅搓手,迫不及待。

可等新燕捧著那個肉眼可見乾癟的錢袋回來,鬱宛便如霜打的茄子般蔫下去。

“才這點東西?”鬱宛難以置信。

新燕倒是意料之中,含笑道:“小主,貴人的年例也才銀一百兩而已。”

換算到每個月,就是十兩不到。

鬱宛不是沒粗算過這筆賬,可等東西拿到手中,才發現距離自己預期的還要慘些——雖說二十兩銀子就夠尋常老百姓一年的嚼用了,可在宮裡夠什麼使的?平常找禦膳房開小灶,一個雞蛋都得好幾錢銀子呢。

草原上流行以物易物,她在勒紮特部的時候倒是很少用現銀,可每天都有成扇的牛羊抬進帳篷,物產之豐饒,比皇宮可強多了。

鬱宛萬分失望,她這不是從金窩掉進狗窩了麼?

春泥忍著笑,“小主彆灰心,這不過是賬麵上的銀子,其實用不了許多的。”

諸如蛋奶米麵雞鴨魚肉是應有的供給,不必自己掏錢,一年四季的衣裳也有製衣局送來,那一百兩隻算額外的零花,更彆提還有灰色收入——諸如上頭的賞賜,變買東西撈的外快或是管賬管出的油水等等。

“您彆嫌這個少,蘭貴人她們和您是一樣的位份,還沒您的荷包沉呢。”春泥道。

至於為什麼,那當然被內務府悄悄扣下了,可又能怎麼辦呢?承寵得意無寵失意,宮裡一向是最會看人下菜碟的。

鬱宛:……謝謝,並沒有被安慰到。

新燕就比春泥高明多了,婉轉勸道:“小主若嫌月例少,何不努努力讓陛下升您的位份呢?等熬到嬪位,一年就有二百兩白銀,足足翻了倍呢。”

至於貴妃皇貴妃,那當然更加闊綽。

總算聽了句合心意的話,鬱宛眼睛倏然亮起,對,求人不如求己,還是靠自個兒逆天改命的好。

立刻下了帖子請皇帝來用膳,正好她得謝謝他呢,幫她洗清了是非。

她承寵雖有半個月了,可兩人床下待的時間還沒床上多,也很少能心平氣和地相處。

乾隆自然覺得新鮮,看著筆帖上歪歪扭扭的字跡,大手一揮,“準。”

晚上就到永和宮來了。

鬱宛早已妝飾一新嚴陣以待,因為不知皇帝口味,便特意選了偏清淡的菜式——月初都是為銀錢焦頭爛額的日子,內務府要操心嬪妃們的份例,皇帝也得操心國庫的體己。

這時候再上火可就不妙了。

乾隆聽見她腹內九曲十八彎,暗笑眼前女子果然有些小聰明,就不知這場鴻門宴是為什麼?

鬱宛雖有心爭寵,奈何實在經驗欠奉,隻能沒話找話,“多虧萬歲爺替臣妾主持公道,否則臣妾真不知如何自處。”

一副清譽被毀就要去上吊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