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宛終於對乾隆有了點改觀,這人倒還算得體貼,不過她是不是得一直看他吃完呀?
鬱宛覺得胃裡的壓力更大了,她聽說人餓到一定程度,那些臟器便會昏頭開始自我消化,等到了晌午她不會就剩具空殼了吧?
好在母子二人雖然細嚼慢咽,胃口卻都不算大,沒多會兒便放下筷子。
鈕祜祿氏更是因飯後血糖升高顯出困頓跡象,由侍女攙扶著進內室小憩去了。
但鬱宛並未因此得到解脫,按照規矩,她還得給純貴妃布菜,貴妃吃完了才到她的份。
乾隆看著那姑娘臉上苦哈哈的表情,眼睛鼻子皺成一團,終不免好笑,放棄作弄她的打算,“多貴人你且自便罷,朕還得同貴妃說說話。”
他跟純貴妃當然沒什麼好說的,不過是找個借口把她給支開去。
鬱宛如蒙大赦,離弦之箭般衝出屋外,覺得空氣從未如此新鮮。唯一的問題是溫飽沒得到解決。
好在愉妃給她留了飯,“我就猜著你沒吃飽。”
鬱宛眼淚汪汪的,要不是輩分問題,她真想認愉妃當她第二個娘!
兩人正說著話,王進保拎著食盒出來了,裡頭有一碗火腿燜肘子、一碟溜鱔段,並一盅清淡甘美的蛤蜊鮮湯,說是給她佐餐之用。
話裡話外都在暗示萬歲爺對她的寵愛。
鬱宛心說真愛她也不會要她餓著肚子伺候半天了,果然還是乾隆爺一貫的作風,給一巴掌再賞顆甜棗。
當然她的骨氣還沒堅固到讓她退回去,白拿的東西,不吃白不吃。
等她把乾隆爺的國庫吃破了產,他就知道厲害了。
僅隔著一堵牆,乾隆爺清楚聽到那女子心中忿忿之語。
他當然不會當真,隻眼皮跳了跳——她以為她是饕餮轉世啊?放大話倒是第一個。
有本事就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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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鬱宛睡得不甚踏實,因著素有擇席之症,白天又當著眾人的麵出了醜。雖然鈕祜祿氏未必肯當她是兒媳婦,可她也隻有這麼一個婆婆,這回可真成醜媳婦見公婆了。
次日醒來眼下便掛著兩圈明顯烏青,新燕憂愁道:“拿茶葉敷怕是來不及,奴婢幫小主多上點妝壓一壓罷。”
鬱宛點頭,出來玩總得有個好氣色,若她無精打采,就更等於提醒彆人昨兒的事了。
新燕便仔仔細細幫她多塗了些粉,確定黑眼圈已完全蓋住,又揀了兩隻鮮豔些的釵環,並一支帶流蘇的並蒂蓮步搖,看去倒是容光煥發。
鬱宛帶著春泥一徑往純貴妃宮中趕去,隻覺得沿途氣氛格外肅穆,難道純貴妃禦下有方,以致於下人們連大氣們都不敢喘。
等進了裡堂,鬱宛便款款拜倒,“嬪妾博爾濟吉特氏參見貴妃娘娘。”
一切禮數與給那拉氏請安無異——純貴妃似乎也是個極在意身份地位的,鬱宛不敢在細處惹惱她。
可等她說完,花廳內仍是異常沉默,奇怪,她並未遲到,怎麼人人都是一副山雨欲來風滿樓、欲將她問罪的架勢?
鬱宛忽然注意到諸嬪妃今日的打扮十分近似,都是一色的鑲銀首飾,或是簪著通草絨花——孝賢皇後崇尚簡樸,生前常作此打扮,可到了行宮何須如此素淨?
就連純貴妃也隻多加了一對珍珠耳環,此外半分豔色也無。
鬱宛驀然醒悟,想必宮中來了急報,十三阿哥已經殤了,雖然庶母不必為幼子穿孝,可畢竟得顧著皇後顏麵,也得考慮萬歲爺的心情。
太招搖無疑是不妥的。
慶嬪看著鬱宛鬢上鮮妍明麗的珠翠,暗暗替她著急,早知她那裡消息如此滯後,自己就該著人通報一聲的,哪曉得這是場鴻門宴——怪道舒妃一大早就巴巴地來串門,想是謀算好的。
伊常在跟郭常在今日倒是不約而同的低調,她倆一個效忠穎嬪,一個交好舒妃,自是早一步得了指點,避免在人前出錯。
如今想拿新人生疏當借口也沒轍了,到底伊常在跟郭常在也是剛進宮呢。
純貴妃涼涼道:“多貴人,本宮竟不知你心腸如此冷硬,宮中皇嗣夭折,你還能打扮得花枝招展。”
鬱宛低眉道:“是嬪妾一時疏誤,但請娘娘放心,嬪妾即刻就能改正。”
說罷就讓春泥將掖在袖中的妝奩呈上,飛快地拆去簪珥和步搖,換上兩隻光禿禿的素銀簪子,臉上脂粉也不要了,抹得乾乾淨淨,那兩坨黑眼圈更是顯露無疑——看上去比殿中的任何人還要傷心,仿佛昨夜剛哭過。
開玩笑,看了那麼多美妝博主的卸妝教程,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鬱宛頂著一副傷心欲絕的容顏盈盈下拜,“嬪妾驚聞噩耗,悲從中來,一時失態,還望貴妃娘娘恕罪,也莫要太過自責,以免壞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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