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慶嬪這種風雅女子看了會啐聲暴發戶的程度。
可那又如何?萬歲爺就是喜歡,立馬便讓李玉給接了過去。
看著乾隆龍心大悅,郭常在心裡彆提有多熨帖了,趁勢坐得更近些,“萬歲爺,臣妾給您布菜罷。”
嫻熟地舉著小銀刀將爐坑裡烤全羊焦脆的皮肉割下來,呈到小碟裡,又佐以醬料。乾隆依舊笑納,還分了一半給鬱宛,“你也嘗嘗。”
鬱宛自是來者不拒,讚道:“火候恰到好處,可見郭妹妹費了心。”
郭常在麵露羞赧,她雖奉忻嬪之命來邀寵,倒也沒指望奪了多貴人的恩寵,在她看來能平分秋色就已完成任務了。
趁熱打鐵繼續賣力伺候,當然也不忘那玉泉水泡的茶,葷腥吃多了喝點茶解膩是最佳的。
蒙古女子會片肉不稀奇,可她怎連皇帝喜歡哪個部位都知道。純貴妃微微變了臉色,看向這貌不驚人的小常在。
鬱宛並不放在心上,有人伺候她還巴不得,雖然郭常在本意是討好皇上,分給她隻是順便,不過白得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不知是哪個起的頭,“難得塞外風光,不如對酒當歌以娛賓客,諸位以為如何?”
乾隆輕睨著她,“你能喝酒麼?”
鬱宛矜持垂眸,“一點點。”
這當然是謙虛,她在家有時能喝一整壇燒刀子呢,跟那些蒙古大漢拚起酒量也不帶怕的。
不過當著皇帝的麵,還是文靜些好了,彆嚇著他老人家。
殊不知乾隆將她的心聲聽得清清楚楚,當即命王進保取了存在馬車底下的陳釀,欲開懷痛飲。
那邊廂王親宗室和諸位將領已行起了酒令,說是作詩,大半還是以猜拳居多。至於女眷們倒是不必強求,能喝則矣,不能喝稍稍沾唇應個景兒也就是了。
她們這裡能作詩的唯有慶嬪,但是慶嬪也不願自個兒墨寶流落外頭,被那群粗人評頭品足,隻敷衍地背了篇前人詩作。
郭常在梳著小兩把頭,俏麗眉眼露出孺慕之思,含情脈脈看著乾隆,“臣妾倒是記得一首詩,正合今日景象,不知萬歲爺可有幸一聽。”
乾隆自打得知人是忻嬪送來的,便一直秉持著觀猴戲的姿態,玩味道:“你且吟來試試。”
郭常在便清清喉嚨,曼聲吟唱起乾隆那首廣為人知的舊作。
一片一片又一片,兩片三片四五片。
六片七片八-九片,飛入蘆花都不見。
氣氛詭異地沉默了片刻。
鬱宛猜想眾人此刻跟她的表情應一模一樣,都是個囧字,這忻嬪到底怎麼教的?雖說乾隆爺上萬首詩裡頭佳作寥寥,可也不必挑這種明顯濫竽充數的來呀。
還是因為這首最好記,其他的對郭常在都太有難度?
隻是要強行符合情境她也不知道改改,鬱宛在心底默默替她把最後一句換成“飛入肚中都不見”,這樣就很契合主題了。又是片羊肉又是雪花肥牛,可不都一片一片的麼。
乾隆聽完鬱宛這番品評,頭一次產生想尋塊豆腐撞死的想法,其實這詩本是他模仿鄭板橋的玩笑之作,傳來傳去不知怎麼成他獨創了,這名聲他寧可不要呢。
都怪郭常在,本來氣氛好好的,作甚麼讓他尷尬?
連對著因那套粉彩器皿升起的好感也淡了些。
還是鬱宛怕冷場,笑著出來緩頰,“辭藻雖然簡單,卻是極具韻味,難為郭妹妹記得一字不差。”
誇,反正就硬誇。
十一阿哥則天真活潑地道:“這是誰的詩呀?我聽著挺好的。”
要是學堂裡夫子教的詩也這麼容易就好了,他保證一天能背十首!
乾隆自然羞於承認,就連鈕祜祿氏都有些聽不進去,支頤起身,“哀家乏了,得先回去躺著,你們自便罷。”
乾隆忙讓李玉上前攙扶,又怕老太太方才喝了點酒鬨頭疼,囑咐廚下備一盅醒酒湯。
眾妃跟著起身施禮,郭常在因心耳意神都牽掛在皇帝身上,不知怎的便慢半拍,屈膝又屈得太急,胳膊肘一晃,袖中輕飄飄掉出一張字紙來。
永璂好奇地上前拾起,見上頭密密麻麻都是細字,詫道:“這是什麼?”
郭常在臉上陣紅陣白,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生怕人瞧見她。
而乾隆麵上的笑意已稀薄到近乎無影。
鬱宛默不作聲抿了口甜酒,她真心懷疑忻嬪的眼光,怎麼找了個這麼笨的?是覺得蠢一點容易操縱?
可郭常在這回連案底都留下了呢——原來忻嬪指點她那些關於萬歲爺喜好的機密,她生怕記得不熟,特意尋了紙筆抄下,一直揣在身上,隻不曾想這麼快便露餡。
早有宮人將字條呈上去,乾隆閱畢,冷聲道:“好一個足智多謀的霍碩特部,郭常在,誰指使你來的?”
郭常在雙膝一軟,當即跪了下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