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露餡(1 / 2)

小孩子天性活潑好動,想必方才喂食時手不慎伸進馬槽裡了,順便沾上裡頭穢物。

“算了,一件衣裳而已,你多娘娘還不至於如此小氣。”慶嬪笑嗬嗬地幫兩人解圍。

哪知鬱宛卻斬釘截鐵,“不行,一定得賠。”

若是普通臟汙也就罷了,但是她很懷疑那團黑色裡沾了小馬駒的糞便——就算洗乾淨也會留下心理陰影,這種衣裳她是絕對不會穿第一遍的。

好在永璂自知惹禍,倒也沒打算賴賬,乖乖點頭,“我回去就告訴母後。”

至於乾隆那裡,他還是希望鬱宛能幫忙遮掩的,哪個阿哥不盼著在皇阿瑪跟前做個乖孩子呢?

慶嬪看得目瞪口呆,這多貴人對十一阿哥沒有半分慈母之心,處處秉公執法,十一阿哥反而對其愈發信賴,莫非男孩子都這樣好騙?

她悄悄問鬱宛,莫非是從那本《姑妄言》中學來的麼?裡頭還教了馭人之術?

鬱宛震驚,什麼鬼,那可是小簧書,頂多教教房中秘笈,要用也該用在乾隆爺身上才是。

她好奇看著慶嬪,“你都看些什麼故事?”

慶嬪一臉正氣:“自然是學問道理,風土人情。”

鬱宛:……真的嗎?我不信。

大約她們境界太不相同了。

等到池塘邊淨了手,又用香胰子細細地將衣裳擦了一遍,鬱宛方覺得那氣味散了些,又皺眉看著澄澈如鏡的水塘,用力記下,“這片湖洗過臟東西,以後彆來此處釣魚。”

慶嬪打趣,“哪有全然潔淨的,你以為裡頭的魚兒都不拉屎啊?自欺欺人。”

鬱宛呆了呆,捂著臉跑開,“姐姐真粗魯,我再不理你了!”

慶嬪:……

這人怎麼還撒起嬌來?真是越活越年輕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覺得心情好了許多,旅途以來的疲乏也一掃而空,看來有這個好“妹妹”在,往後的宮廷生活總歸會多點樂子。

鬱宛回到禦前時,兩位阿哥的比試已然結束,出乎意料的是五阿哥居然獲勝了。雖然過程很費些力氣,幸運的是最終扛了過來,以些微優勢率先抵達終點。

五阿哥臉上紅噴噴的,顯得十分高興,愉妃正叫人拿熱毛巾來為其擦汗,心中固然自豪,麵上卻不敢流露出來,反嗔著他不知愛惜身子,萬一受了涼可怎麼好?

四阿哥永珹則頗有惱色,本來前半程差距過大他才鬆懈了些,哪知一眨眼的功夫就被永琪追了過去,當真懊悔不迭。

純貴妃的臉色也不怎麼好看,她方才白誇了永珹那麼些話,可輸了就是輸了,這人怎不知道給她長點麵子?

僵持了半晌才勉強笑道:“做哥哥的讓著弟弟原是應該,不過牛刀小試,彆傷了彼此和氣。”

跟來的慶嬪翻個白眼,“贏了就說厲害,輸了就說謙讓,橫豎都占理。既這麼輸不起,娘娘乾脆把賭注收回去得了,省得讓人笑話勝之不武。”

鬱宛暗暗鼓掌,不愧是慶嬪,她怎這麼牛?

純貴妃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有心想治她個以下犯上之罪,可看見那張酷似慧賢皇貴妃的麵容,沒來由泄了氣,乾笑兩聲,“慶嬪妹妹枉是詩禮人家出身,說話卻像刀子在紮人。”

鬱宛心道,【紮的就是你,誰叫你不長眼睛的?】

乾隆忍著笑,好容易不曾破功,看著麵前一大一小衣裳都**的,“不是說去馬廄,怎麼弄得這般狼狽?”

一瞬間眾人的視線也都引了過來。

永璂求救般的抓著鬱宛手指,他可不想被人知道他在馬糞泡過,太丟臉了。

鬱宛遞給他一個安撫的眼色,柔聲道:“方才不慎攪進車輪的輻輳裡了,正打算帶阿哥去更換呢。”

乾隆已從她心聲得知始末,倒也不曾拆穿,隻道:“那就去罷,晚上記得來篝火宴。”

鬱宛興高采烈應下,沒有比吃食更能令她鬥誌昂揚的了,雖然宮裡的烤肉不見得比外頭差太遠,可燒烤吃的就是一個氣氛嘛,如今涼風習習,甚是宜人,還不用擔心喂蚊子,當真千載難逢!

晚上鬱宛便特意作了蒙古裝束,入鄉隨俗,也給十一阿哥戴了頂氈帽,小團子樂不可支,對著鏡子轉來轉去賊神氣,仿佛頃刻就能化身遠征西北的大英雄。

慶嬪掀簾進門,掩唇道:“你們這幫新人真是心有靈犀。”

鬱宛一聽就知道穎嬪等人和她同樣打扮,她也不生氣,撞衫這種事嘛總是難免,大不了比拚硬件就是了,誰怕誰呀!

其實不過酉時三刻,太陽卻已經沉到山底去了,營帳外也燃起了熊熊篝火,大片鬆脂的清香彌漫開來,沁人心脾。

鬱宛愜意地吸氣,就是這個味兒,用鬆樹枝烤出的肉食不但口感獨特,關鍵不油不膩,吃多少都不會反胃的。

一眾環佩叮咚裡頭,幾個衣著矯健的蒙古女子格外引人矚目,其中穎嬪因著身處嬪位,格外要顯得貴重,連大毛的衣裳都翻出來了,鬱宛看著她脖子上那條長長的白狐狸尾巴,隻想說一句,【您不熱嗎?】

伊常在因著那日被乾隆訓斥又降位,本想爭奇鬥豔挽回君心,奈何實在家資有限,又不敢打扮得比穎嬪還出挑,隻能穿著半新不舊的騎裝,瘦骨伶仃立在那裡,打腫臉充胖子。

她跟穎嬪站在一處,正是一個像夏天一個像冬天,季節分明。

郭常在就比這兩人聰明多了,衣裳玩不出新花樣,她還有彆的招啊。

此番赴宴就帶了一整套粉彩雕花的瓷器用來裝盤,上繪著十一花神,如牡丹、芍藥、石榴、紫薇等等,層層疊疊,端的是亂花漸欲迷人眼,紛繁又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