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哄人(1 / 2)

那拉氏又氣又急,忙命容嬤嬤夥同幾個力大的宮婢上前攔阻,“忻嬪,此地是翊坤宮,豈容你胡鬨?”

忻嬪雙臂被架住,兩腿仍在空中亂踢亂蹬,半分形象都不顧,眼圈也紅了,“皇後娘娘,您也是嘗過生離之苦的人,如若您的孩子被人所害,您能眼睜睜看著凶手逍遙法外麼?”

那拉氏想起在她懷中漸漸冰冷的永璟,心頭不由得牽起一陣悲痛,卻仍耐著性子勸道:“六公主早夭,本宮自然為你難過,可這並非你遷怒旁人的借口,多貴人何其無辜,要任由你這般肆意發泄?”

“她怎麼無辜?”忻嬪尖聲叫道,“臣妾適才問過照看六公主的乳母,她們離開前分明將門窗關得好好的,如非有人故意掀開,怎麼會出事?昨夜就隻有多貴人去過南三所,不是她害死公主,還能有誰?”

鬱宛算是聽出話頭來了,敢情忻嬪以為她故意揭開窗扇,使得公主受凍。

她上前一步,沉聲道:“娘娘這般言之鑿鑿,怎就認定了乳母所說為真話?焉知不是為逃避責任而捏造的說辭?且昨夜刮了一夜北風,若門窗隻是虛掩,被風吹開也極有可能,娘娘非得將罪名加諸嬪妾之身,請恕嬪妾不能苟同。”

忻嬪冷笑,比起外人,她自然更相信自己親手為女兒挑選的乳娘,這多貴人在圓明園的時候就跟她不對付,又看儘她醜態,隻怕早就盤算致她於死命,不曾想這毒婦如此凶狠,連無辜稚子都不肯放過。

忻嬪淚盈於睫,哀哀痛哭起來。

那拉氏看這模樣恐怕難以收場,轉頭瞧著鬱宛,目中頗有探詢之意,“多貴人,你為何去南三所?”

本來闔宮赴宴的日子,獨她不在,的確惹人懷疑。

鬱宛一噎,也隻能實話實說,“臣妾本打算去看望八阿哥跟十一阿哥,一步都未踏進六公主的房門,婉嬪娘娘也能作證。”

婉嬪忙站出來,“是,臣妾當時也在場,正好一齊接兩位阿哥到乾清宮。”

那拉氏細問了她去南三所的時辰,便再度麵向鬱宛,“那麼多貴人,婉嬪來之前,你又在做什麼?”

鬱宛忽然感到由衷委屈,或許那拉氏隻是本著公事公辦的態度,可這樣審犯人般的流程,還是讓她有種做了好事反被埋怨的心塞感。

她該直說自己是去給永璿永瑆送壓歲錢的?可她畢竟隻是個庶母,阿哥們又非寄養在她名下,顯得她管太寬。隻怕一眾嬪妃還會在心內譏諷,以為她承寵許久卻無生養,迫不及待想霸占彆人生的孩子呢。

氣氛正僵持時,外頭靜鞭聲響,“皇上駕到。”

眾人急忙俯身下拜,鬱宛動作慢一拍,等雲紋衣角到了跟前,匆匆想屈膝時,乾隆已伸手將她扶起,叫了平身,又沉聲道:“昨晚上是朕讓多貴人去南三所幫忙照看永璿永瑆,淑嘉皇貴妃去得早,不比你們有額娘的阿哥公主,難得多貴人一腔慈心,莫非竟成了朕的罪過?”

話裡已有些嗔怪忻嬪之意,人家赴宴都是攜兒伴女,她倒好,乾脆將公主撇下自生自滅,若說是因為生病不便帶去人多的地方,她自己怎麼不留在南三所照看?舍不得熱鬨,出了事倒怪彆人。

忻嬪聽不出言外之意,隻惱火皇帝這樣偏袒新寵,她仍不肯死心,“陛下……”

“行了,你的心情朕能體會,朕會命人好好為六兒發喪,一應禮數皆不可少,你也好好收拾收拾,總歸這些事都得你來打點。”乾隆念在她喪女之痛並未過多計較,反讓王進保好生送忻嬪回宮,又開庫房取了好些玉如意、安息香之類的東西送去景陽宮裡,算是安慰和補償。

鬱宛本以為忻嬪鬨這場戲隻為博取同情,如今重獲聖寵便該滿意了,怎料忻嬪離去時卻狠狠瞪了她一眼,目光如淬毒的利刃一般,冰寒刺骨——原來她真的把這件事怪到自己身上。

或許身為人母的忻嬪怎麼也無法原諒自個兒,是因為她的怠忽職守才導致女兒早逝,唯有把責任推給彆人,她才能獲得精神上的和平——大腦的自我防禦機製。

一時間,鬱宛不知道該同情她還是該唾棄她。倘若忻嬪就此瘋癲,鬱宛或許會對她有更多憐憫,可若隻是個軟弱無能的巨嬰,那原諒鬱宛隻能敬謝不敏。

乾隆皺眉問那拉氏,“照顧六公主的乳母呢?”

那拉氏回道:“都在廊下候著呢,陛下可要叫來審問?”

到底是忻嬪的人,也不好自作主張。

“不必了,拖下去杖斃吧。”乾隆冷笑,“疏於照看小六,以致耽誤了延醫問藥的時辰,萬死也難辭其咎。”

至於是否故意拉多貴人下水,還是純粹隻求自保,乾隆也懶得深究——這樣的人,實在不必留在宮中。

那拉氏心頭一凜,也隻好垂首稱是。

令妃察言觀色,連忙出列說道:“臣妾也是有責任的,近日來千頭萬緒,以致疏忽了南三所的防衛,實在思慮不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