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讒言(1 / 2)

鬱宛一夢醒來,發覺乾隆仍在帳篷裡沒走,案上擺著一盞羊油燈正伏案疾書。

她愣了愣,“萬歲爺?”

乾隆見她睜眼,起身給她掖了掖被,含笑道:“睡好了?”

鬱宛微微臉紅,“您沒回去?”

她以為自個兒有孕不能侍寢的情況下,皇帝會到彆處歇息,譬如一雙眼睛勾魂攝魄的忻嬪,本來那位就滿肚子氣呢。

乾隆默默抗議,這姑娘把自己想成什麼人了?難道他是貪歡好色的蝴蝶,一夜都離不了侍奉?

嘴上也懶得跟她生氣,隻道:“你餓不餓?朕讓人送點吃的。”

因遠行多有不便,路上常備的夜宵是米糕和甜酒釀,但鬱宛這幾天口味怪得很,甜絲絲的都不愛,又怕傷牙,待會子還得出去洗漱,多麻煩。

她倒是有點饞京城裡那種小餛飩,薄薄的麵皮裹著精肉,滾水裡一汆就撈上來,撒上江白菜跟海米調味,雖然填不飽肚子,熱熱的喝一碗彆提有多舒坦。

光是想想就口水直流。

難怪睡相那般邋遢,原來是夢裡饞的。乾隆睨她一眼,到底還是叫來李玉吩咐下去,虧得路上帶了個點心師傅,雖然精白麵難得,多緊著太後處,但多貴人想要自然也能有,皇嗣為重麼。

不一會兒冒著香氣的餛飩送來,鬱宛詫道:“怎麼竟有兩碗?”

她雖然貪吃,可一個人也咽不下呀。

乾隆招手把另一碗接了去,“朕難道光看著你享用?”

雖說皇帝素來並不愛這些湯湯水水的東西,嫌不“紮實”,可看鬱宛無聊,少不得從旁作陪。

鬱宛笑道:“您太體貼了。”

仿著交杯酒的樣式跟乾隆碰了碰那大海碗,隨即趕緊貼著碗沿刺溜啜飲起那滾燙的湯汁,生怕走了味道。吃的時候也是,明明是條貓舌頭,燙得齜牙咧嘴還狼吞虎咽,八百年沒吃飯似的。

乾隆暗暗搖頭,瞧這饞相,真是沒有半點將為人母的自覺。

他老人家的吃法當然就文雅多了,用小銀匙盛起一枚,放到唇邊徐徐吹涼,再緩緩咀嚼——實在也沒什麼肉味可言,滋味全在麵皮裡了。

乾隆意思意思了小半碗就放下竹筷,又跟鬱宛說起將欲大封六宮之事。

他擔心鬱宛會有點吃味——本來隻用封一個,結果卻封了一群,雖是應對太後的權宜之計,總歸是搶了她的風頭。

鬱宛半點不以為意,彆人進不進封與她有何相乾?總歸她自個兒得了實惠便罷,她也不是那種損人利己的性子,大家好才是真的好。

不過還是好奇地問了問名單——不方便說就算了。

乾隆對她當然知無不言,“宮中循例一皇後二貴妃四妃位,令妃這半年為皇後分憂不少,朕有意晉其為貴妃,協理六宮也更名正言順。”

其實去年就該晉封的,隻當時皇帝暗惱她設計蘇氏,才不肯輕易遂了令妃願心。然而眼瞧著蘇氏一日比一日蠢鈍愚昧,皇帝又不能把她從貴妃位上拉下來,到底得看在二子一女的體麵,既如此,總得找個人分庭抗禮。

嬪位上為了彰顯特殊,添鬱宛一個也就夠了,至於餘下的那些貴人常在答應,皇帝也懶得管,全交由那拉氏料理。

倒是妃位的人選令他有些躊躇,“皇後所說四角齊全,朕想著如此甚好,令妃晉封之後,妃位上隻餘舒妃愉妃二人,慶嬪服侍朕妥帖,這一席也便給她,隻餘剩下那個……朕尚未決定忻嬪還是婉嬪。”

婉嬪入宮年久,從潛邸起侍奉他至今,論理也原當得起妃位,隻此女實在太過寡淡,並不對他胃口,故而乾隆對她亦是平平,一年能去鐘粹宮兩三次都算不錯了。

乾隆道:“婉嬪家世終究低微了些,又無從生育,不比忻嬪出身名門,還為朕誕下兩位公主,今歲六公主夭亡,她傷心半年,朕想著也該稍加補償。”

其實要封誰全憑他心意,本不必多做解釋,不過乾隆知道鬱宛跟那位的過節,遂還是決定說明一二,免得以為他偏寵忻嬪,進而鬱結於心,影響安胎。

鬱宛:……這不就是偏寵麼?

當然不能說忻嬪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就牢不可破了,但總歸比起婉嬪是要重要些的,難為皇帝還千方百計找了許多借口,好顯示他的“公平”。

站在鬱宛的立場,她卻實在不願忻嬪這麼快晉封妃位,宮中等級森嚴,隻差一字便高人一等,來日忻嬪想借著身份作威作福,她豈非隻能聽之任之?

鬱宛想了想便笑道:“忻嬪姐姐自然也是擔得起妃位的,如此一來,滿軍旗便有了一後三妃,當真是煊赫無比。”

乾隆睨著她,雖然早將她心聲聽得清清楚楚,卻還是樂得看看這些小伎倆,“聽你的意思,似乎有所異議?”

背後不說人短,鬱宛以前也不在皇帝跟前說壞話,但這次為了自身利益,她不得不當一回進讒的奸妃,“其實皇上若覺得婉嬪娘娘身份太低,宮中可還有另外一人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