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邀約(1 / 2)

天愈發冷了,鬱宛叫新燕給小鈕祜祿氏送過去兩件冬衣,但是那衣裳比照著她身量做的,小鈕祜祿氏穿上去簡直不倫不類,整個地如同包在大號的繈褓裡,十分滑稽,最後隻能叫人拿去改一改。

無奈鐘粹宮裡的人都不認得這樣針腳,還是婉嬪身邊的一個老嬤嬤見多識廣,說是叫“咬針繡”,工藝繁複,要自己改怕是不容易,她如今年歲大了老眼昏花,也怕把衣裳給繡壞了,叫小鈕祜祿氏拿去給織造局的蘇州繡娘看一看。

小鈕祜祿氏無法,隻得又請了鬱宛來,她自己人微言輕,人家未必把她放在心上,可這衣裳得趕著穿的,拖上兩三個月都開春了,豈不著急?

“到底還是得勞煩姐姐。”小鈕祜祿氏麵露慚色。

她本想著搬家之後頂好自力更生,怎料還是行動離不開人。

鬱宛寬慰道:“宮裡就是這樣,裡裡外外都講人情交際,你再是能耐,沒個三頭六臂也闖不過去。”

方才她看得分明,那製衣局的繡娘眼睛都利著呢,問明身份才對她眉開眼笑,若是小鈕祜祿氏一個人去那兒,怕是得嘗嘗閉門羹,縱使收了東西,也未見得會立刻處理。

小鈕祜祿氏囁喏道:“其實舒妃娘娘也送了幾件皮貨來,雖然薄點,搭上內襯想必能抵得過。”

鬱宛嗤聲:“你聽她的?年都得過錯。”

誰知道是什麼陳年爛皮子,裡頭指不定還藏著毒針,一穿上去就得渾身刺痛,肌膚潰爛。

小鈕祜祿氏聽得咋舌,“不至於吧?”

“怎麼不會?這宮裡醃臢事多著呢。”鬱宛樂得嚇一嚇她,省得這缺心眼的姑娘把誰都當菩薩,哪日被暗害了都不知道,“總之你須記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擦亮眼睛才是正理。”

小鈕祜祿氏默默點頭。

鬱宛抻了抻懶腰,“這般出來走動走動也好,筋骨都鬆快多了,明年生孩子一定順當。”

她是不信宮裡頭靜坐養胎的說法,本來孕期就容易大量進補,光吃不動,四肢保不齊都得退化,到時候挺著大肚子往產床上一躺,想使力都使不出,要不怎麼富貴人家的女眷那麼多難產呢?

她看勒紮特部就不怎麼講究這些,她娘臨盆的前兩天甚至還在羊圈裡擠奶,鬱宛親眼看著額吉擠滿整整一桶的羊奶,之後才叫她去請草原上的穩婆來——她要生了。

鬱宛十分懷疑,要是穩婆趕到得不及時,她額吉就得自個兒一手包辦,看她嫻熟地指揮仆役剪臍帶、給嬰兒擦身,沒有半點虛弱慌亂模樣,唯獨在見到根敦把孩子手腳包反了、還差點摔到地上時,難免氣急敗壞——幸虧男人不能生孩子,否則她弟弟未必能全須全尾地來到世上。

小鈕祜祿氏聽到這一家子的彪悍做派,差點沒驚掉下巴,好半晌才勉強擠出句,“……令堂真是能乾。”

鬱宛滿麵驕傲,“那當然。”

小鈕祜祿氏:……

兩人正往回走時,一隻毛色豔麗的大鳥翩翩飛來,落在鬱宛身前,親昵地蹭著她膝蓋。

小鈕祜祿氏愣道:“怎麼又是孔雀?姐姐跟這鳥兒當真有緣。”

誰說不是呢?鬱宛心道,而那陰魂不散的盛老板再度出現在她跟前,十分抱歉地作揖,“叨擾豫嬪娘娘,是在下的不是。”

說完便要將孔雀抱走,那孔雀卻好像舍不得離開鬱宛似的,兀自眼巴巴瞅著她。

盛淮山笑道:“看來阿青很喜歡娘娘。”

小鈕祜祿氏生來怕羞,見到俊俏男人就更不知如何應對了,早躲到鬱宛身後去,但饒是她也聽出來這人態度有些反常,遂大著膽子說了句,“你一個南府優伶,回娘娘話時要加奴才一字,方不失分寸。”

說完便跟打地鼠似的趕緊縮回頭去。

盛淮山麵色一變,他素來最忌諱旁人提起出身,故而才想靠著這張臉逆天改命,好容易熬出了頭,差不多的都得喚他一聲盛老板,哪知卻被一個小貴人當麵戳破,實在可辱。

本以為豫嬪娘娘會幫他說話,怎料鬱宛卻隻輕輕笑道:“我這妹妹心直口快,也是不想閣下被人揪住把柄,誤了前程。”

盛淮山無法,隻得撩起長衫下擺,恭恭敬敬行了個稽首大禮,“奴才叩見一位主子。”

鬱宛叫春泥把那隻孔雀抱開,“此物雖美麗,然本宮眼下身懷有孕,實在禁不得衝撞,還望閣下帶回去嚴加管束,萬勿再放出來擾人了。”

要是下回再遇上,鬱宛指不定得叫小桂子捉來燉湯——她還沒嘗過孔雀肉呢,興許比雞湯更滋補。

盛淮山見她神色一如往昔,並無半分依依不舍情狀,隻得帶那隻鳥寵怏怏離開。

等背影不見了,小鈕祜祿氏方敢探頭,“姐姐跟這人很熟麼?”